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焕上下打量着李景煜,同样是骑了一天的马,他却面色泰然,全然不似自己这般狼狈,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骑马技巧?
孤过来看看你,赶了一天的路了,辛苦了吧。
还好,李景煜微微颔首,二哥也累了吧。
李景焕矜持地点点头,孤没事,只是五弟今天似乎骑马磨伤了大腿,孤怕他耽误了明天的狩猎,所以特意来问问,看看四弟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帮帮五弟。
李景煜不着痕迹地偷瞄了李景焕的大腿一眼,看他站姿似乎有些怪异,于是便自动把他话中的五弟代换成他自己。啧啧啧,五弟又给二哥背黑锅了。
二哥,这骑马不伤大腿的方法我没有,但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可以治疗外伤的药这话说的相当委婉了。
李景焕垂头不语,药他自己也有,但是毕竟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再好的药也不可能让他的大腿明天立刻好起来啊。
李景煜虽然不知道李景焕在纠结什么,但是大概也能知道,堂堂皇子如此娇弱实在不太光彩,二哥定是不愿让第二个人知道的,而且此事传出去,于二哥的名声也不利,只是这样一来,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景焕纠结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那你先将药取来给孤吧,孤回头将药送给五弟,只是五弟面皮薄,此事决不可让他人知道。
我明白。李景煜点点头,便转身回去拿药。
李景焕拿了药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又往上涂了些药膏,不知道是不是李景煜的药效果真的比较好,抹上去清清凉凉的,似乎真的不太疼了。
第二天一早,出门前李景焕又在裤子的内里衬点了些软布,再加上之前的药膏,下马之后虽然还是两股战战,但是已经比前一天好太多了。
众位皇子紧随着皇帝的銮驾,行过之处,诸位王公都拜倒在地,看得李景煜心潮翻涌,他又看向自己的兄弟,他们虽然面上不显,但也都满目热切。众人之中,喂有没精打采的李景焕格外的显眼。李景煜不由得有些担忧,远远地用眼神询问:二哥可还好?
李景焕强打精神,回给了他一个笑容。
李景煜也知道二哥自小娇生惯养的,连个重活儿都没干过,这两天确实有些辛苦了,恐怕也是有些不堪舟车劳顿。但是他在这种场合也不好多说,只怕落在有心人眼中再惹出什么是非来,只能点了点头,默默放慢了速度,跟在李景焕身后。
到了围场,其余的皇子俱是戎装佩刀,神采奕奕地骑在马上,昂首挺胸,天皇贵胄的气势显露无余。很快,皇帝也到了,也是一身戎装,腰悬宝刀,骑着马来到猎场。一见皇帝来了,李景焕立刻率众皇子下拜,齐呼万岁。
皇帝昂首骑在马上,瞳孔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他声如洪钟,对着在场的人道:今日朕不与你们一道,没有君臣之分你们也更加自在些。猎场中不分君臣长幼,列位都需奋勇争先,得猎物最多者,朕的这把宝刀就赏给他了。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宝刀,刀鞘上镶嵌着熠熠生辉的宝石,他将刀从刀鞘中拔出,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锐利的寒光。
众位皇子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这把宝刀一直挂在皇帝的书房,是他的心爱之物,乃是十年前皇帝巡行塞外的时候草原诸王所进,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皇帝一直视之为珍宝,从不轻易示人,此次竟然要把它赐出去,这让本就欲在皇帝面前一展风采的皇子们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皇帝说完,安排好的御林军立刻鸣起号角,开始擂鼓摇旗、呐喊连声,猎场里的飞禽走兽都惊得四处奔逃。
此次来的皇子有大皇子李景熔、太子李景焕、三皇子李景烨、四皇子李景煜,还有五皇子李景煊,其他的皇子都因为年纪太小不被允许参加狩猎,为此李景熠还闹腾了很久,最终被皇帝呵斥了一番才作罢。
号声刚落,大皇子李景熔立刻一马当先,领着自己的亲兵冲了出去,其余皇子也紧随其后,拉弓如满月,箭飞如落雨。
李景烨因为喜欢读书,不喜骑射,所以稍稍落后一些,和较小一点的五皇子李景煊联手,一个在猎物身后穷追猛赶,另一个在前面带人围追堵截,几乎所有进入包围圈的猎物都难逃一劫。伤而未死的,也会被李景煜跟上去补一箭,一众侍卫则是跟在后面忙不迭地拣着自家主子射杀的猎物。
李景熔在兽群中左冲右杀,似乎还嫌不过瘾,最后直接弃了弓箭,拿着一把长.枪冲杀。
李景焕现在一上马就条件反射地大腿疼,此时也不愿意出这个风头,在东边命自家手下的侍卫围住一角,要是有闯进来的猎物就猎杀,若是没有,也不主动追。
一场风卷残云的猎杀结束后,场中的飞禽走兽几乎都被猎杀殆尽了,李景焕暗暗松了口气,将自家的弓箭扔给了侍卫,调转马头就准备回到皇帝身边。
刚走到半截,就听到场上一阵骚动,李景焕急忙勒马,远远地朝场中望去,就看到李景煜和李景煊骑在马上面对面,相隔不过一丈,中间是一只小鹿身中两箭,蜷曲身体着倒在地上。看两人的架势,似乎是在对峙。
李景焕皱了皱眉,一紧缰绳,骑马漫步到两人跟前,这是怎么了?
