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濯完全是门外汉,逐渐看得不耐烦,“这不都长得差不多,到底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左不过是察言观色,我也是只懂皮毛。”孟之微转着手里的石头,一一解释,“这原石要看门子有有粘合造假,其次就是看皮壳跟颜色,这行当盈亏如此之大,就在这些细节之处,若有极丰富的经验跟天生慧眼,真的是拿头在赌了,赚的毕竟还是少数。”
孟之微这一说倒是让琴濯也冷静下来,“这个崔景还真会赚钱,要是他拿普通的石头以次充好,不懂行的岂非也看不出来?石头都能换成钱,那可真是赚大发了。”
琴濯琢磨着,越发觉得此人有当贪官的潜质。
“都选好了?”薛岑观察了周围一圈,回到琴濯身边,看见她手里的石头,又努了努下巴,“再挑几个。”
孟之微手都不稳了,生怕把一国之君给坑得国库都要空了,只能战战兢兢地又选了几块。
摊子后的伙计看他们出手大方,衣着气质也都不俗,眼珠子转了转道:“看几位爷都是识货的,我们东家最近从云海国淘了块好料,今日请了乡亲们来捧场,即开即卖,价高者得,几位要不也去瞧瞧?”
薛岑有拒绝,“我倒是有意寻块好玉,不知你们东家这场子怎么参与?”
“爷在我们这儿花这钱,自然是我们的座上宾,一会儿我就去里头递个牌子,几位里边请就是!”伙计指着后边的楼面,弓着腰满是恭维之色。
琴濯暗道果然花钱的是大爷,跟着薛岑去了楼里。
薛岑把买的原石交给里头的伙计去开,他们自坐在位置上等候,随后便有茶果点心端上来。
琴濯有些担心,“把东西交给他们不用看着么?被掉包了怎么办?”虽说不准那原石里头料子好坏,那也是花了钱的,要是真有好料被这店家换走了也未可知。
“做这生意若是贪图这点利益,也法长久。那石料盘子里有对应的号牌,一会儿会在那儿当着我们的面开。”薛岑拿着手里的号牌指了指中间的台子,倒是半点不担心自己的钱打水漂。
琴濯看到那中间还有一块快赶上瓮大的石料,被围在木栅栏里,上头还系着红绸子,猜想是伙计说的他们东家从云海国新得的好料,不由惊讶道:“那么大一块,得开出来多少钱?”
琴濯现在看到石头,就觉得那里头都是钱,因而只以钱多钱少论。
“这崔景敢接手这么大个物件,应该是个行家,我们今日能饱眼福了。”薛岑展了下扇子,捏了下琴濯的手指,“待会儿给你拍一块打首饰。”
“我可不要!”琴濯暗想若崔景真跟当年的事脫不了干系,她又何苦给这种人送钱,又不是贱得慌。
薛岑一脸的有听懂,悠悠端着茶杯看来往的人。
他身后的孟之微生怕自己看走眼,一直盯着伙计端上去的那几块石头,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琴濯瞧见了,拉拉她的手正要说话,薛岑将她揪开,往她手心里放了一把剥出来的瓜子仁,“大庭广众,你作为我夫人跟我的‘账房’拉拉扯扯,让人看到了纳闷。”
琴濯轻哼一声睨了他一眼,倒也坐正了身。
许是“以毒攻毒”的效应,孟之微登时觉得自己手也不冒汗了,心也不紊乱了,瞧着薛岑的后脑勺暗地里咋舌。
抢她“媳妇”也罢了,还要抢她闺蜜,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微微:记仇)回头就把皇上的荷包坑光!
第135章 美人酒
不多时, 就有玉工帮他们开了石头,结果也算中规中矩,好歹是没有亏, 孟之微不禁松了口气。
“想不到还有的赚,不过这些石头带着沉甸甸的。”琴濯瞧着里头青翠的玉色, 好看是好看, 但远没有打造成成品的那种吸引力。
他们身系要事,也不可能真带着这么一堆石头跑,薛岑遂道:“若是这些玉石翡翠你们不喜欢, 待会儿可以兑成银票,虽然会折损一点钱,不过也回了本,算下来还有的赚。”
“还可以换银票?”琴濯面带惊讶。
“这里有做古董玉器的生意, 开出来的料子如果客人不想带走, 也就直接在这里卖了,也可以折合一下换取新的原石。”
琴濯约莫懂了这里的规则, 虽然这一次他们赚了,也难保下一次还能有如此运气,当下便道:“那还是换成银票好了,换成银票给微微!”琴濯着重提醒了后面的一句。
“听你的。”薛岑见她生怕自己不认账一般,有点好笑,“待会儿我带你去兑银票。”
琴濯觉得自己对着那些石头也看不出来门道,便有些坐不住,“你告诉我在那里兑银票就好,我跟微微去!”
