赵诗意见此,便不再推脱,在将军夫人的目光下静静喝茶。
船只在湖面中悠悠地往前行着,赵诗意望着湖面上的粼粼波光,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思绪来。
耳畔突然传来将军夫人的呼唤声:“瞧瞧,我都忘了,你们年轻人肯定是闲不住的,之前特意让丫鬟们准备了笔墨来,洛儿虽然最擅长武艺,可从小在这画画上面的天赋也是不差的,尤擅长人物画。”
赵诗意被将军夫人这话头说得心中一紧,连忙接话:“这巧了,我也会画些人物画,正巧这船只稳当,今日天气舒爽,不如和北家哥哥比比绘画如何?”
在一旁一直当背景板的北洛,陡然见到赵诗意这浑身瞬间警醒的机灵劲,心中好笑。这位赵家妹妹果然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而且赵家妹妹虽然脸上不显,她的言行中确实没有其他姑娘见到自己的娇羞之色,虽然看上去有些娇憨,却也不是特意装出来的。
就如这外面无人去特意雕琢的湖面,以及背面的山地,自然无比,又让人赏心悦目,原本已经想好的拒绝的法子此刻却是用不上了,北洛干脆置身事外,看两人如何一决高下。
“哦?”果然将军夫人听到赵诗意如是说,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色:“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有这同样擅长的部分,那可是太巧了,既然诗意也感兴趣,那我和你娘便每人给你们个彩头。”
将军夫人转过来看向陈氏:“妹妹觉得,此举如何?”
陈氏点头:“妹妹觉得甚好!只是妹妹今日出来得急,可没带什么好东西。”说罢,陈氏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香囊,将里面的一张百两的银票拿了出来道:“那我就先献丑了,就拿这银票做彩头吧!”
将军夫人也将手腕上那羊脂玉做成的手镯取下,放在了陈氏的银票旁边,道:“妹妹这还带了银钱,今日我却是真的什么都忘记带了,还在手上这手镯还算拿得出手,那便将它当做彩头。”
看着自己母亲将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取下来的北洛:......
他就说为何今日母亲一大早在房间里折腾了半天,不知选些什么首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俩呢!
赵诗意环绕一圈,率先说道:“那我们便一起画画四妹妹吧,两人画同一个人,比较起来好坏越加分明。”
“诶!”将军夫人不赞同地摇头:“都画你四妹妹有什么意思?再说她一个小姑娘家,本来是想出来和你们玩,你让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那得多难受?”
她佯做思索片刻:“不如你和洛儿互画吧,面对面画着,等画完了我们便过来看看谁画得更好。”
第35章
赵诗意心中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这王姨娘有句话真的没有说错,这将军府夫人是一点都不把这些世俗的规矩看在眼里的。
赵诗意转眼移向自母亲陈氏,陈氏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间的迟缓,她将视线转向湖面道:“我倒是觉得这湖面烟波流转,好看得很,既然是你们比试,我倒是更想看看诗意和北洛公子对这番美景有着怎样的解释。”
将军夫人一听,既然陈氏不同意自己的说法,便顺着陈氏的话道:“妹妹说得是,今日如此美景,自当记下来以供日后观赏才更美。”
说话间,丫鬟们早已经准备好了纸墨。
赵诗意和北洛一人坐到一架书案边,开始画了起来。
画景不用如画人般细致,一副画用时自然也是极快的。等赵诗意画完转身看一旁,只见北洛早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诗意往他的画纸上看去,只见他画笔下的湖泊山河壮阔非凡,一眼望去气势磅礴。
而自己画的一处眼前的小景,清秀有余,而不见山河壮丽。
诗意笑了笑,他们两者的画幅若是不放在一处比较,别人还要以为不是在一处画的。
可细看下来两人也确实有相似之处,只是一个过于沉迷于小景色的精雕细琢,一个过于描绘心中山河的波澜壮阔。
赵诗意看着眼前俊逸的少年,突然有些遗憾前世未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心怀山河的人物。
不过眼前的少年此刻也并未在什么地方一展抱负,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少年见自己看着他,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不见半点笑意,食指想着船厢的方向指了指。
赵诗意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船厢对着他们的帘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船头只剩下她和北洛两人,旁边的丫鬟们静静站着,有风轻轻吹拂她们的发丝,在空中微微飘扬。
赵诗意“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因刚才一直盯着对方而有些不知所措。
船身也跟着突然晃动了一下,赵诗意抬头,不知何时,小船旁停靠了一只华丽的大船,此时船头和大船已经挨得很近。
船夫吓得赶紧将船往后走,只见对面的船只上有人往这边喊:“北洛公子、赵家小姐!”
