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余韵残响
    白永碧的选择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的舍身一推直接将苏园从刚刚魂不守舍的恍惚状态之中彻底惊醒了过来。
    那一刻。
    白永碧甚至便已经引爆了己身部分真灵世界的本源力量。
    澎湃的力劲加注在苏园的身形气势之上，在配合着真灵世界本身所蕴藏的部分须弥力量。
    瞬息之间，便将苏园猛地推动到了足够遥远的地步。
    于是，当苏园仓皇之间折转身形看来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够在承受着那股距离仍旧推动着自己身形的同时，听到白永碧那震爆的心音。
    “灵首族本不关奉圣教主的事情，灵首族是在你我手中创立出来的！”
    “我是一个只懂得医科手段的人，但灵首族的血脉跃迁法门，在我手中已经推敲演绎到了周全地步，我没用了……没那么有用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灵首族的新族长了！我选的！我选的！就是你了！”
    在这一息间的重重心灵震爆之中，苏园只能够看到白永碧继续引爆了真灵世界，然后爆发出超乎想象的迅疾身形，撞入那须弥通道之中的身形。
    而同样出乎预料的，还有岳含章。
    他能够理解白永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就像是他更想要镇杀苏园一样，同样的理由，反过来看，也是白永碧希望苏园能够继续活下去的原因——
    身为昔日奉圣教副教主的苏园，或许反而更知道如何带领着灵首族继续活下去。
    但岳含章还是低估了这一刻白永碧爆发的刚烈！
    出手的瞬间就直接开始自毁真灵世界的本源，这意味着从最初时，甚至早在白永碧做出这样的抉择之前，他的心中就已经诞生出了死志！
    而一个连死亡都不再惧怕的人，一个不再畏惧死亡的妖王，他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是超乎境界藩篱限制的。
    这电光石火之间，岳含章已经在另一端踏足上了须弥通道，而鼓动这真灵世界本源力量的白永碧，则用超限的水准发挥，在统一顷刻间，以疾速撞上了须弥通道的另一端。
    这是白永碧在以妖王的底蕴，强行和岳含章同频！
    他做到了！
    这瞬息间刚烈的抉择完全出乎了岳含章的预料，他踏足在须弥通道上的身形再没有辗转腾挪的余裕。
    岳含章在施展须弥横渡的同一时间，白永碧在另一端，以自身真灵世界本源自毁的力量，在带动着须弥通道的毁灭！
    刹那间。
    这方寸之地的须弥之力骤然间暴走，并且裹挟着岳含章和白永碧两人的身形，在须弥通道崩溃的同一时间，延展成不断疯狂席卷的须弥风暴！
    而且，这风暴不似是寻常风起云涌那样，有着固定的涨缩之规模，与移动之轨迹。
    这是纯粹以暴走的须弥力量组成的风暴。
    意味着它在剧烈的回旋兜转的同时，须弥力量也仍旧在进行着小范围的须弥挪移！
    而且是因为须弥力量暴走，而彻底变得毫无规律的须弥挪移！
    唰——唰——唰——
    那一团幽雾缠裹着两人的身形，只两三息之间，便接连出现在了左近处的十余处不同的地点。
    而在那接连的“破空声”中，仔细听去时，还能够听到白永碧那近乎疯狂的大笑声音。
    他的真灵世界本源毁灭的力量还在持续不断的释放。
    使得那须弥风暴愈发汹涌，挪移的频率越发迅疾。
    而每一次失控状态下无规则的须弥挪移，都是事实上对岳含章和白永碧形神的剧烈撼动。
    这是白永碧在用这样的方式对岳含章进行“攻杀”！
    他要用自身的毁灭，带动着愈演愈烈的暴走的须弥风暴，来和岳含章同归于尽！
    白永碧也知道，岳含章掌握着能够将肉身元素化的力量。
    但是白永碧相信，元素化了终究也只是肉身以超凡力量的形式短暂存在，而不是肉身彻底消失，而暴走的须弥风暴是一种更暴虐，更不可预测的力量。
    哪怕是形神元素化，也无法抵抗须弥风暴的摧毁！
    但白永碧却并不知道，从昔日燕北之地的血战，再到今日无垠星空之中的谋局。
    在这两次的间隔之中，岳含章的成长和进益是多个方面的！
    长久的利用传送铁台进行横渡的岳含章，对于形神元素化之后，如何在虚实翻卷的状态之中，历经多种不同比率以及频率的随机应变式的变化，早已经驾轻就熟。
