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姗说了这话之后却见屋中余下几人竟没一个回应的,面上也是讪讪,又是捧出了一幅小心翼翼的神情,“会不会……是六姐在生我的气?”
裴井兰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只不过忍着些许不喜说道:“姐妹之间最是要相互有爱,说什么生不生气,何况你平日都在二房,她只待在大房,能有多大气要使得见面当不知的?不定就是没听见罢了。”
裴姗隐约听出话中的意思,面上的笑容更加僵硬了许多,她转头看向沈栖,见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这时候也没开口替自己解围的,故而对她更有芥蒂了起来。
裴姗托着腮,幽幽道:“我也是想着六姐大度不会为了点小事就不理我的。那这么看来……就是六姐不知遇见了什么烦心事了,方才二姐说的不错,姐妹之间原本就是要相互关爱的。等明日天一亮,我就去问问六姐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不成。”
沈栖看见的裴井兰眉头一皱,知道她是不悦了,可偏偏那裴姗不知道是不明白还是故意的,嘴里头的话没有一刻停息的。就是沈栖听了之后也是耳朵疼,最后裴井兰下了逐客令,推说是自己累了要休息,这才也让沈栖得以脱身。
等回了屋,沈栖才朝着裴棠无奈至极的叹了一声,“真是吵得脑仁都疼了。”
裴棠道,“我回来的时候瞧见几个大房的仆妇脸色不好,估摸着就是为了裴娆的事。既然我这刚回来都知道了,恐怕二房那边也早知道了,裴姗这一趟……恐怕也只是来传个话风。”
沈栖倒真是不喜现在的裴姗,这样下去楚氏也只当她如一颗棋子一样的养着,哪有真心实意的。要说好歹也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可这如今的行事实在上不了台面。
这厢沈栖也懒得再在裴姗身上废口舌,她虽说年纪小,可却也不是小到不明事理的年纪,她看裴姗虽然走着这条道,可却高兴得很,越发觉得没必要在她身上惋惜的了。心思一转,沈栖仍然将那话题引到了裴井兰的身上。她心中担忧她裴井兰肚子里的孩子,便问起了裴棠,“后来给二姐诊脉的大夫还有说什么没有?我心里头总是隐约不安。”大夫为了瞒着裴井兰中毒的事,明面上总是挑着好听的来说,可这背后的事情却是裴棠一直在问着的。
裴棠脱了外袄挂在鹿头的衣架上,没有丝毫隐瞒她的,“大夫也不敢肯定,不过这一阵的安胎药中都多添了排毒的药在其中,只说是尽人事看天命。”
“什么尽人事看天命!”沈栖骤然娇喝了一声。
裴棠只好软声哄她,环住了她的腰肢,又在她粉嫩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无奈道:“栖栖——这事不能怪罪大夫。”
沈栖静默片刻,一挑眉脸上神情也冷了许多:“那个呢?”
裴棠知道她所指的是那个指使了人下毒的祸首贺惜兰,这人早在那次出丑之后就叫陆颂清掀了老底,越是彻查越是消磨了爱意,最后也不过是个凄惨下场。爱时多浓烈,恨得就有多狠绝,“贺惜兰原本就是当日薛吏呈送的,如今陆颂清也寻了个由头叫她一并去了薛吏流放那地去了。”
薛吏……沈栖听起这名字不由蹙了蹙眉头,薛年玉的兄长,那个险些要毁了自己清白的人。薛吏虽然被问罪流放了,可薛年玉却仍然还是赵王侧妃。沈栖初听这事,心下头一个念头却是陆颂清这番做也有怨责赵王的意思。昔日夫妻和美,却为了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而毁了这一切,不知陆颂清心里头是否曾有过懊悔。
沈栖自成亲以后日子过得顺遂,沈氏并不拿捏姿态刁难为难她这媳妇,连着每日的伺候请安都免了,倒是叫她险些忘了年前那些烦人的事。说到薛年玉,沈栖又想到了她的脸,才刚要问裴棠这事,却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眼眸中欲和念呼之欲出。话刚到嘴边上,又叫生生咽了回去。
隔了两三日,沈栖起身梳妆,裴棠一大清早去了老太爷书房,房中只留了她和奉灯两个。奉灯晋升了大丫鬟,行事比之前又稳妥了许多,渐渐的能跟绿泊一样也好独当一面管着院子一众下人了。她今日早上才听了一桩离奇的事,可又有些纠结是不是大早上说这触霉头,犹豫斟酌了许多,还是叫沈栖看出了端倪才开了口。
“姑娘,我听小厨房的厨娘说,今日出去采买时听见外头传随意楼的那个花魁跌入河中死了。”
沈栖手中的动作刹那顿了一下,满脸的惊讶:“嫣姬?”
