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重逢
    星海深处，圣灵帝国。
    往日威严肃穆的议会大厅被激昂的争议声填满，十数位帝国高层面红耳赤，或吹胡子瞪眼，或用力拍击着桌子，大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倘若有旁人见到这一幕，第一反应一定是会嘲笑圣灵帝国的高层没有半分大人物的威仪与姿态，而当他们听清这群人在争吵什么时，便会满心惶恐，恨不得立刻逃离了。
    “神明大人独自漂泊那么久，一定吃了不少苦，甚至说不定现在还饿着肚子！身为圣灵子民，我们绝不能接受这种情况！”
    一位白发瘦削老者瞪着眼，将儒雅淡然统统喂了狗，如土匪般喊道：“我提议，抓个星神当做久别重逢的礼物，献给神明大人！”
    “同意！”
    “我也同意！”
    “抓哪个星神？我记得神明大人说过，神明所拥有的权柄不同，祂们的味道也会随之不同。所以要抓，就要抓个味道让神明大人满意的！”
    “同意！”
    “同意！”
    “我提议选择克里珀，正好还能把【存护】星神之位腾出来。克里珀就是抡锤子的，祂懂个屁的【存护】！【存护】星神之位应该是神明大人的才对！”
    “不行不行！克里珀浑身都是石头，你难道想让神明大人刚回家就吃石头么！我提议选择奥博洛斯，勉强算个海鲜，味道应该不会差！”
    “希佩也不错，【同谐】命途‘以强援弱，以死护生’的理念，神明大人应该会喜欢。”
    “你在说什么蠢话，神明大人可不喜欢吞食人形神明！”
    “唉，这方宇宙的神明怎么那么多人形的？”
    “就是就是，一点都不友好！”
    一众帝国高层附和着抱怨几句，旋即继续热火朝天的讨论，该献给神明大人什么礼物为好。
    “好了，都消停点儿吧。”
    议会大厅首位上的神鸟睁开双眸，俯视着这群太过激动，以至于忘乎所以的帝国高层，训斥道：“那死蛇一出现，你们就都把脑子丢掉了么！大蛇现在需要的是足够充足、足够庞大，能够点燃圣灵世界的物质和能量！不是那些没什么用的星神！”
    “至于星神之位，当圣灵世界点燃重启，一整个旧宇宙的神位皆在祂一条蛇身上，届时祂必然会成就星神，司掌属于祂的命途，又哪里需要吞食强取？”
    一众圣灵帝国高层低着脑袋，老老实实听受训诫，乖巧的像些个活了百千年的孩子。
    “咳，朱雀天君息怒，大家也是太过思念神明大人，一时间有些情难自已。”
    凤君轻咳一声，好笑的扫了眼难得这般“活泼”的帝国高层，安抚朱雀一句，随即正了正神色，道：“联络天才俱乐部、智识学会和公司，购买能够探测整个星系的生命探测仪，和足够数量的引力拖船。”
    “能寻到无主且无生命的小型星系最好，如果没有，就找些零散星体，凑一个星系出来，打包压缩后，当做我们献给神明大人的礼物。”
    “是！”
    “遵命！”
    “凤君，天才俱乐部都是些傲慢的家伙，咱们和公司的关系也不太好，要是他们拒绝了怎么办？”
    凤君顿时眉毛一挑，毫不犹豫道：“那就接着打！按圣灵的规矩，先打神明，再揍子民！打到他们同意为止！”
    “好了好了，你也冷静冷静吧。”
    朱雀忍不住扶额，险些忘记圣灵这群家伙，在面对和死蛇有关的事情时，一个两个都会变得不正常起来。
    “可以联络仙舟联盟，他们算是圣灵的盟友，不会拒绝提供帮助的。”
    ……
    湛蓝星行星轨道，空间站【黑塔】。
    空间站现任站长艾丝妲率领一众空间站科研人员，于月台列队等候空间站真正的主人：天才俱乐部第八十三席，黑塔女士。
    尽管黑塔女士在空间中一直留有数量不明的，可远程操控的人偶，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她却选择亲自来到空间站——当然也可能是更高级的人偶。
    “散了散了，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浪费自己的生命很好玩吗？”
    身材娇小——不出所料又是人偶——的黑塔女士摆摆手，驱散了除艾丝妲以外的所有无关人员，和她一同向黑塔办公室走去：“探测结果出来了吗？”
    “嗯，那道未知波动的源头，就在距离空间站大约三百光年外的一处星域。”
    艾丝妲点点头，随即表情有些奇怪，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黑塔抬头瞥她一眼，“那处星域有什么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但……那里似乎是一支毁灭军团的营地，毁灭令使【星啸】就在军团之中。”
    “【星啸】？”
