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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妖 第47节

    云姬没明白两人之间的对话是何意思,她只当二人在为她争吵,但因为年轻公子面容实在俊俏,云姬便主动朝他偎去,娇娇道:“公子,云姬从你~”
    她还没靠近谢屿川的一丈范围内,便被长剑指着眉心,吓得她浑身一抖,无措地看向宁玉。
    “你的味道很熏,离我远些。”谢屿川说完这话,也看向宁玉,双眉微抬,一派从容:“开始吧。”
    宁玉:“……”
    他是疯了才会大白天和青楼女子当着谢屿川的面欢好!
    宁玉干咳了声,他按下那指着云姬的长剑,生怕吓晕了人家要多付银钱,自己走向谢屿川,贴着少年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借一步说话。”
    谢屿川不太乐意,但还是跟着宁玉走到了屏风的另一边,浴桶内梅香淡淡,热气蒸腾,两名男子站在旁边显得尤为怪异。
    宁玉问他:“你和未来师父不是道侣?”
    “什么是道侣?”谢屿川反问。
    宁玉解释:“便是人间的夫妻!”
    道侣不懂,夫妻他却是懂的,谢屿川解释:“我与姐姐还不是夫妻。”
    宁玉一时哑住,轻轻啊了声:“那是我误会你们了?你们不会真是师徒吧?!”
    “不是。”谢屿川道:“我们会成为夫妻的。”
    “你这样一说我便明白了。”宁玉的脑子飞速运转,也算是明白了其中关键。
    所以是谢屿川和洛银两情相悦,互生暧昧,只是尚未走到最后那一步,至于为何没变成道侣,便是因为少年人还是太单纯,什么也不懂,所以谢屿川以为他很懂,这才带他来青楼观摩学习房事。
    哎呀呀!他宁玉真是天才!仅凭对方三言两语便猜出了这二人感情的症结所在!
    “师兄!你走错方向了!”宁玉拍着谢屿川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想学习这种事,没必要特地来青楼!”
    谢屿川问:“那该去哪儿?”
    “青楼女子行事孟浪,不适用你与未来师父。”宁玉拉着他走出了屏风,二人没理会那边惊魂未定的云姬。
    宁玉用买云姬一夜的钱从老鸨那里换了别的东西,出青楼后交给了谢屿川。
    谢屿川看了一眼手中的两本书,青皮封面无字,没什么特别的。
    宁玉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收好!你若想学,看这个就好!”
    谢屿川狐疑地瞥向对方,眼神带了鄙夷,他随意翻了其中一本,内里无字有图,只一眼他便立刻将书合上,那双眼尾微挑的桃花眼圆睁,呼吸也停了。
    冬季风寒,刹那便将谢屿川的耳尖与脸颊吹红,宁玉呵呵一笑,转身道了句:“别被未来师父发现咯!”
    拂袖离去,深藏功与名。
    宁玉走得很快,出了这条街一个转角人影便消失了。
    谢屿川手里抓着两本书,只觉得分外沉重且烫手。他刚才那一眼瞧得匆匆,只瞧见了一个女人半脱衣衫卧在男人的怀中,露出的比遮住的要多,也没看清关键的东西。
    长街四下无人,谢屿川的身量很高,白雪在他肩上落了薄薄一层,金艳坊中的琵琶声不时传来,他就站在街角,又低头翻看了一眼那本书。
    这一页又不一样。
    女子单足站立,背贴着墙,另一条腿在男子的手中,被他半压着。
    画笔笔触纤细,寥寥几笔便勾得活灵活现,这姿势谢屿川与洛银也曾在巷子里摆过,他拉着她一条腿贴近自己,嘴唇轻柔地碰在了她的耳尖,只是与书中画不同的是,彼时他们都穿了衣裳。
    看着画,谢屿川想。
    原来他应当吻她的唇,而非耳尖。
    原来他应该碰她的胸口,而非后背。
    原来,他们的确可以有更亲密、紧密的方式相贴。