李景烨本来在一旁看着,见到李景焕来了,无奈地道:这不是四弟和五弟狩猎的时候同时射中了这只鹿嘛,这会儿在争执到底算是谁射中的。
李景焕转头奇怪地看向李景煜,四弟少年老成,向来稳重,很少和这些兄弟们起争执,这次怎么会为了一个小鹿和五弟闹成这样呢?
李景熔本来已经带着自家的侍卫开始把猎物往回运了,但是看到这边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也驱马前来看看热闹,怎么了这是?
李景烨又把事情解释了一边。
李景熔听罢哈哈大笑,一只小鹿而已,有什么打紧的,何必伤了兄弟感情。
李景煜一挑眉,大哥说的是,只是大哥猎物多,自然不在乎这一只两只的,弟弟此次是第一次来围场,好不容易射杀的猎物,实在不愿意让与他人。
李景煊闻言也点点头:四哥此话说的有理,只是弟弟我也是个认死理的人,所以这鹿我也不愿意让出去,既然二哥来了,那不妨让二哥来评评理,看看此鹿到底该归谁?
见这球突然被踢给了自己,李景焕微微皱眉,骑马上前两步,横在两人中间,四弟,一只小鹿而已,何必和五弟计较呢。
李景煜对他拱了拱手,低眉顺眼道:弟弟听二哥的,既然二哥要弟弟把这鹿让给五弟,弟弟自然不敢不从。
李景焕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嫌自己偏帮李景煊?可是这本来就是个小事,李景焕实在不愿意闹大了,更不愿意闹到皇帝那里,也只能让四弟受点委屈了。
李景熔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看到此事解决了,笑了笑道:这不就得了,大家都是兄弟,何必闹得不可开交呢,何况你们俩的猎物,就算是加上这只鹿也得不了第一、拿不了那宝刀,何必呢,还失了风度。
李景煊收起弓箭,命令自己手下的人将小鹿捡起来,大哥这话就说差了,弟弟只是想拿到自己该得的东西,不是为了彩头。
李景焕看着眼前的情景,忽然心里一动:鹿,逐鹿!
他遥遥地回看了远处隐隐约约的明黄色身影一眼,父皇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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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薄雾朦胧,星光黯淡,亭台楼阁间灯火渐稀,李景焕提着一盏灯,在夜色中前行。一簇火焰在灯罩里跳动着,透出灯罩便化作了淡淡的光晕。
走着走着,两边的阁楼愈稀,草木益盛,小径淹没在草丛之中,灯火和脚步声都渐渐远了。
一直走到一个渺无人烟的角落,李景焕才停下脚步,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此时天空中的浮云已经散去了,月辉洒落在他的脸上,俊秀的容颜看得分明,黑眸中闪烁着淡漠的神色。他低头找了个空地,就地坐了下来。
因为白天之事,他一直心事重重,躺在床上半天也睡不着,干脆点了盏灯出来散散心,这里虽是行宫内,但当初建造之时,因皇帝喜欢自然风光,所以围进来了一大片草场,平时侍卫巡逻也不到此处,李景焕一个人来倒也清静。
他总觉得今天皇帝的行为似乎暗含深意,狩猎就狩猎,有个彩头倒也不是什么奇事,关键是这彩头是那把宝刀,这就让人玩味了。白天结束之后,不出意外是大皇子夺得了头筹,那把宝刀自然是赏给了他。
对此,李景焕也没有什么异议,他甚至还巴不得别的皇子能多出点风头,省的皇帝老是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自己做点什么都不自在。
但是,他不喜欢这种奇怪的氛围,尤其是皇帝在把刀递给大皇子的时候,看向自己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实在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四弟,平时多么稳重的一个孩子,今日居然为了一只鹿和五弟闹了起来,真是
呵,忽然一声低笑声传来,二哥真是好兴致啊。
李景焕心里一惊,回头一看,竟然是李景煊!
