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动静?”
姜离施针完已是?两炷香的时辰之后, 高琼华坐在榻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景德帝,未几,又焦急地?看向姜离。
姜离躬身道?:“刚用了药, 只怕还要?等上片刻。”
高琼华叹了口气, 目光幽幽地?看着景德帝, 眉眼之间更笼罩着一层沉郁,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又过了一刻钟,窗外天色昏暗下来, 于世忠吩咐小太监再添宫灯,正忙乱之时,榻上之人发出一声轻咳,下一刻, 景德帝终于睁开了眼。
“陛下!陛下您醒了?”
高琼华喜不自胜,淑妃也连忙走近了些,景德帝虚虚睁开眸子, 瞧见榻前二人, 眼底并无意外, 但很快, 他目光一晃看向了五六步开外的姜离。
淑妃忙道?:“陛下, 这就是?薛氏那位大小姐, 今日您病发迅猛,太医们一时没了章法, 臣妾和太子想着薛姑娘医术了得,便请她?来为您看诊, 适才她?施了针,又用了新方, 您这才醒了过来”
“臣女拜见陛下。”姜离跪地?行礼,不敢抬头半分?。
景德帝缓了片刻,哑声道?:“平身吧,朕知道?你。”
姜离谢恩起身,低眉站在原地?,淑妃见状道?:“好孩子,快过来看看陛下眼下如何了?”
姜离应是?,待近前,便对上了景德帝混浊的目光。
李裕年轻时生得一双桃花眼,俊眉高鼻,英武风流,到了垂垂暮年,枯槁的面皮之下仍是?一副刀削斧刻的骨相?,此刻虽多有?病弱之态,其不怒自威的帝王威仪仍不可小觑,姜离不敢与之对视,只弯身请脉。
很快她?道?:“陛下沉疴已久,下焦积热尤甚,除了施针与汤液,臣女还可施捏脊与按摩经络之法帮陛下清涤积热”
高琼华不禁道?:“效用可大?”
姜离颔首,“两日一次陛下石淋之症半月可缓,肾痨虚热之症则需长久调理。”
高琼华便道?:“既是?如此,那陛下就让这孩子试试吧?”
景德帝略有?艰难地?喘了口气,“也好。”
高琼华起身,便见姜离净了手,先按压景德帝双手手背穴位,又令于世忠帮景德帝俯趴在榻,姜离素手行捏脊通络之法,又一刻钟的时辰之后,景德帝沉重的气息果然轻松了几分?。
姜离退开来,“陛下如今必觉腰痛,但陛下不可久卧,不仅如此,陛下还要?饮足水,由侍从们扶着与殿中走动,一刻钟一停”
说至此,姜离面露难色,又看向于世忠道?:“请公公近前。”
于世忠闻言缓步上前,便闻姜离在其耳边轻语了两句,他听完有?些讶异,姜离却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泰然,于世忠随即露赞赏之意,“好,姑娘的意思?咱家明白了,今夜咱家定会好好侍奉陛下”
石淋者?,淋而?出石也,肾主水,水结则化为石,故肾客砂石。肾虚为热所乘,热则成淋。其病之状多为溲溺不能卒出,痛引少腹,膀胱里急1,再加上景德帝患有?肾痨之症,重可致命,不得轻慢。如今针药齐用,当务之急便是?令景德帝溲溺顺遂,若砂石遂出,则无性命之危,若不出则当真更为棘手。
但这等私隐之事?,姜离不好直言,只能令于世忠贴身细察。
高琼华几人皆不知姜离吩咐了什么?,见于世忠所言,便也知她?自有?条理,淑妃看看景德帝,再看看姜离,迟疑道?:“时辰已晚,太子殿下他们一直守在外面,还有?几个陛下想见的外臣也一直守着,陛下可要?遣走他们?”
这片刻间景德帝已缓和许多,闻言道?:“不必,给朕更衣,让他们稍后来见。”
高琼华欲劝阻,“陛下尚在病中,何必如此辛劳?”
景德帝不容置疑,于世忠忙近前为其更衣,景德帝这时又看向不远处的姜离,语声和煦了几分?,“你叫薛泠?今日你问疾有?方,当赏。”
姜离躬身谢恩,淑妃彻底放下心来,“好,陛下既要?问政事?,臣妾便命人送这孩子出宫,头次给陛下看诊,只怕心底也害怕着呢。”
景德帝微微颔首,淑妃遂带着姜离告退,甫一出殿门,便见殿外众人仍在檐灯下候着,见她?二人出来,肃王立刻迎上来,“娘娘,父皇如何了?”