奉灯立即点头,“就是嫣姬,说是前两日就不见回随意楼了,可嫣姬向来有自己主张,来去自由,随意楼也不好多问,一连几日没出现楼里其余人也只当她是在外头陪客,哪里想到今儿在城郊的运河里浮起了一具尸体,正是嫣姬。”
“怎么……落水的?”沈栖疑声问。
奉灯道:“尸体在河中浸泡了不知多久,要不是衣裳瞧不出是随意楼的花魁……随意楼立即就得了消息,立即就去官府报了官,他们的摇钱树死了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一幅要将事查问清楚的样子。奴婢听说当时就有府衙官差带着仵作来了,姑娘别急,仵作也不是这样快就能验出结果来的,奴婢给您留心着这事。”
沈栖点了下头,可心思早就纷乱了起来,实在想不明白——嫣姬怎么会忽然死了。
☆、第143章
转入三月中旬,天气也一日暖过一日了,沈栖从老夫人用了午饭打算回自己院子午憩一会,却没想到叫后面跟着出来的二房的大少奶奶蒋氏追了上来。蒋氏嫁入镇国公府不足两年的时间,也终于盼来了个弟媳,近日来总想着要亲近亲近,今儿好容易楚氏不在跟前得了这机会自然不可放过,邀了沈栖去园子中坐一坐。
镇国公府的花园是老夫人最看重的地方,里头养了不少奇花奇草,即使这才是早春,园子也有不少争奇斗艳的花。
蒋氏一席淡紫色的裙褂,将人衬得有些素雅,她握着沈栖的手连连感慨着艳羡道:“我看这府里头如今也寻不出第二个比弟妹日子过得更舒服的了。”
沈栖虽然原先跟这蒋氏相处十分的少,可也能瞧出她是个擅长交际的,这就不可能她会这样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话。再转念一想,到底是两房人未必就能真心相处的。沈栖捏着绢面的扇子轻轻摇动着,遮着嘴角的笑容软软回道:“大嫂哪里的话——”
蒋氏拉着她去前头的亭子里坐下来,又支开了左右伺候的丫鬟,等近旁无一人了才忧愁着叹道:“大夫人到底是你姑母,你嫁进来她哪里会像给新媳妇一样给你立规矩,而况老夫人也很是喜欢你。”她虽没明言,可这艳羡也侧面显露了自己过得并不如意。
要说沈栖倒也是有两分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先前楚氏还在人前隐忍,这自打过完年之后就愈发疑心蒋氏能不能生养了。光是沈栖知道的楚氏带着蒋氏出去求送子观音就有的四五回的样子了,可见她这日子并不好过。然而这话总不能直接说了出来,沈栖只好婉转了笑道:“二夫人也是关心大嫂。”
蒋氏心中感伤,听着这话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心道这其中滋味又岂是旁人能明白得了的?她凄恻了一会才稍稍敛了难受,抬头看向了沈栖,问道:“三弟这阵子在忙些什么,我听说这两日会试的成绩都已经出来了。”
裴棠这阵子心思全然不在读书上,会试没去索性书院那边也停了课程,倒是一幅全心全意陪着沈栖玩的架势。这蒋氏忽然这样问了一句,沈栖错愕之余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蒋氏见她神情躲闪脸上起了红晕就明白不该在这事情上多缠问,立即了道:“我之前听夫君说是李学士家的小儿子得了今年的状元,风光得很,宫中直接下了圣旨任了官职,倒是跟去年流程大不一样,叫人艳羡不已呢。这要是咱们三弟去了,指不定也能光耀门楣。我倒是为着可惜了不少时候。”
沈栖温婉笑着,不置可否。
蒋氏继续念道,其中多了许多关切:“三弟这一日日在家里也是耽误着,真就没个打算?”
沈栖心思微转,手中握着的那把团扇也不由随之左右转动了起来,她烟波一样的眉眼轻轻皱着,“这……还得看老太爷的意思呢。”
蒋氏指望能从她这探些口风,却没想到只得了这话,心中也是失望之极。这阵子她听裴暄说到过朝廷时局不稳,可老太爷对她夫君不甚上心,近日来倒是对裴棠重视得很,蒋氏也是想着从沈栖这套问些有用的消息,好免得她那夫君摸不清状况别再这关键时候出了岔子。要说昨晚睡裴暄临睡前还在嘟囔说吏部侍郎被问了罪,下了牢。论起来这一阵不少大官都遭到了罢官下狱,京城中有些人心惶惶的。
蒋氏失望之余也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朝着对面那人语气极轻的叹了一句,有些心不在焉的扯了话附和了一句:“就是这话,如今府里头有老太爷坐镇,咱们也可安心着。”忽然她又提起了另外一桩事,“你可知道那嫣姬的事?”