赵诗意朝着喊声望去,对面船板上慢慢往靠着她们船只的方向走过来。她看到一身与这天色融为一起的青蓝色直裰,飘逸如画。
“还真是你们俩!”那船上的人开口,朝这边笑。
“大皇子。”北洛抱拳,朝大皇子行礼。
赵诗意看清来人的脸,也连忙跟着行礼。
大皇子轩逸趴在船上的栏杆上,从高处望着他们俩,随意道:“诶,这都是出来玩,还行什么礼?刚刚隔得远,便看到你们俩个像是在作画,怎样,画作的如何了?”
里面的两位夫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才从船厢里头出来。
“大皇子今日也来游湖!”将军夫人笑道,又往他后边看:“怎地这么大只船,这上面却没什么人?”
“哈哈!这不是等着邀请两位夫人和公子小姐们上船吗?”大皇子见到两位夫人也每个正行,还是那副样子趴在栏杆上,两只船的船夫见主人们正在交流,早已经停了船只。
“行啊!我们几人这正愁着不好玩呢,就上去看看大皇子这华丽的船舶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将军夫人说完,眼角又看向了两人已经完成的画作:“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还要来看看你们的画作呢!”
将军夫人往两人的画上看了看,指着赵诗意的画就开始夸了起来:“这幅画一看便是用心画的,里面的细节处理得极好,而这边这一副,这墨汁就像是被人胡乱抹上去的一样,虽然隐隐有些形状,但却看不出是些什么东西。”
北洛见母亲这么极力贬低自己的画作,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目光瞟向旁边缓缓流动的湖水不语,像是默认了母亲话中的意思。
而陈氏也早就认出了自己女儿的画作,毕竟两人的画法截然不同,一眼便能看出一个是闺阁女子所画,一个是男子所画。
陈氏自然是觉得自家女儿画得比北洛好多了,但陈氏见将军夫人如此夸赞自家女儿,她也不好贬低了对方的儿子,她走到将军夫人旁边,看着北洛所作的画幅道:“妹妹倒是喜欢这幅,给人一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
一旁靠着栏杆垂着眼的北洛缓缓抬眼,看向赵家的这位夫人。
他们家世代是武将,平时所接触到的也大多是武将。
而他的母亲却不喜自己习武,总给自己弄些文人的东西来学,其实家中没一个能懂得,后来长大,他便渐渐不再触碰这些,这些东西在他家就如对牛弹琴一般,使得他越加的没有了兴致。
他其实已经很少作画了。
陡然做出一幅画,便被人说出心中所想,北洛看着这位在他眼中和别的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赵家夫人。
心道:好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
那边的大皇子听到几人议论,忙让船上的船工将踏板放下,他要到小船上去看画作。
两位夫人正因为看好对方小辈作的画而你来我往地说着自己的观点,将军夫人话风已转,问向赵诗意:“诗意觉得,你们谁的画作更胜一筹?”
大皇子正倾身自己观赏两人的画作,心中琢磨:都算尚可,但都需改进。
陡然听到将军夫人转了话风,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赵诗意也不迟疑:“自然是北洛哥哥的画作更胜一筹,他心中有山河,而我只有湖景。”
此言一落,几人纷纷看向赵诗意。
赵诗意身子娇小,才堪堪到陈氏的肩膀,现在年岁也并不大,竟能从一幅画中看出如此情绪来。
将军夫人笑道:“这胡乱的涂上几个笔画,诗意就能看出你哥哥心中有山河了?”
