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池让他说愣了，木子苑笑着，在海滩边蹲下，用手玩儿着清澈的海水。
    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根小木棍，正一个一个扒沙滩里卧沙的小螃蟹。
    那些螃蟹只有拇指大小，木子苑也不难为它们，只是把他们从沙子或是其他遮挡物中扒出来，然后又将他们放入卷到海滩上的浪里来，送他们重回大海。
    “所以我说快了，就一定是快了。”木子苑抬头看着安池，浅浅地笑开了。
    他侧脸上沾染着海水反射的阳光，细碎又好看。
    他跟安池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似乎从来不担心安池对他的喜欢是否真实，他永远有自信，说那就是真实。
    然后木子苑又说：“不过我说了，我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人，你那潦草的求婚不合格，而且我的婚礼要非常隆重。”
    安池一时间没有说话，木子苑看着他的神情，问：“不行吗？”
    安池说：“行。”
    “只要你肯答应。”
    他看着木子苑手指上的求婚戒指，心里有了几分确定。
    ***
    天阴了好几天，下了两场雨过后，突然又转晴了，阳光暴晒，正好适合拍张兆京和程白在海边嬉戏的画面。
    剧本设计是他们两个玩儿沙滩排球、玩水、环海骑行等三四个场景。
    别的都还好说，沙滩排球这一项还是多少有点难度。
    木子苑和安池平时对排球接触都很少，打起来有些吃力。
    一开始，于陌看了他俩的动作，都有心取消这个镜头了，可是张兆京毕竟是个体育老师，至少也要体现出些许的对抗。
    不过好在也就是捕捉几个镜头，安池运动天赋还算不错，打着打着也就熟练了。
    这场虚假的比赛，戏里戏外都是木子苑吃亏，他不喜欢球类，总是打到界外去。
    于陌安慰他，却好像激起了木子苑的某种斗志。
    后来打着打着，木子苑和安池两个新手都有点认真了。
    副导演在于陌身边，用湿纸巾抹着头顶的热汗，他青年谢顶，是全剧组头上最秃的一位：“于导，你也不说劝劝，再过一会儿他俩就要打起来了。”
    于陌却说：“劝什么劝，他俩越是打得欢，剪片的时候就越省力，你这个脑子怎么就是不转呢？还得再磨炼几年才能开始拍你自己的片子啊？”
    副导演被说到专业上的痛点，赔笑了两下，彻底噤声了。
    也就是他俩聊天这会儿功夫，木子苑把球打偏了，沙滩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十分完美的抛物线，然后“啪嗒”一声，落到海里去了。
    “我去拿。”安池说。
    木子苑却制止了他：“我打到海里面去的，还是我自己去拿吧。”
    “哎！”还不等安池再说什么，木子苑就 已经下水了。
    安池知道木子苑会游泳，但不知道他游得好不好，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用眼睛监视他取球的进度。
    只见木子苑在水里轻松地游着，头一会儿在水面之上，一会儿又潜到水下，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安池的心一直悬着，直到看见木子苑把球拿在手上，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木子苑把球往回一丢，自己也开始往回游。
    然而这一次，木子苑的头却久久没能浮出水面。
    “小苑！”安池的右眼皮重重一跳，他在浅水区飞快地走了几步，然后没入海水当中。
    剧组的工作人员之间也开始弥漫着微妙的紧张气息，于陌意识到不对劲，“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也向这边走来。
    道具师的语气中透着慌张：“导儿，他俩……他俩进去有一会儿了。”
    于陌要让他气死了：“有一会儿了你他妈的看我干什么！我能把他俩变出来吗？找救援人员啊！”
    正当岸上一片哗然的时候，安池的背影出现在深浅水区交界的位置，他抹了把脸，四下里看了看，他没戴护目镜，在水下视线很模糊。
    “木子苑！”他又喊道。
    那颗球已经漂到他身后了，可木子苑还是不见踪影。
    “木……”安池这一声还没有叫出口，木子苑便出现在他身边了。
    他破水而出，爽朗地笑了笑，与安池并肩站着，好像吓他一跳很有成就感似的。
    可他笑了一会儿，却发现安池的脸色实在不好看，于是问道：“安老师，你怎么了？”
    木子苑的手搭在安池肩膀上，发现他浑身都很凉。
    安池忽地甩开他的手，他本来想说“滚”，可是话到嘴边滚过一圈，安池到底还是没忍心骂他：“走开！”
    安池甩开他，头也不回地往岸边游去。
    木子苑不明所以，紧追其后，途中呛了两口水，到岸边也没能追上安池。
    到了浅水区，安池就干脆起身走了，他甩着头发上的水珠，拒绝了助理递过来的毛巾。
    于陌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安池努力平复心情，做出一个风调雨顺的假象：“没事，于导，只是误会。”
    然后木子苑也上了岸，他跟在安池身后，喊道：“安老师！”
    安池却充耳不闻。
    他对于陌说道：“上午不拍了，于导，我有点不舒服。”
    就这么一句，安池没有再跟任何人解释，自顾自地走了，留下全剧组的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