    而且，岳含章还有着机械脑海的辅助。
    暴走的须弥风暴的变化或许不在白永碧这等存在的心力变化范畴之中，却仍旧在混沌动态算法的掌控里面。
    于是。
    在陷身须弥风暴的顷刻间，岳含章便以元素化的形神完美的适应了一切对于肉身的冲击。
    紧接着。
    那包裹在无上神兵上的斑斓玉质在一点点的融化。
    岳含章在引动自己此前时全力爆发的万法雷霆归一的力量！
    这终究是他所洞开的须弥通道。
    自然，此刻岳含章要做的，便不仅仅只是在这样暴走的风暴之中存身，而是在白永碧不断地宣泄着自毁的真灵世界本源力量的同时，重新掌控须弥风暴！
    至少，也要能够做到引导风暴！
    于是。
    在世人的注视之中。
    在最初的两三息过去之后。
    那原本纯粹的幽雾漩涡之中，忽然间爆发出了斑斓诸色交织的雷光。
    这雷光裹挟着一道道若隐若现的有如【五岳山纹】也似的电纹，倏忽间铺陈在幽雾之中，进而很快占据了几乎大半个须弥风暴。
    而也正是在这一刻，肉眼可见的，那些明明同样是暴虐力量的雷霆，大范围延展开来，却不曾继续刺激到风暴漩涡的扩张。
    更相反，肉眼可见的，有着庞大的能量气浪，在须弥风暴的回旋兜转之中，被疯狂的甩出来。
    甚至诸修都能够感受到那些能量气浪之中蕴含的毁灭力量。
    整个须弥风暴在这一刻起便在不断的缩水。
    并且，效果甚为立竿见影的，那失控的须弥挪移本身的频率也在随着风暴的缩水而降低。
    哪怕白永碧仍旧在这个间隙之中爆发出了半是痛苦半是不甘的怒吼。
    但那从须弥风暴之中被宣泄出来的毁灭之中却只会越来越多。
    甚至到了后面。
    同样被甩出来的，还有满蕴着妖性辉光的大片血雾。
    如此七息之后。
    当须弥风暴再度出现在某一处的时候，那仍旧暴走的须弥能量本身已经无法继续维持风暴的形态，也无法继续维持须弥挪移本身。
    于是。
    一切能量在彻底的骤然绽放之中戛然而止。
    轰然巨响里，斑斓的雷霆电光交织着，将一切彻底释放的须弥力量排除在外。
    明光之中，岳含章完好无损的身形从中走出。
    而另一边。
    暴动的须弥力量在彻底释放的同时，那能量的明光也在瞬时间变得殷红。
    最后，几乎无法让人分辨出来，那到底是须弥力量，还是纯粹血雾迸溅成的烟火。
    但下一刻，白永碧残碎的身躯从中被甩出。
    自他的气海漩涡一下，大半个身子已经不知去往何处。
    而在他模糊的血肉创伤处，原本气海丹田所在之地，点点赤金颜色的碎屑正深深地扎在他的血肉之中，发着黯淡的灵光。
    那是白永碧彻底自毁真灵世界之后，外景元胚的“残骸”。
    事实上有这样的伤势，一面是须弥风暴本身对于白永碧的冲击，另一面则是外景元胚的自毁，这样一内一外的共同碰撞，彻底撕裂了他大半个躯壳。
    轰——白永碧甩飞的残躯被一股巨力裹挟着撞入了侧旁处的一颗大星上，不偏不倚，正戳在了最高峰的山巅处。
    说来也巧。
    伴随着须弥风暴的接连挪移，他们已经偏移了原本人族和妖族对峙的那条狭长星带。
    此地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妖族星域的边界。
    而且，若是岳含章没有记错的话，刚刚灵首族长他们，正就是从这儿遁空而出，将晃晃声音传彻整片星域的。
    果不其然。
    当岳含章同样将身形在山巅处落下的时候，他越过白永碧艰难喘息的身形，看到了那此前时灵首族三位妖王盘膝修行的痕迹。
    以及那些尚还未曾被他们炼化的碎石也似的精粹内核，以及玉匣之中封存的一枚枚宝丹大药。
    仅只是轻轻的感应着那些宝丹大药之上的光泽，岳含章便能够感受到其上满蕴的自然灵韵。
    这是辅助外景境界修士炼化精粹内核的宝丹大药，自然灵韵的滋养可以让短时间内道法底蕴骤增的些许不谐抚平。
    只有那些道盟中的顶尖世家才会有这样的产出。
    哪怕早已经洞悉了这番谋局背后的黑手，可是此刻看到这样的“证据”，岳含章还是忍不住心中猛地骤生怒火。
    但是下一瞬间，这重重怒意又从岳含章的心神中消散了去。
    他重新看向了那正奄奄一息的白永碧。
    降落到这处山峰上并不是偶然。
    岳含章掌控了须弥风暴，但是同样的，白永碧的爆发也稍稍主导了风暴最终落定的方向。