“嗯。”赵诗意肯定点头,目光望向一旁走到他自己画前的北洛。
几人也看向了北洛,北洛眼眸深了深,脑海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如果这段日子一直以来他真的纯粹当赵诗意是个个头矮小的小妹妹的话,那她这坚定的话以及眼神便叫他对赵诗意的态度转变。
她起码,是为数不多能读懂自己话中含义的人。
很难得。
“好了,我们暂且不谈论这些。北洛,你觉着呢,你们两个谁画得更好些?”将军夫人说着,眼神不停往赵诗意画上瞟去,暗示之意十分明显。
船上的几人不由好笑。
一旁的大皇子打破几人中间的这种平衡道:“你们这样互相谦让,就算是说上一整天都每个接过,不如本皇子帮你们盖棺定论,如何?”
将军夫人这才恍然:“大皇子可是我们盛京有名的字画收藏大家,对这些字画品鉴也是了如指掌,如今让大皇子评论两个小孩子家玩耍的画幅,虽然有些大材小用,但若是能得出结论,也是好的,妹妹你说呢?”
陈氏自然没什么意见。
几人目光转向大皇子身上,赵诗意感受到身上有种若有若无被人打量的感觉,她抬头往一旁看去,见及几人之外的北洛正往这边看,见自己抬头,北洛出乎意料地笑了笑。
赵诗意心中惊讶,又重新低下头去。
这北公子平日里像块木头似的,对着自己也鲜少有什么表情。赵诗意知道这是自己遭人厌了,不过她不在意,她从不奢望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反倒是刚才北公子朝赵诗意那一笑,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赵诗意垂下头,见大皇子正一点一滴如品鉴名画般细细看着,头上的一缕碎发缓缓落了下来从额头滑至她的脸颊处。
少女用纤细嫩白的手轻轻一扶,碎发被搭在耳朵后面,那只暴露在视野中的耳朵尖儿微微发红。
“这北公子的画作倒是洒脱的很,而赵家小姐的画作在盛京的大家小姐中也是能占上等的,难怪两位夫人如此为难,确实不好一分高下啊!”
“那大皇子可有帮我们分出高下来?”将军夫人迫不及待道。
“不如这样。”大皇子道:“这两幅画从其本质来说并未有什么高下直说,便是平局吧!如何?”
将军夫人:......我心了你的邪!这还要你分?!
“那便依大皇子所言。”陈氏跟着出来打圆场,本就是让两个小辈玩玩的东西,当不得真。
可将军夫人还想将自己精挑细选的玉镯子送给诗意呢,她自是对这个接过不是很满意的。
“既然如此,那彩头便都给诗意吧,这彩头总得给出去,而我家这小子又没媳妇,用不着这女孩子用的手镯子。”
陈氏虽然一开始觉得将军夫人这彩头北洛公子有些用不上,像是专门给自家姑娘准备的一样,但此时平局已定,她也不想占人家便宜:“那哪成?”
陈氏将丫鬟端着的银票和手镯放到北洛手中:“几日吃你的喝你的,还要了一个平局的彩头,这说出去了,我们家小姑娘脸皮薄得都要钻地缝里头去了。”
将军夫人看着自家小子手中的手镯,抿了抿唇,算了,这么丑的玉镯子配不上可爱的诗意,她下次再送一个更好的。
第36章
远在闽中的轩慎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里地处相对偏僻,有很多地方官员早已和恶霸们勾结,加上这一场又一场的天灾,早已经民不聊生。
这些官员表面上和轩慎诉苦已经尽力如何如何,实际上各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防着轩慎。
皇帝为表对此次闽中之行的看中,让陈尚书也一同过来打理,可这陈尚书本来就没什么真材实料,平日里那两边不得罪,万事不挂心的态度倒是用到了极致。
这次轩慎身边随性的侍卫不是很多,这边又乱的很,有些暴民打着反对朝廷的口号,不知从哪得来消息朝廷派了命官下来,呼喊要杀死这些不作为的朝廷狗官。
原本不作为的陈尚书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就连他本身比轩慎更懂一些的事情都不太愿意去做。
轩慎过来是救老百姓于水火的,懒得理他。
如此下来,他每次出门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长期以往的劳累交涉使得轩慎十分疲惫。
初时,当地官员也是以为轩慎年少好欺,肤白柔嫩,唇红齿白,最多就是京城的一个浪荡公子哥儿,没什么好怕的。
重生后我又嫁给了摄政王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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