他笑了笑,淡定地道:五弟也是颇有雅兴啊,这么晚了还不睡?
二哥不也没睡吗?李景煊反问道。
白天之事引起李景煊许多深思。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四哥是忠心跟着太子的,而且素来喜怒无常,可是今日之事还是让他忍不住疑惑。他从不曾得罪四哥,可四哥对他的态度却一直不算太好,今日就算是撕破脸皮了。
他开始也怀疑是太子授意的,可这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太可能,太子向来主张兄友弟恭,连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六弟也差点被他挖了墙角,从不曾与这些兄弟们结下什么仇怨,如今又怎么会单单针对自己呢?
不过,太子一直颇得圣宠,心思深沉,他经常捉摸不透,所以也不敢断言,想来想去,也只能先试探一番了。
因此,看到太子出门的时候,他才忍不住跟了上去
虽然不觉得太子是在针对自己,但是李景煊还是想要试探一番。他幼时也曾听母命与太子交好,两人关系虽不比太子和四哥,但是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兄弟,自己若是问,太子必然不会隐瞒。
李景煊说着,提着灯缓步向着李景焕走来。
李景焕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招呼道:五弟也来坐坐吗?
李景煜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两只眼睛围着他打转,看了半天才犹豫道:二哥这是
皇家的孩子还真是警惕啊!李景焕在心里默默感慨着。
他不着痕迹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一条闪着银光的小溪,于是缓缓站起身,平时总是严肃的脸上泛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声音中带了些蛊惑的意味,五弟,你过来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向河边移动。
李景煊下意识地就往前走了几步:怎么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景焕突然大力一拽,一把拽到了水里,霎时间,水花四溅。
咳咳咳你,咳咳李景煊一时不备着了他的道,被水呛得直咳嗽,还好水不算深,只是浅浅的没过腰间。
但是由于事发突然,李景煊还是有些慌乱,手忙脚乱地在水里扑腾着,平日里天潢贵胄的风度也顾不上了,咬牙切齿道:二哥这是做什么?
怎么?李景焕挑了挑眉,不高兴?
李景煊强忍着愤怒,咬牙道:弟弟只是不明白二哥此举何意。
说实在的,李景焕其实打不过李景煊。虽然李景煊的弓马骑射也不算出彩,但李景焕平时偷懒太多,本来有八分的实力,划几次水也就只剩下四五分了。
而李景煊年纪虽小,但是为了得到皇帝的关注,曾在拳脚骑射上也狠下过功夫,要不是刚才有些猝不及防,也不会被李景焕得手。
李景焕朝他伸出手,上来说话吧。
李景煊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自己一抬腿,挣扎着从小溪中爬了出来,只是此时他已经是浑身湿透了。
李景焕本想替他把湿透的外袍脱下来,谁知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他躲开了,只好无奈地嘱咐道:衣服湿了,当心伤寒。
李景煊冷冷地道:不劳二哥费心。
眼看着对方油盐不进,李景焕也放弃了和他正常交谈的想法,孤问你,白天为什么要和你四哥争那只鹿?
李景煊收敛起了冰冷的神色,沉默了半晌道:那本来就是我射的。
你射的?李景焕眼眸微眯,三弟明明说事你们俩一起射中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你射的了?
李景煊闻言立刻炸毛了,你和四哥关系好,自然是为四哥说话的,可是那只鹿本来就是我先看见的,四哥看我拉了弓才上去抢的!
他抢你的?李景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就是他抢的!李景煊愤愤不平,四哥分明就是在针对我!
可是,四弟他
还没等李景焕说完,远处就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参加五皇子。竟然是一班巡逻的侍卫赶到了,看来两人刚才动静还是闹得太大了。
这件事到底还是闹到皇帝面前了。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堂堂皇子,到处乱跑,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其实两人的形容还真算不上狼狈,至少李景焕的衣衫还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至于李景煊,虽然身上都湿透了,但是在来见皇帝之前也都简单清理了一番,现在的样子也算整齐。
请父皇恕罪,儿臣知错。李景煊低头恭声道。
李景焕也出言解释道:回父皇,儿臣今日狩猎未能拔得头筹,心中愧疚,所以晚上出去散心,凑巧碰上五弟,便约着同行,只是我们兄弟二人聊得太过高兴,一时间没注意脚下,所以五弟才不小心失足滑落水中。
李景煊低头听着他的话,心里恨得直咬牙,分明是他把自己拽进水里的,如今却空口白牙,说是自己失足掉进去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分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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