    是白永碧主动要将这些“证据”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迎着岳含章注视的目光。
    白永碧咧着嘴，带着满嘴的血迹，发出了看起来很肆意的笑容。
    他已经没法再开口言说些什么了，但是他还可以发出心音。
    “岳含章，没有人生下来一开始就是天生的叛徒和孽种。”
    “不是谁都有着和你一样惊艳到可以对标古史传奇的妖孽天赋，可以冲破世家一次又一次布下的重重藩篱。”
    “更多的人面对着这些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在无可奈何之下，怀着满腔的怒意，却又不得不受到世家的驱驰，活得像是条鬣狗也似。”
    “我们唯一一次尝试着进行反抗，就是把自己反抗成了叛徒和孽修。”
    “没机会了，诸圣教的大势已去，有你在，灵首族本来的鼎盛前途只怕也渺茫……”
    “你终结了这一切。”
    “但我忽然觉得，或许有一天，你也能终结那一切蝇营狗苟的世家！”
    “你已经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了，不是吗？”
    “这一局，我希望你赢！岳含章，我希望你赢！”
    “动手吧，杀了我。”
    “我早就该死了，昔日你攻破济川郡府的时候，我就该死了！”
    闻言时，岳含章也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无上神兵。
    此刻，其上的斑斓玉质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
    白永碧真的用自己的生命达成了他的最初目的。
    岳含章已经将万法雷霆归一的力量，在此前时全都消耗在了须弥风暴里面。
    短时间内，连岳含章也无法再做到类似的爆发。
    苏园安全了。
    而当岳含章正准备给白永碧一个痛快的时候。
    忽地，白永碧的心音再度震爆。
    “等等——”
    “将诸圣教跃迁成灵首族，我……错了吗……”
    他自诩是当世少有的顶尖医科高手，但若非说谁在他之上的话，或许白永碧只认可岳含章一人。
    闻言。
    岳含章的动作稍稍一顿。
    紧接着，岳含章摇了摇头。
    “人族本无需追求妖族血脉，那看起来是增益与助力，实则反过头来看，也是束缚与枷锁。”
    “我们有独属于人族的‘血脉’！”
    “那就是独一无二的灵慧和近乎潜力无限的精神意志！”
    “灵首族的路看起来很惊艳，但你们是在舍本逐末。”
    这天底下再没有谁比岳含章更能够做出这样的评价了，灵首族的龙图元胚和外景元胚，岳含章都炼化了不知几何了。
    话音落下时，岳含章平静的将阴阳雷火锏的破甲锥往前一送。
    噗——
    血光的迸溅之中，意味着这世上最后一位颂圣教门徒，最后一道元圣教的残响，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去。
    最后一缕万法雷霆归一的力量在这一刻耗尽。
    原地里，岳含章看着地面上摆放的这些五行种属的精粹内核，他一扬手，道法焰火垂落，毫不犹豫的讲这些精粹内核包裹在其中。
    单一一枚精粹内核的炼化都是很缓慢的过程，更何况岳含章此刻的“包罗万象”。
    炼化本该十分艰难。
    但紧接着，伴随着道法焰火同样将那些宝丹大药同样一裹。
    霎时间，自然灵韵的绽放，将岳含章的道景世界与这些浮浮沉沉的精粹内核瞬间贯连在了一起。
    于是，几乎就在岳含章的注视之下，伴随着那一枚枚的宝丹大药融化开来，同样随之而一同融化的，则是那些极致坚韧的精粹内核。
    点点液滴恍如涓滴细流也似，被道法焰火吸收容纳。
    罕有的，岳含章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感受到了某种恍如久旱逢甘霖的酣畅滋润的舒适感觉。
    那是因为，此前时血与火的历练，对于心神的洗炼终于更进一步，延展到了形神的全部层面，进而，传导向了道景世界。
    尤其是当岳含章紧随其后，做到了万法雷霆归一的地步之后。
    道法底蕴的更进一步提升，配合着岳含章《度灭真经》的真意神韵，几乎完整洞彻了岳含章通往尊号王者领域的路。
    他只差超凡能量在道景世界的累积。
    “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