    从青楼回去的路上谢屿川没忘了要给洛银带好吃的,宁玉买来的两本书被他放在怀中,他还没看完,有许多地方需要好好了解、学习。
    大冷天里吃八宝烧鸡的确是件满足口欲的事。
    烧鸡外焦里嫩,腹部填满了红枣莲子和糯米,糯米吸满了汤汁,烧鸡也变得不那么油腻。
    洛银头一次吃东西吃到嘴角沾了油光,谢屿川见她喜欢,心里高兴,他抬手以拇指擦去她嘴角的一粒带着油的糯米,转而舔进了自己的嘴里,果然很香。
    洛银吃鸡的动作一停,她愣愣地朝谢屿川望去,少年对她歪头一笑,似乎并未发现此举暧昧。
    洛银抿嘴,耳廓泛红,她低头时额前一缕发丝落下,谢屿川帮她理去耳后,冰凉的尾指碰到了她滚烫的耳朵,洛银双肩一僵,心跳忽而加速了。
    “多喝热水!”她给谢屿川倒了一杯茶:“瞧你手冰的。”
    谢屿川捧着茶杯含笑:“好。”
    忍冬的香味淡淡传来,洛银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过两日你随我去一趟综山吧。”
    胡家三口在刘浔的监视下再哭爹喊娘也不能放松一刻,倒是超乎洛银的预料,提前将综山上洛家祖陵附近的杂草拔完,那些倒下或被掩埋的墓碑也被挖出重新立好。
    洛银想给胡海中迁坟,然后彻底结束过去。
    第51章 五十一 洛银:迁坟吧。
    临近除夕, 碧水城的百姓也步入年底的喜悦之中。
    寻常人家两日前便开始张灯结彩,好些店铺也提前备好了年货,即便风雪交加, 依旧有不少人推着板车沿街边采买。
    欢乐热闹的氛围并未感染胡家。
    碧水城的人都知道, 胡家惹上了大麻烦, 不知因何原因竟被分走了半边家产, 还从住了几百年的老宅中搬出来,街巷里的人总将此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听人说, 是胡公子染上了赌瘾,将胡家半边家产全都输了出去,连老宅的房契地契也一并搭进去了。”
    “我听的却不是这般,我记得有人说来讨债的是个年轻女子, 是不是那女子狐媚,勾得胡公子主动送出老宅与银钱?胡老爷口不能言,据说也是胡夫人吃醋给打的!”
    “我二外甥就在烈州仙派, 他们说的不是你们传的那些, 他们说是胡家得罪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以至于当天修梧长老在场也不敢偏帮!究竟是何人这般厉害?”
    “你们难道没看见近来胡家三口带着胡家几代侍奉的老人一同去综山上除草修坟了吗?难不成真得罪了什么人?报应掉在头上了?那综山上埋的是谁家祖上?”
    蹲在角落捧着一碗热豆花, 听了半晌闲谈的男人终于没忍住插了句嘴, 笑呵呵道:“洛家。”
    “洛家?什么洛家?”几位妇人一同朝对方看去,却见那是个三十左右面容斯文的男人,不像是走街串巷打听消息之辈,不禁怀疑他所说消息的可信度。
    喝完豆花的宁玉放下碗勺, 指了指碧蓝飘雪的天空道:“往上推一推咯,究竟是哪个洛家?”
    言罢,他起身不再陪蹲,伸了个懒腰往洛家老宅方向而去, 本一派轻松惬意,没想到转角处遇上了不愿遇见的人。
    宁玉反应速度奇快,在见到烈州仙派衣袍一角后便立刻转身掉头钻入巷子里,只可惜路上行人不算太多,那人又恰好与之对上视线,对方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不见宁玉人影,立刻抛下伙伴寻来。
    “师伯!”
    年迈的老者如一缕青烟顺风飘至巷子口,只见窄窄的巷子里落了厚厚一层雪,雪上留下了一排来时的脚印,却没去时的痕迹。
    长袍拖地,迎风欻欻,鹅毛般的大雪四处纷飞,带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梅花香味。
    站在客栈门前的一行人愣怔地望向老者背影,倒是修梧长老率先开口打破沉寂:“师叔,你看见谁了?”
