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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自由与仇怨

    第153章 自由与仇怨
    穿过原野,冲进密林,跳入河流,在估计自己已经跑出百里之后,李无相进入群山之中,他又在山间跳跃一阵子,然后闭上眼睛、不再感知,将这身皮囊撑起,随着午间的山风飘荡,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落入一片密不透风、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了。
    他放出飞剑,在一颗大树底下厚实的腐殖层再向下深深挖出一个洞穴跳了进去,又探出触须用落叶与腐土将洞口掩住。
    随后,进入玄光镜,再感应他与赵奇之间的那点联系——
    ??
    他感觉不到赵奇……或者说血神了!
    在棺山的时候他被吴蒙灭掉了!?
    一阵惶然的绝望感袭上心头,仿佛一瞬之间自己就成了孤家寡人。但李无相立即将这种情绪压制,再尝试一次之后退出了玄光镜。
    不对……曾剑秋他们被摄入灵山之后,自己就去找了娄何,然后上了棺山。再见到他与潘沐云时虽然没说几句话,可依曾剑秋的性情,既然知道赵奇算是自己的朋友,如果赵奇在灵山灭杀,他必然先说此事的。
    他洞府被毁了?做不成血神了?
    也好!这样剑宗的人就找不到他了!
    李无相把玄光镜收入腹中,在这洞穴里慢慢蜷了起来。
    这里是完全黑暗的,没有任何一丝光亮,因此即便以他的目力也什么都看不到。
    他强迫自己在这样的黑暗中放空头脑,什么都不去想,如此过了十几息的功夫,才叫念头排着队,一个个地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这种身陷绝境的滋味,前世不止一次经历过。先要理清的第一件事就是,还有没有在短时间内即将到来的紧迫威胁。
    没有。只要不再往灵山去,短时间内剑宗的人就没别的途径找到自己。
    而且玄教的威胁在即,他们会先去应付那些人。
    姜介的死,剑宗的人会怎么看?会觉得自己可能是玄教的细作,以某种神通暗算了姜介。此事不可思议,但一个人如果能找到并且触碰下界的东皇印,这理由就说得过去。
    姜介真死了吗?
    他是阳神,按着剑宗的说法,元神不灭,等同半个神仙了,刚才死掉之前的情景也的确是天人五衰之相。如果他们能在灵山找到姜介,姜介会解释吗?
    不很乐观。姜介死前最后的样子是往自己身后看了看,仿佛瞧见了什么。
    如果他瞧见的是外邪,那无论是否觉得自己是无辜的,都不会再叫剑宗的人接纳自己了。
    而且如果真的是因为提到了外邪、提到了它那种夺舍的手段、叫此事为第二个人所知了,外邪才动手杀死了姜介,那姜介就绝不会把这件事再告诉剑宗的人。
    他所能做的,或许只是告诉他们,“不要再找李无相寻仇,也绝不要再与其接触”。
    但是,还有一个叫李无相的心沉入谷底的最坏的设想——能在幽九渊毫无征兆地杀死一个陆地剑仙……
    他不确定姜介的元神到底有没有被一同灭杀。
    姜介曾说他身上的太一真灵,不是活物,而更像是一种权柄和气运……可即便如此,连这种真灵也保不住他的吗?
    他这么想了一气,忽然脑袋里一空,觉得自己考虑的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
    有人能给他答案。
    外邪。
    姜介在最后说过,如今还主掌生死轮回的,就只有幽冥地母了。
    这个外邪,应该就是幽冥地母。
    它的处境似乎很不妙……看起来苍白、腐朽、濒死,但当初围剿东皇太一时幽冥地母不是也有份吗?为什么落得如今这样子?六部玄教又跟它反目了?把它也镇压了?
    那它为什么又要暴露幽九渊、杀死姜介?不应该成为盟友的吗?