沈栖前几日就听说了嫣姬坠湖而亡的消息,后来又让奉灯去留意了衙门仵作的验尸结果,人是醉酒坠落湖中而亡无疑。蒋氏忽然提起这来,她点了点头。
“一代花魁竟然是这样个下场,也委实教人唏嘘。”蒋氏并不是真为了此人的生死而遗憾,不过是为下头自己即将要说的那桩事情起个头。要说嫣姬在男人眼中是颠倒众生的尤物,可在蒋氏这种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眼中就是不要脸面的狐狸精,怎会去同情惋惜她。“听说随意楼不肯罢休,遂去宋府闹了事。”
沈栖明知她这大嫂铺垫了这么多就是想同自己说大房,可她仍然只当个懵然不懂的,并不去接这已经递到自己面前来的话。
蒋氏便只得顿了顿往下了继续道:“原来这嫣姬出事前的入幕之宾只有宋景元,纵然那日嫣姬并没有作陪宋景元而是独自一人喝的闷酒出事,可这随意楼却一开口咬定了嫣姬是为了宋景元而心中郁结去湖上喝酒泛舟,所以要赖着宋景元。宋家那位夫人也不是能教人这样欺的人,立即去九门提督请了人来,将那随意楼的那一拨人都随便冠了一个罪名丢入了牢房中。”
“可这事情已经闹开了,即便是将那闹事的几个都堵了住口,可又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如今这事情早已经的传遍了大街小巷,京中没有人不知道的。”蒋氏一连串说了许多话,语气稍微停滞,继而染上了些许扼腕痛惜,“只可怜了咱们的六妹,这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叫人污糟的事,可不是要气得病了。”
沈栖是知道裴娆病了,这病来得凶猛让几乎让裴娆昏迷了两三日。而沈栖这个三嫂也必须人前尽一尽心,让奉灯开了当初沈简送来的几口大箱子,取了不少上好药材去看望了两次。不过这两次都只是只外屋隔着屏风远远的看了一眼,然而即便是这样远远的一眼也能看出裴娆真是大病着,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再没先前的鲜活。
宋景元这事不体面,裴府上下皆是回避着,蒋氏这样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的提起,沈栖着实摸不透这其中的意思。可她也早学会了和稀泥打太极,纵然心中有千万种想法,面上也不能显露出分号来。沈栖顺着她的语气幽幽弱弱的叹了一句:“可不是瘦了许多,我想着总要去街上挑些好东西送过去让六妹好好补补。”
蒋氏一愣,心中暗道这倒真是跟他们那一房的庶出妹妹裴姗说得一样,沈栖看着愚笨木讷,可真是心里头门清的人。她再仔细回想一番,自己倒是絮叨了不少话,可从这沈栖口中哪有说出几句有用的话。蒋氏听着沈栖的建议也不好推却,点了点头笑道:“好好好,都听你安排。我这几日都有空,且看你什么时候去就差使个丫鬟到我那去说一声就是了。”
既然套问不出丝毫有用处的东西,蒋氏便也淡了兴致,言语了两句就跟沈栖告别了。
然而沈栖还未回至横波馆,却见奉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不等喘匀了气飞快道:“姑娘,二小姐……二小姐要生了!”
沈栖闻言立即跟了奉灯过去,余光一扫见到从奉灯袖中轻飘飘的落下了一封书信。奉灯面色旋即一变,立即捡起来重新塞到了自己袖中,催着沈栖去裴井兰那。
☆、第144章
到了岫青院,因着早有了布置,所以纵然裴井兰临盆的日子提早了,一切多还有条不紊着。几个大丫鬟来来回回的指挥着。沈栖叫了一人到跟前细问:“里头怎么样了?”