    黑塔停下脚步，眉梢挑起，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真是难得，一群疯子的目标，竟然是另一群疯子的营地。呵，真是让人好奇会出现什么结果。”
    “您说的是……？”
    艾丝妲疑惑。
    “圣灵人，那个七个琥珀纪前，突然出现的疯子帝国，他们很看重那道未知波动，说不定已经派遣军队，启程前往了。”
    黑塔刷开办公室大门，打开投影光幕，查看最新情报：“果然已经启程了，那道波动到底……等等！那群疯子怎么都过去了！？”
    黑塔难得失态，艾丝妲同样有些呆愣，她们看着光幕，心中皆有着惊愕与不解。
    自圣灵帝国突然出现后，像这般倾巢而出的情况，仅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这群疯子认为公司骗了他们，趁着他们初来乍到不熟悉宇宙情况之时，以次充好，骗了他们不少珍宝。
    于是圣灵人找上门，要求公司赔偿并道歉。
    公司自然不会理会这种“无理要求”，态度强硬的将这些圣灵人赶走，且过程中不忘冷嘲热讽，并涉及到了圣灵人信仰的神明。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战争就此展开。
    当战争刚开始时，宇宙诸多势力并不在意，可随着战争愈演愈烈，星海众生终于察觉到不对来。
    圣灵帝国共计十七亿三千五百四十三万五千七百一十二人，信仰星神未知，只知道神明形体是一条巨蛇。之所以确定圣灵人背后有着星神，是因为他们中存在星神令使。
    令使数量：十七亿三千五百四十三万五千七百一十二位。
    这哪里是什么圣灵帝国，这分明是令使帝国！
    尽管有强有弱，但这群圣灵人的位格都是实打实的。
    一时间星海震动，无数势力开始关注这场因贸易纠纷而引发的战争。
    次年，圣灵帝国占据绝对优势，十七亿余人齐聚，击溃公司军队后，做了一个让所有势力惊诧震撼的决定：这群疯子决定宰了公司的神明。
    浩浩荡荡的远征帝国启程，并为了解决补给问题，提出了另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计划：捕捉丰饶星神【药师】。
    结果还成功了。
    据传，当远征军捕获【药师】，继续向【存护】所在之地进发时，欢愉星神【啊哈】赫然身处远征军之中。
    同年，星际和平公司诚恳道歉，表示已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切都是误会，公司向来尊敬圣灵神明，涉事人员是公司临时工，已将其严肃处理，并愿意给予圣灵帝国高额赔偿，希望圣灵帝国平息怒气云云。
    很显然，星际和平公司没见过打起仗来，直接向敌对方信仰神明下手的疯子国度。
    战争以荒唐的方式结束，圣灵帝国远征军折返。
    途中，欢愉星神阿哈离开远征军，并悄悄救走了丰饶星神药师。
    第二次则是天才俱乐部的某位成员，好奇圣灵帝国全员令使的秘密，并尝试绑架、拘禁落单的圣灵人，从而开展研究。
    该前天才俱乐部成员认为，上次战争中，圣灵帝国能捕获药师，是因为欢愉星神的参与，圣灵人并没有星海传闻的那般强大。
    于是圣灵帝国向天才俱乐部及智识星神【博识尊】宣战。
    同时，圣灵帝国突然出现一位朱雀星神。
    朱雀星神与博识尊对峙，圣灵帝国则在找到并斩杀那位绑架圣灵人的天才后，立刻赶赴星神战场。据传，博识尊经过计算，若彻底与圣灵帝国开战，祂极有可能无法承受战争代价，于是降下神谕，责令天才俱乐部成员不得效仿那位前天才的愚蠢行径。
    而现在，是圣灵帝国第三次倾巢而出。
    艾丝妲精致的脸蛋上满是不解与担忧：“黑塔女士，圣灵人这是要做什么？”
    “谁会知道一群疯子打算做什么，最近又没谁想不开去招惹那群疯子。”
    黑塔捏着下巴，道：“不过，我现在更好奇，【星啸】是什么心情。”
    星啸的心情糟糕透了。
    祂选定营地位置，休整军队，正计划着如何毁灭下一颗存在文明的星球，就得到消息，圣灵帝国正在向祂的营地跃迁而来。
    一整个圣灵帝国，十七亿余位令使，正在向祂跃迁而来。
    祂是哪里得罪这群疯子了吗？！
    星啸斟酌良久——其实也没多久，果断下达军令。
    “撤！营地送给那群疯子了！”
    两个系统时后，
    圣灵帝国于此降临。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我能感知到，神明大人就在这里！”
    凤君神情激动，身上跃动着赤红色的火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没错，是那条死蛇的气息，终于找到祂了。”
    朱雀扇扇翅膀，也想提前庆贺一下，但扫了眼四周，发现自己是这群圣灵疯子中唯一“保持理智”的存在后，沉默几秒，无奈叹了口气。
