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得支离破碎。“杀你全家?……是你傅家有谋反之意,否则又怎会把你充作女儿,送入宫来讨好于我,暗地里却图谋不轨?你父确是畏罪自杀,傅家人是我下令诛杀,我若不这般做,今日死的便恐是我,历来权位之争便是如此,容不得儿女私情……傅简跟南宫家的那些暗地里的事儿,便是对你说,你怕也是不懂的……”赵翊忽然笑了一笑,那一笑在灯下却显得有些扭曲诡异,跟他平时的雍容之态大不相同了。“罢了,这些又何必说呢?倒似朕是在为自己开脱一般了。你要恨,且由得你恨,你再恨,又能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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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惨然道:“就算变为厉鬼,长宁也决不会放过你!”
赵翊又一笑,道:“朕如此爱你疼你,又怎会杀你?你想变厉鬼,那还能由得你自己了?”他眼望烛火,悠悠道,“还记得你骗我出宫陪你看戏那日,你曾指了戏台上那些被丝线牵扯着的人偶,问我,在我眼中你长宁是否便只是个玩偶?你那一言提醒了朕,长宁,朕便把你作成人偶,供朕玩乐消遣的人偶。想来,你必然会比那京城第一的傀儡班子里的人偶,还要美丽动人。”
长宁惨笑道:“皇上的手段,长宁都尝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长宁本就是玩偶,你爱怎的便怎的吧。”
赵翊淡淡道:“这般的话,你可想得太过轻松了。”转头命高乐,“带进来。”
高乐领了命出去,不一时便带进了一个老人。那老人作普通百姓的装束,头发花白,却一根胡须也没有。他进来一跪下便三呼万岁,声音尖细,跟太监并无二致。
赵翊道:“石百,朕令高乐与你说的话,可都听明白了?”
石百叩头道:“皇上大恩,石百永世难忘。石百昔日因家穷入宫,后犯了规矩又被逐出宫,无奈只得靠一手玩傀儡的手艺到戏班子里去讨生活。石百又是净过身的人,无人看得起,再有本事,也只得讨口饭吃罢了。蒙皇上天恩,召石百回宫,奴婢感激不尽!皇上吩咐的事,虽然甚难,但奴婢有把握替皇上做到尽善尽美!”
赵翊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听高乐说,你当日净身入宫便是因为无力养活一家老小。如今只余一个孙子了?”
石百顿时伤心,道:“正是。”
赵翊道:“朕赐你一笔赏钱,再给你那孙子脱了贱籍,以后自有上进之道。你便留在宫中,好好地替朕帮那桩事。”
石百曾在宫中呆了十年,何事不知?赵翊的意思他自然清楚,当下磕头道:“奴婢自当从命,死而后已!”
赵翊笑道:“戏文演多了,连个太监都能冒出这等话了。”又对安通道,“以后凡事,多与石百商量着办,宁……这贱人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长宁这时却冷冷道:“皇上,长宁可否再问一个问题?”
赵翊道:“你说。”
长宁道:“南宫远怎样了?”
赵翊心中一沈,只觉左胸的伤口疼得直到了心里。“跑了,去找那些他相熟的番王去了。你可满意了?”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已变。
长宁冷笑了一声,闭了眼道:“既然如此,长宁便再无挂心之事。”
若说赵翊原本还有些许犹豫心软,这时都化作了铁石心肠。当下便冷笑道:“既然是玩偶,人都不再是了,自然你也再不能被奉作宁才人了。长宁这名儿,又只有朕能叫──这样罢,朕且赐一个名儿。安通──”
安通忙答应,赵翊道:“从今以后,再没有宁妃宁才人。朕赐他名为宁奴,你们可记住了?若谁再叫错了,休怪朕不留情。不过,就算他是个人偶,你们也不可让他有所差缺,可明白了?”
安通跟石百一齐磕头道:“皇上放心,奴婢明白!”安通心里那喜悦也是难以言述的,他一直担心长宁受宠后会对付自己,现在看来,长宁是再也没这个命了。
赵翊微微一叹,道:“长宁啊长宁,朕下次见到你时,你便再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四月初五。
五年前年方十六的长宁入宫册立为妃时,也便是这上下之期。时乃春深夏初之际,御花园中繁花如锦。牡丹阁中,摆了数十桌酒席,扎了一座戏台,宫女蝴蝶般来来去去把盏上菜,一过处香风便熏人欲醉。戏台上唱得繁华,酒宴上众人也喝得热闹不堪。
赵翊坐在首席,手里端了个酒杯,脸上带了笑意,却笑得似有些深意。牡丹阁这一次大宴乃是宴请数名番王的使臣。番邦礼数本要疏些,赵翊却也不以为忤,眼角却时时瞟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南宫远,那南宫远竟也是使臣之一。
南宫远逃走之后,大约痛定思痛,知道以己之力来与赵翊相抗,无异以卵击石,竟全然换了一种方式,游说众番王向赵翊称臣,历数诸般好处,众番王也应了。南宫远立下此功,赵翊也不计前嫌,不仅免了他罪还大有赏赐。南宫远已在西番王处位极人臣,故此如今也算是使臣了。赵翊又岂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兜兜转转一大圈子,仍是为了要回长宁。
赵翊唇角笑意更浓。长宁活着是实,但却再也不是昔日长宁。
此刻戏台上又换了新花样,只见帐幕缓缓拉开,丝竹声响,一个真人大小的人偶正在台上舞蹈。那人偶一身五彩霓裳,均用五色丝线织成镂空花鸟,远远望去便似五彩云霞一般,华灿丽艳。舞动时一头委地黑发随着霓裳飞舞,露出一抹金色抹胸,裸出的那肌肤便似活人一般,莹白如玉。霓彩大袖下露出的纤纤十指,每个指头上都套着宝石指环,竟也能随着丝线灵活而动,跟活人之手几无二致。舞时露出裙下双足,竟是一对穿了五彩绣鞋的三寸金莲,弯如新月。若凝神去看,可看到人偶身上穿着的数十条银色丝线,从霓裳上所编花鸟的镂空之处透出。离人偶丈许之处,立着一扇梅花绣屏,绣有数枝白梅,细看竟是由一条条银色丝线编成的,中有一个个棋子大的空隙,可容人偶身上的银丝穿过,想必操纵之人便隐在屏风之后。
众宾客都停了说话,定睛呆望。那人偶舞动轻盈蹁跹,腰肢不盈一握,如姣花弱柳,无论手势脚步,均如真人般活动自如。若硬要挑错处,便是这人偶行动间抑扬顿挫之感重了些,极像是在作戏。只不过,原本傀儡戏中的人偶,便是学着戏子一般动作的,只是这个人偶太过于鲜活,看者也不自觉地把它拿活人与它对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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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人偶已随着乐声舞到了台前,众宾客正看得出神,忽听“喀”地一声,南宫远手里的酒杯忽然粉碎,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丹莹公主本在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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