    李无相在黑暗里靠着洞壁,叹了口气。
    我操你祖宗。他在今天骂了第三次,运起丹力、凝聚神识、像打坐吐纳时观想那样。
    在棺城要它帮忙时,李无相曾经威胁过它。
    那时觉得既然附身自己,它的应该处境并不很妙、干涉世间的手段有限,或许可以暂时达成互惠互利的关系。
    然而现在他也不确定自己威胁它时所说的那种方法是否管用了,也不确定它所展示出来的不可思议的强大,是因为在幽九渊那种地方才如此,还是在阳间也如此。
    他就这样在黑暗中等待着。周围很安静,渐渐有了野兽穿行的声音、低沉的嘶吼声,随即又变得安静起来了。
    李无相就这样等待了两个昼夜,然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也许外邪不会再来了。
    对它来说,自己也许只是一件小工具。
    展示神通、赐予些微好处,好让它能进入幽九渊,做成它想要做的事——暴露其位置、引来玄教、重创或消灭剑宗。
    然后,自己没用了。
    他叫这个念头在自己的脑袋里停留了一阵子,然后纵身跃起、穿透土层,一直跳到了参天巨木的树冠上。
    从这里往四下里看,群山莽莽,林木苍翠,天空碧蓝如洗,杳无人烟。
    这世界极度广阔,望不到尽头。于是李无相闭上眼睛,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慢慢的,心思沉静下来了。
    他又睁开眼。
    一种深沉的怨恨与愤怒在心里滋生,他没有想要压制它们,但也不去放任它们,而使其慢慢在心中沉淀,凝结为……梅秋露所说的意气。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东西,但觉得这种感觉,似乎叫自己的皮囊慢慢变得温热鲜活了。
    他能接受被人利用,无论前世今生,走到哪里都避不开这种关系。也能接受身处低位、不得不听命遵从,因为这也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的规则。
    但是,利用之后弃如敝履,这种羞辱他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接受,哪怕对方是个灵神、金仙,是个什么幽冥地母,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
    不过,如果自己真的被抛弃了,就意味着从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那一瞬直到现在,他真正的获得自由了。
    那接下来要做的事,就不是为了灵神、外邪,而全是为了自己。
    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明白。他必须要知道,今后要找谁算账。
    李无相在树冠上轻轻起伏着,从心里把一些记忆唤起来。在下界时、当外邪借助李克的血肉降临到他身上时,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那短暂的无所不能的状态当中,他的脑袋里多出了许多东西。
    他现在慢慢地将那些东西唤醒,仿佛艰难回忆起许多即将被忘记的事物……有关幽冥教、幽冥地母的讯息,在六部玄教中存留的是最多的。在幽九渊发生的一切或许能跟娄何说得通,可现在去找娄何也很艰难,不过在三十六宗之内,倒是也有几个宗派对此类事颇为了解。
    譬如说程佩心所在的天心派。
    天心派的祖师是葵阴真君、井中仙。
    这位井中仙在生前所掌握的道运、规则,与太阴道的素曜太阴大帝和幽冥地母联系颇深,因为在此世的民间信仰中,井中所倒映的月光也是太阴的化身,而井这个东西,也被认为在冥冥之中连通幽冥黄泉。既然所有人都这样认为,那就是真的——这种“唯心”,也是愿力所成就的人道气运的一部分。
    要先去天心派,把有关幽冥地母的东西都搞清楚。
    然而,在这之前……
    李无相转过脸,往身后看。幽九渊不在这世上,其实哪里都可能是剑宗的方向。
    现在应该过去了两到三天,剑宗的人,有没有从最初的震惊与盛怒当中回过神,慢慢意识到事情其实有一点不对劲?
    李无相看了看掌中的小剑。
    六部玄教,应该快要攻过去了……
    ……
    曾剑秋睁开眼,觉得头脑清醒,身体舒适,仿佛……仿佛……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自己是在九诛峰,在梅掌剑的房间里。这些他昏过去的时候是知道的,然而……怎么回事?他稍一运气,立即重新感觉到了体内生生不息的精力,之前还是炼精化气的境界,可如今似乎已到了炼气化神的阶段,然而这一身修为不是已经……青春寿元不是已经耗尽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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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榻上发了这么一会儿愣的功夫,听着门轻轻一响,转脸去看,是崔剑主走了进来。
    都是同门,他跟崔道成自然是熟悉的,然而要说关系,倒谈不上好。人人都知道崔道成对九诛峰这一脉颇有成见,尤其是因为自己的身世,崔剑主对自己的态度是要更冷漠一些的。
    但此时崔道成的脸上却有些淡淡的笑意,进门之后就站在榻前两步远处,往身后看了看,又退了一步坐在另一张榻上了。
    “给你和潘牧云用了万岁。他醒得早一点,回我那边去了。”崔道成笑了笑,“你梅师姐暂有些事在大洞峰,我就来守着你了。万岁这东西是本宗头一回给金丹之下的修为用,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曾剑秋又稍稍一愣,心里觉得释然了。
    该是因为李无相在棺城做的事。嘿,那小子,走到哪儿都能捅破天!
    于是他又运行一轮精气,仔仔细细地体察一会儿:“没事,我感觉不错,崔师兄,多谢你看护我了——李无相呢?他来了幽九渊没有?”
    崔道成点点头:“来了,之前也在大洞峰。我过来就是问你点他的事,你知道吧,他结丹了。”
    曾剑秋心中一喜,这一喜,是为李无相的。
    然后又一喜,这一喜,是为了刚才那单纯的一喜。
    “我知道。那……他是咱们宗里的第十一位金丹了,他这是要做执剑?还是掌剑?”
    崔道成笑笑:“曾师弟,咱们有话就直说了,你也知道我平日里对你们九诛峰这一脉,心里并不是很喜欢。但涉及宗门大事,你也该知道我不会由着个人的喜好来,在这种事上你和我一定都是一样的。所以我过来也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要是李无相做了执剑、掌剑,会不会为祸宗门?你可以把你当成我,帮我做个决断。”
    “他?哈哈……”曾剑秋笑了一声,又抬手摸着脑袋,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要我说的话,崔师兄,他这人心思多,跟咱们这些人是不大一样。但俗话说论迹不论心么,在金水的时候他拼死救过我,在棺城也是一样。他自己的事情大多跟我讲了,没说的也就是从前的经历,不过咱们宗门从前的经历不愿意提的也不少,我也就不往心里去。”
    “要是说为祸宗门,嘿嘿……”他看了看崔剑主,“有可能。不过一旦出了那种事,一定也崔师兄你觉得我们这一脉做的那样——做的事不合你的心意,觉得对宗里并不好。要说他会不会故意使坏,那既然一开始是我传他法的,我就能用性命担保,绝不会。”
    崔剑主叹了口气:“性命担保倒是用不着。世上哪有那么多说得准的事。宗里引人入门,都是看心性,可心性也有不定的时候。曾师弟,就是说你觉着李无相,本身不至于是个大奸大恶之徒。那,他身上的外邪呢?”