那丫鬟忙得两颊都已经通红冒起了热汗,欠了欠身道:“回三少奶奶,已经有稳婆在里头了,只是……只是二小姐这胎的胎位有些不正,刘稳婆还要奴婢再请两个帮手来。”
沈栖哪里还敢耽误她,立即让人继续办这事去,仔细想了下,又觉得不稳妥,让奉灯去将一贯来给裴井兰号脉的大夫也请过来,好防着不时之需。
里屋沈栖进不去,门也是合上的,只听见里头裴井兰传出的一**难抑痛苦的叫喊。过了不多时,蒋氏也过了来,问了沈栖情况才皱着眉道:“之前娘就跟着大夫人出去烧香了,前后脚的事,这会已经叫人去通知了。”
沈栖这才反应过来,这地方出除却自己和蒋氏,就再没有其他能主事的人了。这沈氏也是离开得凑巧,偏偏挑了这个时候,不过裴井兰这也是错了日子忽然就要临盆的,沈栖也不好无端疑心。
蒋氏看身边这人面色紧张,一心记挂着里屋的动静,时不时的探望过去,只好拍着她的手道:“放心,老夫还在府中主持着大局。”
这边话音才落,那边就有丫鬟搀扶着老夫人进来了,老夫人自然要比这两个没有生养过的年轻媳妇老道上许多,立即叫身边伺候的一个老嬷嬷进去问了情况。可这嬷嬷进去时步下生风,可等回来的时候却好像灌了铅一样异常的沉重。
老夫人声音立即一紧,问道:“什么个情况?”
老嬷嬷神情凝重,仿佛有些惊骇于其中的场面,张了张口才道:“老夫人,二小姐这一胎,怕是凶险得很。”
老夫人一听这话这还得了,立即将握在手中的龙头拐杖朝着地上狠狠戳了两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念道:“还不叫些有经验的接生婆来,还有……再去拿了我文印令箭去皇宫请几名医女来!”
“早该准备好的事情,怎么现在一个都没有?”老夫人瞧着这准备不周全,更是听见裴井兰生得不顺,怒意立即发作了起来。
沈栖也没想到这里头竟然是这样凶险,要说裴井兰之前怀着身孕的时候被人下了毒,她一直心中不安。此时还未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缘故造成的,心中早已有七八分认定是那个缘故了。
去外人再请人来到底还要花功夫,可眼下这场面也是叫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老夫人被蒋氏好一顿软磨硬泡才勉强答应了去桌子前坐了下来等着。
沈栖则是出去院中候着来人,却没想到头一个迎来的不是什么大夫医女,却是仍然带着病容的裴娆。裴娆手中亲自抱了一只不大的锦盒,仿佛里头是装了什么紧要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不肯假手他人。
她经过门口的时候目不斜视,仿佛完全没瞧见沈栖一样,进到屋子中朝着老夫人欠了欠身才声音孱弱的开口道:“祖母,孙女这有一样东西或许二姐姐能用得上。”她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头,立即又拿出了其中一小只白玉似的莹白瓷瓶,对着老夫人道:“这丸子中是数百种珍奇材料,最能回复精元,二姐姐吃了肯定能愈发有力气的。”
这档口,老夫人也不敢随意什么东西都让裴井兰入口,正巧外头大夫被请了来,也就立即叫人来确定了一番,直至大夫亲口说了是上佳的灵丹妙药,老夫人才松了口,叫人将东西送进去让裴井兰吃了。
而沈栖听着里头的声响愈发惊心动魄着,打量裴娆也不像是这样好心肠的人,可到底是被大夫验过,倒也是稍稍放了心。
就如蒋氏所言,有老夫人坐镇着,即便里头生产凶险,可场面不能算混乱,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各个脸上都是肃然之色。然而大夫不便入内,仔细问过产婆里头的情况也只能尽力开些方子出来,再由人去抓了药再去喂给裴井兰,到底助力有限。
直到宫中来了两名医女,众人的心这才更加稳了些。
沈栖之前一心都挂在裴井兰身上,这一转眼竟是没瞧见方才送药来的裴娆,立即悄声对着蒋氏问了一声。蒋氏亦是低着声音回她:“方才出去督着丫鬟煎药去了。”
这裴娆平日里对裴井兰存了几分嫉恨,又不是同父同母的姊妹,说不上来亲近。沈栖只觉得她今日种种行为很是异乎寻常,稍稍思量了一番就从屋退了出去。等到了这院子厨房所在那屋,果然看见裴娆神情恹恹的看着前头丫鬟煎药,可这稀奇的是屋中也没旁的什么丫鬟婆子,沈栖这一入内势必发出响动,丫鬟受惊似得的转过身。沈栖往过去一瞧,这人面目她认得,就是裴娆自己身边常使唤的丫头。
“咳咳……”裴娆拿着帕子捂着自己的唇低低的咳嗽了两声,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晕,她看着沈栖,目光也是直然不讳,“怎么,三嫂是不放心跟了来的?”