薛岑来时已经视察过周围的环境, 院子楼门各处都有守卫,一般也不会有闹事的, 便给她说了下方向,又叮嘱道:“早去早回,不然热闹没得瞧了。”
“都是石头有什么好瞧的。”琴濯一脸不稀罕,高高兴兴拉着孟之微跑了。
等回来的时候,琴濯就看到有几个人站在薛岑面前,心下一紧连忙走过去。
薛岑将她带到身边,向那两个人介绍:“这是我夫人,方才来的时候在三爷这里买了些小玩意儿,因为不便利带着,便去兑了。这位是我总铺的掌柜,也是我夫人的表兄,魏知。”
琴濯和孟之微齐齐将眼神投向了薛岑,暗道他编起话来真是淡定又自若,比他们可流畅多了。
名字倒过来就干脆用了,魏知,未知,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
得知对面的人就是化名景三的崔景,孟之微心里不可谓不激动,垂着眼睫掩下了情绪,略略见了下礼。
崔景一一回礼,一双小三角眼已从薛岑一行人身上打量过去,“我这小地方上少有岑公子这般的大主顾,今日这帝王绿岑公子拔得头筹,晚上我做东在此摆宴,岑公子一定来赏脸!”
“三爷盛情,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琴濯听他们寒暄了一番,尚且不太明白,等崔景走后问薛岑道:“你做什么了对方对你这样礼遇?”
她刚问完,就见两个伙计抬着之前那块瓮口大的原石过来让薛岑校验,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石头……你全买下来?”
薛岑云淡风轻道:“钱不够,买了一半。”
琴濯只觉得又一口凉气从自己喉咙里提了上去,转头与孟之微道:“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孟之微知道薛岑心里可能有成算,可见那原石也知道价值不菲,难免也感到惊讶。
他说的还是钱不够,要是管够估计一整块都会收入囊中。
“银票兑回来了?”薛岑好像根本没看到琴濯脸上的肉痛,勾了下她的手指问道。
“虽然是要跟那个崔景勾搭上,可你也不用这么下血本吧,你也太败家了……”琴濯还在为此感到肉痛,把手里的两锭银元宝给他看了下。
原石兑的钱孟之微说要与她平分,他们两人相处习惯了,通常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推来推去,她便叫那伙计另外兑了两块银元宝,打算存起来日后再用。
薛岑看了下那元宝,便递给了她,见她皱眉不展,笑着解释:“这钱怎么也不会让崔景赚了,这东西我拿到外面转卖也可以有不错的价钱,再者说来如果崔景真的与当年的事情脫不了干系,到时候他这整栋楼的东西还不得尽归国库。”
“这么说也对啊。”琴濯眯眼想了一下,对身边信任的人所说的话向来不会产生任何疑虑,当即便打量着楼内的陈设,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
晚些时候,一行人依约来赴宴,同座的还有几位其他地方来的富商,均是参与过今日帝王绿售卖的。
“这个崔景倒是惯会拉拢有钱人,眼珠子怕是铜钱做的。”夏起看了一圈人,对崔景这类攀权富贵之人很不齿。
“如果只是见钱眼开,那可省事多了。”薛岑连带前期调查,对崔景也算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事关当年的大案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夏起也知道崔景能混到如今的名望,必然有几把刷子,说归说也没有放松一点警惕。
牵涉利益的宴请,唯不过酒色财气。
一行人中,除了薛岑比较好酒,其他人对这些也不感兴趣。琴濯捡爱吃的菜填饱了肚子,就看到一群打扮俏丽的舞娘如鱼贯入,人手一只精致的酒壶,在雪白的玉臂间更为养眼。
在座的大多都是男人,见此自然是目不转睛,看得津津有味。琴濯抬了下眉毛,转而去看薛岑,见他只是倒酒浅酌,对眼前的场面也只是略略瞥一眼,并没有定格在某处。
她待要说话,就见一个舞娘将酒壶里的酒倒在杯中,再将杯子托在那截露出来的玉臂上,稳稳地送到了薛岑跟前。
琴濯撑着下巴没言语,倒想看看薛岑如何接这酒。