淑妃一笑道?:“王爷安心,已经醒过来了,薛姑娘有?法子治,今夜先用药,王爷和太子都先候着,裴世子你们也等着,陛下这会儿?在更衣,稍后是?要?见你们的。”
此言落定,众人都长松了一口气,太子近前道?:“泠儿?,你做的很好,待会儿让你姑姑送些你喜欢的珍宝,若明日还需你入宫,你务必尽心。”
众目睽睽之下,姜离自然道:“谨遵殿下之令。”
说着话?,薛兰时也上前来,握住姜离的手道:“好姑娘,幸而?有?你,走吧,让你父亲带着你跟我回东宫,喜欢什么自己挑去”
景德帝病情初定,内眷多留无益,薛琦今日并无公务禀告,自也不便久留,如此安排淑妃也乐见,“好,那我就把?她?交给太子妃了,泠儿?医术高明,实乃薛氏之福。”
薛兰时含笑应是?,遂带着姜离二人往东宫去,数十目光紧盯着,姜离不便与裴晏说什么?,只得先作别不提。
一路上前后侍从相?护,三人皆无话?,待回景仪宫,刚进殿门薛兰时便递给明夏一个眼色,明夏会意,令内外侍婢退下,合上殿门后守卫在外。
“哥哥,你派人送来的消息到底是?什么?意思??午时父皇病倒,我与太子入宫侍疾,这一整日我又担心父皇出事?,又想着湛儿?之事?,白鹭山书院到底怎么?了?!”
薛兰时面沉若水,被她?紧盯着的薛琦则面如死灰,“娘娘,湛儿?今岁是?入不了科场了!”
薛琦哑声哀叹一句,不等薛兰时发问,只将书院所生之事?简明道?来,薛兰时越听面色越难看,末了猛一拍桌案,“什么??!你是?说那篇文赋,是?、是?别人给湛儿?写的?!这怎么?可能!他怎么?敢?!”
薛琦苦涩道?:“娘娘,是?真的,但凡湛儿?是?被污蔑,我也不容那人苟活,可回程路上,湛儿?已交代了前后因果,那人所言并非作假,他哭诉是?被我逼得狠了,又羡慕那学子文采,便生了妄念。本来只是?写一篇文赋拿回来讨我开心,却不想那文章被我传了出去,继而?连陛下都知道?了。我下山时交代过那院监不可多言,但当时在场之人颇多,尤其那王喆,此人乃是?肃王一脉,他既然知晓,肃王断不可能轻放此事?,等到明日……不,只怕今天夜里,消息就会不胫而?走,早晚会传到陛下跟前。”
薛琦悔不当初,“早知如此,我就不为他造什么?长安第一才子之名了,陛下最厌弄虚作假之人,若知晓此事?,轻则斥责,重则欺君,届时只怕还会连累娘娘。”
薛兰时落在迎枕上的手紧攥,又咬牙道?:“这就是?哥哥教出来的好儿?子!那姚氏本就是?个乐伎,却得哥哥宠信,连她?的孩子都分?外爱重,如今,竟教出来这样的酒囊饭袋,他……他这是?要?害苦了我们!”
薛琦苦声道?:“是?我之过是?我之过,为今之计我们得想个法子才是?。”
薛兰时深吸口气,略一闭眸又猛地?睁开,寒声道?:“让他滚出长安!”
“娘娘”薛琦很是?不舍。
“不然如何办?让他留下成长安笑柄?让别人指着他的鼻子骂?!”
薛兰时强定心神,“让他躲出去,就说……就说他志不在仕途,此去是?去西南寻觅良师,一边求学习文,一边体察民间风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他游历几年,长进足够了再回长安,届时此事?已经被世家百姓淡忘,就算有?人质疑他文章有?假,只要?他自己?能写出更好的,旁人也无话?可说。”
薛琦犹豫一瞬,到底还是?应了薛兰时之策,“也罢,也罢,也只能如此了,那学子如今还在白鹭山上,只要?没有?实证,流言蜚语早晚也会被遗忘,就依娘娘的吩咐吧,今夜回府之后我便让他连夜离府,出去个四五年再回来,只是?、只是?娘娘急需用人,这几年咱们薛氏是?没有?用得上的人了……”
“谁说没有?可用之人?”
薛兰时反驳一句,目光一转,看向站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姜离,“泠儿?不就是?我薛氏的福分?吗?”
薛琦愣住,姜离自己?也是?一怔,“姑姑……”
薛兰时挤出丝笑,目光望着姜离,话?却是?对薛琦说的,“哥哥莫要?学那些只看重男儿?的迂腐之人,不是?只有?男子入了仕途才能予我助力?,泠儿?医术高明,从前名动长安,今夜救了陛下,往后在陛下跟前都有?了脸面,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淑妃说的很对,我们薛氏是?有?福的。”
姜离听闻此言心底有?些不安,面上只做受宠若惊的无措之状。
薛琦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娘娘所言极是?。”
薛兰时深吸口气,“此事?,我还得想想如何让太子殿下知晓,陛下如今大病未愈,即便知道?此事?,也不一定会发作,他老人家可没有?真把?薛湛放在眼里,再加上泠儿?看诊有?功,事?情不一定会闹大,但在太子跟前却不好交代”
如今的太子便是?未来的帝王,想到景德帝之病,薛琦也觉背脊发凉。
第172章 旧恨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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