沈栖嫣然一笑,“什么放心不放心,既然六妹能亲自来给二姐熬药,这又是人手不够的时候,怎么就不容许我来了?”她这话也是说得随意俏皮,真像是放了两分亲昵在其中一样,让人没有丝毫的距离感,也看不出半点怨怼。
裴娆仿佛从前都没有好好看过沈栖一样,当下目光有些凝滞的看着她,忽而嘴角才带了几分似笑非笑道:“裴府上下哪有三嫂不好去的地方,说起来也真是好些日子没和你一块呆着说说话了,还是真是有些怀念当初一道去同文书院读书的日子。”
沈栖蓦然觉得裴娆说这话好似真有些怀念,而她眉眼之间隐约带着一股郁结,仿佛日子过并不舒心。也不知……是不是宋景元的事影响了她。
裴娆转过身去,沈栖眼尾一扫,忽然瞧见了她鞋子底下似乎踩着什么东西。起先她也没在意,可这裴娆两只鞋底都踩着明黄色的……符纸?沈栖不由讶然起来,不过这到底不过小事,跟自己又无甚关联,她也不好开口多问。等再抬起头时,裴娆依旧瞧见她方才凝视的地方了,面上露出了些微的慌张。
“我这阵子身子不好,就让人去庙中求给了两道的符纸镇着。”裴娆显得有些故作平静的捋着自己胸前的一络长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沈栖便道:“六妹要是身子不舒服,这儿还是叫我来罢,你先回去歇着。”也不怪她疑心,而是裴娆行为举止太过古怪了。
这裴娆也知趣,没在这事情上纠缠下去,立即答应了要回去,只是这边人手不够,将自己的这丫鬟留了下来。沈栖可不敢真用她的人,既然不放心裴娆,那就连她身边人也一概有了疑虑,等奉灯进来了之后,自然就拿了借口支开了人。
那药还在罐中噗噗的沸腾,奉灯过去照看,忽然惊讶了起来:“姑娘快来看,这上头是什么白色粉末?”
沈栖闻言变色,果然见到药罐的边沿有细微的粉末。
……
裴娆出去后并未走远,过了片刻有人疾步跑来传话。“小姐,她果然将咱们煎的药给倒了。”
☆、第145章
裴娆神情冷漠,仿佛这是早已经意料到了的事,“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会瞧出端倪来。更何况是她原本就疑心我,就算是没有罐沿口的那些粉末,她也是不放心我的。”
这话一出,她身边站着的前来通风报信的丫鬟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嗫喏的站在她身边,半晌问了一句:“那……小姐为何如此?”
裴娆心下渐起几层波澜,原本就白皙的面颊更是惨淡了许多,她抬手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倏然笑了一声,“且等着后面吧。”
丫鬟心中更是惶惶不安,总觉得自家小姐这一阵性情变化了许多,她是贴身伺候的人也越发摸不透裴娆的脾气了。可这脾气还是另外一回事,一念至此,丫鬟眼中带着浓浓担忧的看了裴娆一眼,莫不是撞了什么邪?要不然刘小姐为何每日晚上都要叫人陪着不肯熄灯,为何还要特意去求了符文贴在鞋子底下?如今更是……她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好,万一耽误了二小姐生产可什么办!
裴娆见她这伺候丫鬟愣神,脸色稍转,不过到底忍着没叱责,只是力竭一般的开口道:“扶我回去,这么一折腾,枉费我一番气力。”
再说沈栖那边,重新让奉灯开了一包药材去罐中熬制,她在一旁帮忙,忽然心中咯噔了一声。之前让奉灯出倒药,她心中就有些怀疑,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这会,猛的想起来这裴娆也不是蠢的,跟裴井兰就算是有些小摩擦,又何至于要亲自动手?何况是挑在裴井兰生产的生死关口!这要是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只消彻查下去,裴娆就是头一个逃不开的,既然会这样显而易见……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原本就是个圈套,设局的人是裴娆,而落局的人就是她沈栖。
沈栖心中想着这些飞快转身去将余下的两包药材都一一打了开来,相互比对了一番下来,发觉这两份药一模一样,倒是没有教人动了手脚的模样。
奉灯不明发生了什么,等问清楚了原委也是紧张了起来,方才那包正在罐中熬制的药是经她的手一样样放入其中的。仔细回想了一阵,方才道:“姑娘,奴婢记得罐中拆开的这包也是这几味药……”
可一旦疑心起了,沈栖就觉得不能这样过去,忙让奉灯先去请了大夫过来瞧瞧药材上可还有什么差漏的地方。毕竟这是裴井兰要入口的东西,要真是有人为了设计沈栖而连累了裴井兰,她才是心中愧疚。所以,宁愿在这之前都稳妥起来。
国公府二三日常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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