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T2航空楼,国内安检出口。
林疏疏用手机挡住嘴巴,“哥哥。”林逾把身子弯下一点,令左侧的耳朵凑近她。“嗯?”
太近了,林疏疏能看到兄长耳背上淡粉色的毛细血管。开口发出哀怨的声音前,她降低了一点音量,“一会儿你可要好好教育林逢,他这拖延症真是没救了......”
林逾笑了笑,没有接住话头。他并不推崇棒棍式教育,粗鲁的暴力解决不了问题。若是问他为什么,林逾会告诉你,他曾经试过,林逢显然是记吃不记打的货色。后来他给弟弟的,是另一种循循善诱的教育。不过,这些没必要让林疏疏知道。
林逾温柔地碰了碰她的鼻尖,手部动作明显是想替她拿过花束。林疏疏避开他的手,鼻翼两侧皱起一对可爱的漩涡。她觉得自己没有娇气到那种程度。
白色拉丝弗朗和黄乒乓菊挨得太近了,少女略微烦躁地整理花朵朝向。这束花由不同的花材混搭而成,共叁十叁支,颇有些重量,长时间举着它们确实手肘泛酸。兄长细致入微的观察令她感到熨帖。此刻完全能理解丈夫归家时,妻子为他接过公文包的神圣意义。
林疏疏抬起头,蓦地撞进林逢阔别已久的眉眼。他站在那儿,没有动作,也不打招呼;只是注视着少女,恶劣地等待她亲自发现他。
当那双杏仁状的眼睛回望他,林逢脸上的笑意瞬间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率先攀沿上嘴角,接着是颧骨,最后是眼睛,激活了令人胆颤心惊的面部棱角。
他上半身穿着款式经典的黑色西装外套,底下是薄而透明的白色蕾丝衬衫。林疏疏想,打版制衣的人一定是色情道德主义的拥戴者;林逢完全可以脱掉外套,加入脱衣舞娘的行列,人们巴不得把钱塞进他敞开的缝隙里。
跟她围度相差无几的腰间挂着西装短裤,定制的长筒靴紧紧包裹住小腿,暴露在外的膝盖和大腿纹着对称的哥特字母。在一个男人身上,黑和白这两种单调的颜色被玩转出具有魅力的遐想空间。
整个机场的噪音顷刻消失,少女听到一块石头“扑通”跌入湖中,响起无可救药的心动声。
男人的嘴唇微微启合,比她涂了口红的嘴唇,更接近玫瑰本身的颜色。他接了头发,坠落的发尾垂至腰间,微信朋友圈的照片事先预告过,但林疏疏还是被惊艳得喉咙发痒。
林逢快步朝他们走来,“没想到是二哥亲自来接我。抱歉,一直在找类似黑客帝国接头人的角色。”
“欢迎回家,林逢。我也没想到,这种小玩笑竟然能绊住你。”
林逾主动接过他的行李箱,兄弟二人短暂地拥抱了一下。林逢似乎还想和自己的妹妹来上个拥抱,借此消除冰冷的隔阂。
林疏疏不愿意妥协。即使看见林逢脸蛋和新发型的第一眼,她就恨不得投降。冒出没有底线的想法——他爱不爱她没关系,她只想亲吻他的脸。最好能用自己的体液弄脏他,那里有毁灭一切的欢愉。哥哥比前天更加好看,已经好看到达她难以招架的地步。
然而,林疏疏很快从阻挡她视线的胸膛上闻到香水味,浓重的、妖娆的。根据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能从里面找到另一个女人的残骸。
那些卑微的渴望被现实无情浇透,林疏疏警告自己清醒一点,林逢压根不在乎她有多喜欢他,多思念他。他已经从其他人那里,收获了数不清的喜爱和纠缠,就像她每天吃最美味的甜品,也会有腻烦的那一天。她抗拒地推开林逢,将花扔进他怀里。
“离远点儿。咳咳,你这两天没洗澡吗?熏得我鼻子难受。”
“乖乖。”
林逢捞回朝林逾身后闪躲的少女,埋进她温热的颈间。妹妹在他眼中没怎么变过,一直是那个情绪化的小女孩。通常他懒得探究缘由,反正他知道怎么哄女人开心,那一套同样适用于他的妹妹。
“干嘛。”
林疏疏凶巴巴地闷哼了一声。她给出回应的那一刻,林逢恶作剧得逞般地炫耀,“是谁说绝对不会来接机?”
林疏疏被踩中了尾巴,她后脊椎一麻。刚准备反驳,粗鄙的话语已经触及舌尖,却被他捂住嘴巴。
“晚点儿再骂,先听我说。”
“好想你啊。”
“如果需要表达得更清楚一点,完全可以说我想你想得受不了。”
林逢躲过林逾的目光,隐蔽地吻了吻她的耳垂。这个小动作令林疏疏鼻根泛酸,委屈得不像话,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树立的防线渐渐瓦解。
“又骗我。”
“骗你我就是小狗。”
“我已经有狗了,不稀罕。”
“笨,两条狗岂不是能把疏疏舔得更舒服?”
林逢毫无道德廉耻地建议道。他直起身,注意到细小的寒毛顺着她的手臂竖了起来。很自然地脱下外套罩在林疏疏身上。
“哥哥,你再这样乱说话,我就举报你。唔......好热,干嘛把衣服扔给我。”
“我也好热。劳烦我们疏疏多担待一下啦。”
林逢右手捧着花,左手十根手指插入少女柔软的指缝,撒娇似的挠了挠她的掌心。
“花很漂亮,疏疏亲自挑的吗?”
