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山里夜间阴冷,说不定还有猛兽出没,如果樱荔躲在山里难保不会害怕,她胆子那么小,让她一个人躲在深山中他想都不敢想,想及此处,他也顾不得检查刚刚因为坠马所受的伤,只是一瘸一拐的漫无目的的去找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小雨,顾行之的脚上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他不得不找一个山洞躲起来,他忍痛脱下鞋袜,看见右脚高高的肿了好几圈,袜子已经湿了,脱了就很难再穿上,他咬着牙想把袜子套上,一张脸惨白的毫无血色,努力了几番终是忍不住,最后靠着山壁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发烧了,烧的人事不知。
长期的睡眠不足和夜夜头风发作让他的身体到达了崩溃的临界值,这次樱荔的事情终于让他那根紧了许久的弦断了,他也很想撑到再见到樱荔的时刻,可是他太累、也太虚弱,浑身滚烫的像个火炉,都快把自己烧死了,他勉强睁开眼睛,露出一条缝,他看见樱荔在对他笑。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个梦太美好,美好的让他暂时忘了自己肩上的重担,他舍不得清醒过来。
他对樱荔道,“荔儿,你能原谅我吗,我知道错了,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你能可怜可怜我么?”
樱荔捧着他的脸,将软软的两片嘴唇凑过去,小心翼翼的吻他,顾行之就像被点燃了似的,翻了个身将樱荔压在身下,他脑子昏昏沉沉,已经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只是眼里是她秀气又洁白的脸,他想,既然是在梦里,很多东西也就不用忍耐了。
他三下五除二的脱了她的衣裳,发狂似的吻她,少女的皮肤光滑又细腻,身上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香味,他的唇沿着少女的锁骨往下游移,当他含住少女胸前两点时,身下的人嘤咛了一声,两只腿情不自禁的攀上他的腰际……
美人主动相邀,岂有辜负之理?他一个挺身进入了少女的花穴,感受着别样的温暖与充实,这世上没有与爱人身心相交更令人舒畅的事,只是他病着,体力不支,很快就到了顶点,这欢愉虽然短暂,可是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他们融为一体的那一刻,他心里是满满的感动,甚至有一种想哭出来的冲动,他想,做梦真好,这辈子都不要醒来才好。
美梦虽美,总有醒来的时刻,顾行之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周身随着这空间慢悠悠的摇晃着,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在车上。
他明明应该在山洞中躲雨,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这个时候,一个士兵模样打扮的人轻晃他的身子,见他醒来,松了一口气,“顾大人,你可算醒了!”
顾行之坐起来,声音还有些沙哑,“这是哪儿?”
“卑职是钟朗钟大人的部下。”那士兵道,“前一日,我们大军行至乌云山下之时遇到一樵夫,樵夫说他在乌云山中发现了您,他看您发热的厉害,便将您背出山中……幸好被我们遇上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大人您忽然消失,京城中流言四起,钟大人又赶着去大同上任,不能亲自照料您,只好吩咐卑职先行把您平安带回京城养病。”
顾行之头疼的厉害,脑子里尽是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他抓着那士兵的袖子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姑娘?”
那士兵道,“您说的是樱荔姑娘吧?”
“她怎么样?!”
“在遇到顾大人之前,我们就已经遇到樱荔姑娘了,樱荔姑娘向钟大人要了一辆马车,现在八成已经到了她要去的白龙峪。钟大人让卑职转告您,他没想到您也会落难乌云山,否则一定得安排您和樱荔姑娘见上一面,只是……现在说这些也来不及了……”
她脱险了,并且平安到达白龙峪,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可是他这心里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和樱荔在乌云山真的没有见过么?
与顾行之背道而驰的另一辆马车中,钟朗翘着二郎腿,侧着脑袋盘问樱荔。
“你就是在那个山洞里见到顾行之的?”
樱荔点头,“我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钟朗嗤笑了一声,“别装了,他对你的感情你自己不清楚么?”
“以前不清楚。”樱荔垂首,苦笑了一下,“现在什么都清楚了……”
按照樱荔的强烈要求,钟朗不得不把顾行之先行送走,还隐瞒了樱荔救了顾行之的事实,他和顾行之是多年好友,关系自然比樱荔亲近,若非樱荔以死相逼,他是怎么也不会答应帮着樱荔骗顾行之的。不过,虽然他这次偏帮了樱荔,可是内心却很不痛快,一路上对樱荔也没个好脸色,这个女人把他兄弟害的这么惨,他有心替他兄弟出出气,可是此时此刻,看见这个印象中没心没肺的少女一脸愁容,他的情绪也被牵动了。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樱荔不再是他认识的樱荔,她眉宇间的愁绪和眼神中的漠然让他强烈的感觉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一夕之间就长大了,这变化太可怕,他实在难以适应。
他意识到了不对,这才想起来问,“你发生了什么?”
樱荔没说话,他焦躁的问,“你和顾行之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因为我醉酒那天不小心告诉你顾行之就是季游么?实不相瞒,你在大觉寺后山见到的季游确实是我假扮的,素梅擅制人皮面具,所以顾行之就让我戴上人皮面具谎称自己是季游来见你,他骗你也是出于无可奈何,你在屋里抱着我哭,他就隔着一扇门听着你哭,你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痛苦吗?哎,这事我起初也是不同意的,可是顾行之的身份特殊,万一……”
“万一顾大人的身份被我义父知道了,那他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樱荔突然接话,抬头绝望的看着钟朗,“季大哥的爹是季镇霆,那季大人的仇人就是我义父了对么?”