    罢了，暂且忍一忍，等那死蛇回归，祂也就不用再操心圣灵帝国的事情了。
    朱雀这样想着，心中却多少有些没底。
    大蛇那疯神不在的时候，圣灵人就已经是星海有名的疯子一族，等祂回来后，圣灵人真的会有所收敛吗？
    很可能会疯的更严重吧？
    朱雀再次叹了口气，作为一群疯子中唯一的正常存在，祂的压力真的很大。
    “找到了，这里应该隐藏着一颗星球，隐藏手段不错，是个人才。”
    凤君锁定了星域中一处空旷地带，犹豫片刻，没选择亲自解开隐藏星球的屏障。
    一来，是由内部打开，总要比外部强行打开来的安全。朱雀天君说过，神明大人交到了新朋友，可不能做出任何可能伤害到他们的事情。
    二来，这颗星球的隐藏屏障如今摇摇欲坠，即使什么都不做，它也撑不了多久。
    “咦？”
    凤君眉梢一挑，看到十数位人形存在忽的穿破屏障，表情或紧绷或慌张，好似在逃离什么恐怖的存在。
    她想了想，吩咐近卫军将这些人形存在带来，并叮嘱不要吓到他们。
    片刻后。
    丝柯克表情僵硬，看向前方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完全没想过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提瓦特后，竟会遇到这般展开。
    襦裙女子以陌生的语言说了什么，见他们一脸茫然，随即又切换了好几种语言，试着与他们沟通。
    终于，再三尝试后，襦裙女子说出了他们听得懂的语言：“你们是什么人，遇到了什么？”
    丝柯克松了口气，能交流就好，能交流，就能避免很多误会。
    一众“超脱者”中，某个魔女打扮的女子上前一步：“这位……”
    “圣灵帝国祭司，叫我凤君就好。”
    凤君笑容柔和淑雅，看得朱雀很想翻个白眼，不过却没说什么。眼前这群人中，说不定有大蛇的朋友，态度自然要和善一些。
    “凤君小姐，我们来自提瓦特，就是那颗隐藏的星球。”
    魔女心绪稍定，回以笑容，开口道：“星球中出现一个恐怖的怪物，我们被祂盯上，这才不得不外逃求生。”
    “怪物？什么样的怪物？”
    “是一条伪装成人类的死亡巨蛇，祂残暴无情，阴险狡诈，在提瓦特大肆破坏，如今更是将提瓦特化作餐桌，以众生为食粮！”
    “……哦？巨蛇？”
    凤君笑容一点点冷下来，目光自每一个“超脱者”身上扫过，眸中怒火汹涌：“你们叫祂……怪物？”
    简直不可饶恕！
    ……
    提瓦特，天空岛。
    除火神外，其余尘世执政皆汇聚于此，各自国度也做好了应对战争的准备。
    陈天枫和天理站于最前方，看着自提瓦特大陆各个角落逆升而起的流光，看着他们穿过屏障，逃离这个世界。
    “跑的可真快啊。”
    陈天枫盯着流光，变为灰白蛇瞳的眼眸微微闪烁：“等事情结束，我一定挨个挨找上门去，一个个全吃了！”
    “他们未必能活下来。”
    天理表情平静，看着即将破碎的屏障：“正好让他们探探路，也算物尽其用。”
    “还是活下一两个吧，不然……”
    陈天枫忽然停下，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手掌捂着心口，感受着突然狂跳起来的心脏。
    他深吸口气，像是终于猜到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嗯？你怎么了？”
    “天枫？”
    “小天枫？”
    天理和众神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聚来，眼神关切担忧。
    “……是他们，是圣灵人，是我的子民！”
    陈天枫猛然抬头，死死盯着破碎崩落的屏障，气息都波动起来。
    “唳——”
    神鸟清澈空灵的啼鸣声响起，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与朱雀一同出现，神情激动的圣灵人紧随其后。
    他们欢呼着，呐喊着，哭着笑着。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陈天枫仰着头，灰白蛇瞳忽然有些泛红，用力睁了好几下，抿着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口舌干涩，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什么也说不出。
    大祭司，圣灵人还活着，圣灵帝国还在，他们找到我了。
    神明于心中默念。
    于是，守着死寂故乡的神明，看到祂的子民奔赴而来。
    （全书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