“哥哥想挺美呢。花店里现成的款式,最便宜的那款。”
林疏疏拨开频频搔弄她脸颊的头发,至少林逢接发前,她从来不知道长发还能随时随地扰民。但同时也令她获悉长发的另一用处。
林逢牵着她的手跟上林逾,他正在电梯里摁着开门键,等待胡闹的弟妹进来。
“看logo,是静安路那家吧。我经常在他们家订花。这种大型花束起码要提前一天预定。唉,怪我记忆力太差。疏疏可不可以告诉我,撒谎的人是什么来着?”
那可是花了六百元预定的花。林疏疏拽住提问人的头发,在手上缠了几圈,接着使上一点儿力气,将他耳朵扯到自己的唇边。她义正言辞地回答道:“汪!”
林逢被逗得格格直笑,整个后背靠在电梯墙上,完全不顾路人打量的眼光。
“原来疏疏想当哥哥的小狗啊。”
“屁咧。”
林疏疏的脸后知后觉恼红起来,她缓缓把头埋进林逾的后背。错过了后续林逾仅仅一个眼神,便将林逢笑声扼杀的精彩画面。
————————
林逢放倒副驾驶的座椅,林疏疏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眼罩,他终于可以闭上眼小憩一会儿。大脑连续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这场突如其来的出差把他折腾得够呛。林逾倒是没放过拿捏他的好机会,分手换一个愿望的橄榄枝及时递了上来。
林逢差点儿就同意了,当时会展负责人的手揉捏着他的臀部,挺有意思的,当着女朋友的面被另一个男人职场性骚扰。他想,和一个女人分手,换一个男人去死,好像也不错。林逢准备晚上收工回酒店,就和二哥认真谈一下砝码和交易内容。可惜他克制力差劲儿了些,不像大哥,欲求在情绪方面做个冷血怪物。
林逢没等到收工,就把那个男人的头摁进了便池。其他工作人员赶到洗手间时,林逢正慢条斯理地坐在洗手台上抽烟,血液水漫金山一般从便池流下。女朋友尖叫地问林逢他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林逢从洗手池跳下来,掐灭了烟,他好歹记得自己的女朋友不喜欢烟味,所以那根烟熄灭于男人脑门上潺潺不止的液体。
林逢喜欢周围人的颤抖,就像他不仅喜欢暴力、擅长暴力,而且享受暴力。腔调各异的尖叫声中有人大喊着报警,对着手机说这里有人快死了。林逢觉得好笑,这里的受害者分明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他砸烂的便池。林逢的手机响了起来,有几名保安围上来,试图控制住危险的不确定因素。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只有推杯换盏的声响。林逢软着声音喊了句大哥,随后无奈的叹息随着通话被掐断。
最终,林逢只赔偿了男洗手间的维修费用。现场所有人员都被请去警局录口供,包括他的女朋友。只有林逢身上无事发生。他回酒店换身衣服,跑去盘山公路和人飙了一晚上的车。
林逾的开车风格和本人一般沉得住气,速度匀称,不会出现突然的急刹急停。林逢想着一会儿回家就能吃上兄长们做的饭菜,还能拿弟弟解解手痒,紧绷的弦总算松下。
他搭上前往梦乡的列车,对面是爸爸和妈妈,他们一人一手抱着林疏疏和林迹,而他坐在林巡和林逾的中间。列车上售卖零食的推车经过这一家子,林疏疏想吃小奶酪,林迹想吃小饼干,而林逢,他身上悬挂着贪心的胃,全部零食他都想要。最后,车上所有乘客悄声讨论着这神奇的一家子,他们买下了推车上的所有产品。
车沿着机场高速公路往家驶去,林逾打开了天窗,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林疏疏把西装外套盖在林逢身上,她知道他跟班里的女生一样在乎肤色,并且想方设法保护它免于太阳直晒。
回家的路枯燥无聊,车载音乐不能播放,因为有个补觉的家伙。林疏疏缩在后座,给林逢四处散逸的长发编辫子。
驶入市区后,车停靠在商场边沿。几分钟后,林逾买回来了林疏疏念叨一路的小皮筋。她心情愉快地哼着林逢教给她的不知名歌谣,曲调悠长,像一个童话故事那么长。
林逾知道那是更久以前,林逢在摇篮里尿裤子的时候,母亲为她第叁个孩子编的摇篮曲。他把车停进车库,林巡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林迹自觉打开后车厢,把行李箱拿了下来。
林逢在妹妹轻柔的呼喊声中醒来,他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休整得不错,像是在铺满阳光的草坪尽情打了个滚。
作者有话说:
难得看见如此突兀的评论。一开始迫不及待想为林逢辩解,毕竟他是里面最不“梦幻”的角色,许多人都对他心存厌恶。他除了外表是固定的、完美的,其余行为都充满了人性中的不确定因素。
至于处男处女该不该成为评判一个角色的标准,我不予置评。现实中几千年来压在男男女女身上的性羞辱还不够吗?他们是人类共同的缩影。人类生来便有性本能,这是一条宽阔的道路,在健康合理的范围内,任何人上去走走逛逛显然都构不成犯罪。千万别以性经验为耻,也别以处子为荣。
而关于文笔稀烂的评价,我非常赞同,我日日夜夜都在为自己乏力的文笔忏悔。你简直是我的知音。
但是劈头盖脸的恶意恕我难以接受。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读者当然有权利评价作者。不过作者也有权利拒绝糟心的评价,网站设定的评论删除键是这样告诉我的。
明知自证是迈入愚蠢的思维陷阱,当我用大段文字单方面回复你时,我知道我还是一脚踩了进去。这毕竟是第一次收到如此特别的评论,无疑深深撼动了我的私人情绪。
不会删除那条评论,我会好好纪念它。感谢爱人们的支持。
(虽然未来几天会翻看自己写的玩意儿,一边啐痰,一边唾骂,然后摘下眼镜时泪水流了满脸)
043|归乡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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