    曾剑秋一愣:“外邪?什么外邪?”
    崔剑主不说话,只看着他。
    曾剑秋觉得心里慢慢泛起一阵凉意。他意识到,崔道成来问自己这些话绝不是想不想要李无相做执剑或者掌剑这么简单。
    但是外邪?他眉头一皱,想要斥问崔剑主是不是在罗织罪名,但下一刻又愣了愣。
    “外邪……”曾剑秋慢慢吸入一口气,“在金水的时候,他的确问过我外邪的的事……崔剑主,他出了什么事?”
    崔道成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好好想一想,把他问你的那些话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曾剑秋挺直身子,同他对视:“崔剑主,他出了什么事?”
    崔道成沉默片刻:“你不该叫我崔剑主了——我如今暂代教主之位。”
    这句话曾剑秋听清楚了,却又觉得自己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放空了两三息的功夫,然后才慢慢回过神。他看着崔道成的眼睛,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云里雾气,仿佛不是从自己的嘴里冒出去的——
    “他……在金水,我们斗败了然山宗主赵傀之后,私底下问我外邪是什么东西,我给他说了。然后他又问了我一句,外邪会不会知道被入体的人在想什么,我也回了他。”
    “他……他……”曾剑秋稍微恍惚一会儿,“是了,斗赵傀的时候他被赵傀的阴灵入体了,但又把赵傀逼出去了,我想不通他是怎么办到的,他告诉我是他练过一门辟邪的功法,可之后再问我的那些事却又像是对修行的事一无所知……教主,姜师兄他怎么了!?”
    “姜师兄死了。”
    “……死……是?”
    “肉身衰败坐化,在旧都和灵山里也找不到他的天魂元神。”
    曾剑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崔道成想了想:“是昨天的事。李无相前天来到幽九渊,昨天去了下界,说要找万岁救治你和潘沐云。孔旭尾随他去了下界,看到他用万岁请了什么东西上身,找到了藏在下界的东皇印。他没动那东西,孔旭不小心动了,于是幽九渊震动,姜师兄说,幽九渊就因此暴露了。”
    “之后他自己上来,没有立即走,而叫你梅师姐带他去了大洞峰。到了太一殿,李无相说有话要跟姜师兄私底下谈,于是去了后院。我们在前面等了三个时辰,我忍不住过去看,发现姜师兄的肉身已经衰败坐化,李无相在地上刻了两句话——‘不是我做的’,‘李无相留’。”
    曾剑秋怔怔坐在床榻边,握了握拳头:“不是他做的。”
    他慢慢吸入口气:“不是他做的。崔剑……教主,他问过我外邪能不能知道被入体的人在想什么,如果他身上有外邪,那他就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如果是他帮着外邪杀了姜师兄,为什么要留那两句话?为什么要在你们都在的时候动手?姜师兄的为人,宗门里谁想见他都能见,何必选那个时候?”
    “你……你觉得是李无相身上的外邪杀了姜师兄?但姜师兄是阳神啊!就是玄教大帝分身降临,只要是在幽九渊,又能拿他怎么样?什么外邪能悄无声息……叫他的天魂元神都找不着!?”
    “照常理来说,该是你说的这种可能。”崔道成站起身,叹了口气,“李无相知道一时间无可辩驳,于是立即远遁了,这是聪明的做法。如果过些日子他能回来,这种可能性就更大些。但照常理来说,也没什么东西能在幽九渊杀死姜师兄。”
    “你传他的功法,梅秋露引他进的幽九渊,此事你们九诛峰一脉都脱不开干系,应该封山的。但与玄教大战在即,就等渡了这场劫难再说吧。眼下,还是要戮力同心。”
    他走到门口,曾剑秋抬起头:“崔师兄,如果真是我说的那样呢?李无相怎么办?”
    崔道成停了一下,但没回头:“如果你是教主,你会怎么办呢?你也说过,论迹不论心。”
    他穿过外屋,走到九诛峰的石台上——四位剑主,三位掌剑都等在院中。
    崔道成沉默片刻,出了口气:“跟我们想的一样,应该不是李无相,而是别的什么东西……除开梅掌剑的禁制吧。”
    肖靖已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那……崔师兄,此事要严禁外传,但知道的同门也很多,现在……”
    崔道成摇摇头:“不,传出去。把当时的情景原原本本地传出去,就说姜师兄,陆地剑仙,为剑宗弟子李无相所害,形神俱灭,此乃教內权力争斗——要叫玄教的人都知道,越快越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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