    宪长老的长胡子随风飘摇,白发苍苍的老者瘦得几乎撑不起身上这件宽袍,他神色微凛,慢慢垂下眼眸,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道:“没,没谁。”
    在客栈门前一并等待他的除了烈州仙派的修梧长老和一干弟子之外,还有刚造访烈州仙派的灵州仙派掌门涂飞晔和与灵州弟子,唐风留守灵州。
    涂飞晔此番过来是因为文掌门的一封传信,信上提到了洛银回到了碧水城洛家,甚至与胡家发生了不小的摩擦,烈州担心有人冒充灵州仙派已故祖师奶奶的名号为非作歹,实际上也是对灵州的一种试探。
    如今修道界或许没人知道洛银的名号,可只要他们回去门派翻阅史卷便可查阅,九州史卷上都有记载过这位年仅十八便入登仙境的传奇女子。
    这几百年来修道界无人飞升,不排除五百多年前妖族阴谋,使得九州各派佼佼者一并命丧灵州雪山下的原因,即便后生不愿承认,可也看破无能的事实,将来的修道界若有洛银这险些一步成仙之人的指引,想必能踏上另一个高度。
    涂飞晔没有在信上说破洛银的身份,一来,他没见到洛银本人,二来,灵州仙派之事也无需向烈州仙派事事报备,此番他来,更多是想解决洛银的麻烦。
    若烈州仙派有人发难为难,他也好鼎力相助洛银。
    灵州仙派等人入住了碧水城的客栈内,洛银是晚间回到洛家老宅后听宁玉提起才知道的。
    白日她去了一趟综山,胡家人已经不在了。
    接连多日的大雪将综山彻底覆盖,只有一条上山的小道因为刚修葺,铺上了青石,蜿蜒而上。
    山间的杂草少了许多,只是不知来年雪融后能否长出一片花树。
    从洛银往山上走起,便能在左右偶尔瞧见一个可供人休息的平台,上山道路还是改了方向,几百年过去,她已经找不回当年上山祭祖的画面了。
    洛家祖陵整理得还算干净,周围杂草清除,地面空旷,白雪覆盖的坟冢前立了干净的石碑,一排排台阶似的往上延去,洛银看见了祖父的方亭。
    方亭重新修盖,似乎和过往没什么两样,站在亭内可以遮蔽风雪,还能看见远处一条长长的河流,洛河上可见船只,碧水城也一片生机勃勃。
    洛嫣的坟离她祖父不远,转身几十步便到了。
    胡家三人不敢随意迁动坟址,就地用琉璃给洛嫣的坟围了半边围栏,墓碑前还放了许多蜜饯瓜果,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白雪覆盖着香灰。
    洛银看了许久,心里没有太多起伏。
    她的情绪像是被笼罩在一个不见天日的笼子里,团成浑浊的一团,无法泄出,所以旁人看来,她神色淡淡,就像是对那些已经死去的亲人没有太深的感情。
    洛银在综山上站了很久才决定去胡家偏宅,让胡老爷明日带着胡治岩一道,把胡海中的坟迁到综山来。
    她在傍晚前入了城,直往胡家偏宅而去。
    胡家如今还有二十多口人,都是胡家的近戚或世代服侍的老人,因为胡家还有钱,即便不如以往富有,可仍是碧水城数一数二的大户,晚饭桌上依旧丰盛,除了胡老爷不能说话之外,瞧不出与过去有何分别。
    众人正在用餐,却见洛银轻飘飘地从天井落进餐厅外的院子里,她望着一桌珍馐美味,见到胡家三口躲在亲戚身后瑟瑟发抖,也没了惩治他们的心。
    说到底,当年欠洛嫣的人终究不是他们。
    洛银只道:“明日迁坟,记得把胡海中挖出来,牌位也不能留在胡家的安息香堂内。”
    一句话叫胡家众人不能好餐,洛银离开后,胡老爷哑着声音抹泪,胡夫人又抽打着胡治岩的肩膀,便怪他当初在琴香镇得罪了洛银,她狠不下心,舍不得,打完了自己又要哭。
    洛银与谢屿川到了洛家老宅,心底还是沉重的,她没心思寻好吃的,早早入院子打算休息。
    宁玉等了二人许久,见他们归来便道:“未来师父,灵州仙派的人到了。”
    洛银足下一顿,眉心轻蹙,心里有些烦闷。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你若真不想见到他们,不如考虑我先前提的建议?”宁玉不死心地还想着将洛银带到自己的地界里去。
    洛银瞥他,先前藏在心中的疑惑在这一瞬好像被解开了。
    谢屿川不高兴宁玉对洛银提过什么他不知道的建议,看向宁玉的眼神逐渐凛冽,让宁玉脸上的笑容都险些维持不住。
    他心想这人翻脸还真快,要知道不久前他可是帮着隐瞒对方去青楼之事,甚至还给他两本好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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