“岑公子不是本地人,大约不知道我们这里喝酒的法子,这叫‘美人酒’,沾了美人香的酒自非比寻常。”崔景似乎只是一番解释,最后便向舞娘抬了抬手,“不过岑公子身边有夫人这般绝色,老夫这里的庸脂俗粉倒入不得眼了。”
那舞娘得了崔景的指示,转而把酒杯端到了琴濯跟前。琴濯顿了顿,抬手接下,反手喂给了薛岑,也算全了这“美人酒”的名儿,暗道崔景此人倒是会察言观色,若是个没主意的,怕是早被他哄得五迷三道了。
席间,都是薛岑与崔景有来有往,琴濯起先不耐烦听,后来也觉得崔景对答之中对官场门道似乎十分清楚,知道是薛岑在套话,便坐在旁边一直不动声色。
崔景当年位列巡抚,本来也是个人精,在这一带又混得风生水起,说话也是滴水不漏。
薛岑想若不是自己事先有所了解,大概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多底。
之后酒足饭饱,众人也都兴尽,崔景还专程将薛岑他们送出了门,看热乎劲儿是对薛岑这条大鱼十分满意。
“今日能结交到岑公子这样的大贵人,是老夫三生有幸,日后还得多仰仗公子才是。”
“三爷说笑了,我有意往京城搭一条玉石买卖,还少不得三爷牵线。”
“岑公子有这诚意,老夫自然没二话!”崔景一脸豪气,亦不掩欣喜之色,又弓腰请了请,“那等公子空闲之际,我们再详谈。”
“有劳三爷,请回吧。”
离开崔景的楼面,众人都忍不住塌下肩膀,揉了揉快要发僵的脸颊。
“这个崔景真是个人精,被他看一眼我都觉得自己的面具被刮掉一层!”琴濯现在才深有体会,骗人演戏真不是个好差事。
孟之微深有同感,刚张了下口,听到薛岑忽然问:“你之前兑的银子呢?”
“做什么?你还要去败家?”琴濯拿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肉痛,还是把那两锭银元宝放在了他手心里,“这也没多少……都买不了一块石头。”
薛岑被她眼巴巴的模样逗笑,只是仔仔细细翻看了一下那银元宝。众人也都凑过来脑袋跟着他看,却并不知晓有什么门道。
薛岑看了几遍,忽又抬起头来,直勾勾盯住琴濯。
琴濯不禁咬了下唇,“干嘛……”
薛岑没说话,忽然伸出手,在她唇瓣上稍微用力抹了一下,将她唇上的胭脂触下来一半。
正当孟之微跟夏起犹豫要不要暂时回避,却见他将指腹上的胭脂往那银元宝上抹了一下,胭脂的浓厚将元宝上的凹痕凸显出来。
“这是什么?卦象?”夏起拿起来看了看,见两个元宝上都有这样的印记,只是位置很随意,若是没有胭脂这般深颜色衬托,便以为是元宝打造时候的瑕疵。
“是个卦象,离卦,代表九,是奕宗九年出的。”
其他人一听齐齐变了脸色,“是官银?”
“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么一丁点痕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琴濯拿着元宝翻来覆去,还是觉得这记号很不起眼。
“这主意其实是我跟皇兄出的。”薛岑微露叹息,“当年为的也是防止官银被私用,监造这批官银的人都立了生死状,这门道大概没别的人再知晓。除了一开始就追回的一部分,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让人留意,还未见过这批官银出现在市面上,倒不想在这里见到。”
“这么说来,崔景是真的有问题了。”
“问题可大了。”薛岑又看了看手里的官银,“现在虽不知这官银怎么会轻易跑出来,不过崔景手上现在还留着,看来这些年他也是慎之又慎,没敢把这银子花销出去。”
举凡官银都有朝廷的印记,薛岑方才看到底部有打磨的痕迹,想来也是崔景想出手费了不少心思,却不想这官银身上还有别的门道。
夏起乐道:“那这不是如有神助?有了这官银,还怕揪不出他的老底?”
“崔景如今不是朝廷官员,想抄他的家怕没那么容易,得先想个法子,怎么将他瓮中捉鳖才好。”
“朝廷开始调查了,崔景大约知晓异动,要不然我们给他放个饵?”孟之微见众人转过头,小小地举了下手,“我当那个饵怎么样?”
第136章 珍珠团
“那不行!”琴濯头一个反对, “崔景可不像善茬,让他知道你是朝廷的人,没等他上钩你怕是就得蜕一层皮!”
谋娶臣妻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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