她竟然知道真相了!钟朗一直觉得顾行之和樱荔的关系如此混乱就是因为两个人在感情中承受的不平等,樱荔懵懂无知不知体谅,而顾行之死守着秘密有如泰山压顶,他是主张顾行之告诉樱荔真相的,可是现在樱荔真的知道真相,他自己都有点不忍心了。
樱荔多希望这是一场误会,或者一切都是裴嘉骗她的,可是看见钟朗欲言又止的表情,她霎时什么都明白了。
“我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你叫我用什么脸面面对他……”
第四十九章
“我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你叫我拿什么脸面面对他……”樱荔的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真相残酷的让人窒息,压抑的她喘不过气,她竭尽全力不去想这件事情,可是她做不到,就像她做不到不思念顾行之一样。
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走出老宅子到外面看看,可是现在后悔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处处都暗藏着危机,如果早知道来到京城会面对这些接踵而至的痛苦,她宁愿永远的做一只囚鸟。
钟朗不能理解樱荔的想法,但是他忽然能体谅顾行之隐瞒樱荔真相的心情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那么伤心,他这辈子招惹过不少女人,那些被他抛弃过的女人也曾来他面前落泪,专门哭给他看,她们嚎啕大哭、涕泗横流,这些都丝毫触动不了他,可是眼前的小姑娘上牙咬着下嘴唇硬是把嘴唇咬出血也不让自己哭出声的模样还是有那么点我见犹怜的。
他难得安慰起女孩子,“在我看,你烦恼的问题根本不成问题。世间哪有两全法,你义父和行之你总得选一个,难得行之不计较你的身世、不舍得迁怒与你,你就安心做行之的女人,以后不要夹在中间让他为难不就得了。”
他说的轻松,可是在当事人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受害的人可以大大方方说原谅,可是施害人却要饱尝良心的谴责,人人都说父债子偿,樱荔虽非薛无常亲生女儿,可是薛无常对她有再造之恩,这份感情是怎么也割舍不下的,哪怕有朝一日她和顾行之在一起,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顾行之和薛无常斗得你死我活。
老天爷啊,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她明明已经要远离义父和顾行之去白龙峪找素梅和小锦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为什么非要让她知道真相?如果说她之前还抱着另谋新欢的想法,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完全肯定自己此生都不会爱上除了顾行之以外的人。
不论是季游还是顾行之都让她心动的难以拒绝,而现在,她已经心甘情愿的把身体献给了他,正如水烟所说:最宝贵的东西献给最爱的人,即使以后天各一方,她也不会忘记那一晚的疼痛与幸福。
钟朗觉得这小姑娘简直是冥顽不灵,“先前你叫那个陶什么的过来向我求救,我还觉得你这小姑娘聪明,现在你这榆木脑袋快要急死我,罢了,你们的烂事我不管,眼下大同岌岌可危,两军交战在即,我实在没空理你们,你不是要去白龙峪吗,白龙峪离大同不远,你就先安顿下来,有什么事等老子打跑了胡人再说!”
樱荔心想,自己本来就是要前往白龙峪的,只是中途出了岔子才耽搁下来,眼下顾行之留给她的通关文书都丢了,她除了跟着大军顺路过去也没其他办法。
就这么将将行了七八天,钟朗和樱荔彻底分道扬镳,钟朗带着大军继续朝西走,樱荔则是在白龙峪安顿下来。
白龙峪鱼龙混杂,什么民族什么肤色什么身份的人都有,在樱荔看来,满大街都是奇装异服的行人,倒显得她这样穿的规规矩矩的人格外另类,这时有个和小锦瞳孔颜色一样的人上前问她,“中原来的吧?手里有东西吗?”
樱荔后来才明白,他们口中的东西就是货品,因为来到白龙峪的中原人大部分都是做生意的,对于胡人来说,只要是中原来的都是好东西,放到市场上都会遭到哄抢,有些人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夹在其中做中间人,想倒手中原人的货从中谋取利润,樱荔摊手道,“没有。”
那人听了樱荔的话却不走开,眼睛死死的盯着樱荔的头发,樱荔纳闷了,难道她的头发在这边也是稀罕的?她摸摸头发,从发丝里拔出一根簪子,这下心下了然,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朵花,“这是我们这边女人戴的珠花,粉嫩嫩的,多趁你的肤色,我拿这珠花换你的簪子。”
樱荔忽然笑了,“这可不能换。”
那人面上有明显的失望神色,只能留着口水目送樱荔离去,樱荔心下好奇,攥着簪子跑到市集人群聚集的中心,那边乱哄哄的似乎在哄抢什么,打听之下才知道有人在用中原的药材、瓷器去交换胡人的兽皮和珍珠。
樱荔仗着个头小挤到人墙最前端,这场哄抢已经快要结束了,胡人们怀里抱着各种残次品心满意足的离去,而刚刚被围在中央的人正背对着她,望着自己满地的丰硕成果美滋滋的唱着歌。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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