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程秋实?被害之事?不如交给我来查?”回程的马车上,宁珏神容很是凝重?。
裴晏便?问:“你要如何查?”
宁珏道:“不是说有个年轻人来拜会过程秋实?吗?依我看,一定是从前在肃王府与他关系亲近之人,或许此人知道当?年肃王为何杀了程秋实?呢?”
裴晏道:“即便?确定程秋实?是被肃王谋害,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宁珏轻哼道, “一来肃王对府中下人处以私刑, 本就是有违王法?,若程秋实?并未卖身为奴,那更是罪加一等, 二来,程秋实?能被肃王处置,那一定是和皇太孙的案子有关啊”
“凭何说一定有关?”裴晏又问。
这一下宁珏语塞,“自然?是因为时间太巧合了啊。”
裴晏凉声道:“程秋实?死在景德三?十五年四月, 皇太孙彼时已经过世小半年,即便?令人联想到?,又如何证明他和皇太孙之死有关?”
宁珏彻底冷静下来, “不能证明, 无法?证明……”
他又道:“但、但没有别的可能性啊, 好?好?的亲信就这么处置了?其实?当?年我回来之后便?查过肃王, 查了两月没查出什么线索, 便?放弃了, 我对程秋实?这人似有点儿印象,但我也实?在不知他竟‘病’死了。如果查明程秋实?之死还不够指证肃王, 那……白敬之?!对,没错, 就是那个白敬之,得查到?白敬之有何猫腻才是!”
见宁珏认清关键, 裴晏道:“白敬之身患恶疾,已辞官,不日便?会离开长安。”
宁珏不由着急起来,“就要走了?那这怎么办?”
姜离这时道:“要查肃王不易,但查淮安郡王的案子不算艰难,毕竟没有碰到?皇太孙的案子,还少些阻碍”
宁珏道:“你是说,先查淮安郡王当?年的死因?然?后以此留住白敬之?”
“淮安郡王若死的古怪,那便?也是一桩冤案,由此入手,也能确定肃王到?底有没有包庇白敬之,且淮安郡王当?年极受陛下看重?,此案一出,虽比不上皇太孙的案子影响大,却也是肃王的另一番罪状……”
姜离说完,宁珏便?问道:“那如何查淮安郡王的死因呢?这事?已经过了十三?年,岂不是更难查了?”
姜离道:“淮安郡王府还有旧人在长安,也可以从太医署的旧医案入手。”
宁珏欲言又止,又忽然?想到?什么,“对啊,薛泠,我记得陛下令你去太医署教授那些针学生,前几日宫里宫外都在传你的事?,我本来还想问问,结果今日掘坟这事?太过刺激我便?给忘记了,你如今入太医署,可有法?子查当?年记录?”
姜离沉吟道:“我并非医官,权力并不大,但奉了陛下之命,太医署之人应多少能宽待几分,我可试试看找找机会”
裴晏道:“听闻太医署这些日子在编写医经,少不了要寻旧日医案来做例举。”
姜离心底微动,“我知道,我遇见过有位岳大人在编小儿病医经。”
宁珏看看姜离,再看看裴晏,“若先从淮安郡王的案子入手,那我能做什么?”
裴晏道:“你先顾着拱卫司的差事?便?是。”
宁珏无奈耸肩,“近日潘家的线索断了,还没找到?新线索呢,那冯筝疯的不成样子,冯家下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说至此,宁珏气呼呼道:“说起此事?便?着恼,那潘秀成当?初乃是太子东宫詹事?保举入弩坊署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太子殿下都遭了陛下斥责,不过幸好?那冯筝和段霈走得近,肃王一脉想攀咬太子,他们自己也不好?过。”
太子与肃王愈斗愈烈,连沾染邪教之事?都是针尖对芒麦。
宁珏这时接着道:“哦对了,你们知不知道高晖出意外的事?啊?”
姜离心弦微紧,裴晏无波无澜问:“他不是被发配离开长安了吗?”
宁珏长叹一声,“本来此事?不好?说的,可你们都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说了,高晖是离开了,可走到?明华山的时候遇到?了刺客,本来人被护卫保住了,可他自己喝醉了酒也不知怎么跌下了山崖,直摔成残疾了,且你们想不到?刺客是何人”
他卖关子地稍顿,又深吸口气道:“是那沈涉川!!”
“是那位沧浪阁主?”姜离恙做惊讶,“高公子的意外我父亲提了两句,但没说是沧浪阁之人啊”
宁珏苦笑道:“对啊,又有谁能想到?和沧浪阁有关呢?毕竟沈家的旧事?和高氏无关啊,高家气疯了,还把消息透露给了姚璋,姚璋昨日往明华山去了。”
裴晏道:“沧浪阁之人怎会与高氏为敌?这其中多半有误会。”
宁珏摊手道:“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姚璋既然?知道,那此事?陛下多半也知道了,事?情到?了这一步,陛下应该懒得管了。”
车室内静默下来,裴晏又道:“以眼前事?为重?罢。”
宁珏只恨不得立刻抓到?肃王把柄,忙应了声是。
回到?薛氏时已是四更天?,姜离刚攀上房檐,怀夕便?敏锐地将窗户打了开。
“姑娘!终于回来了!此去如何?”
姜离跃进窗内,一边更衣一边道:“那程秋实的确是被害而死,应是被肃王处以私刑了。”
怀夕有些激动,“宁公子跟着的?他如何说?”
“他猜到?了肃王处置亲信府医,许和皇太孙的案子有关,不过当?年义父的罪是被钉死的,又是医道上的错处,他不认为当?年是嫁祸。”
姜离梳洗的功夫,怀夕不忿道:“宁公子怎么就认死了呢?魏伯爷医术高明,怎可能出错嘛,就是那伏羲九针旁人都不懂,这才让那幕后黑手栽赃了上。”
姜离叹了口气,“也不怪他,毕竟是公审后定案的,如今只要顺着线索往下查,待认定白敬之才是参与当?年案子的太医,那义父之罪自要被质疑。”
怀夕便?道:“那接下来如何办呢?”
姜离看了眼窗外夜色,“明日要入宫给陛下请脉,请了脉先去见见明卉吧。”
景德帝旧疾虽缓,但因是多年沉疴,姜离和尚药局一众太医还是不敢大意,次日姜离申时入宫,待景德帝看完折子方才被唤了进去。
请完脉,姜离拟下新方,以黄芪、生地、赤芍、丹皮、丹参、大黄、土茯苓等入药,并六一散十钱,“这道方子主以清热燥湿,通腑泄浊,陛下需服七日,平日多饮水,少食牛羊鱼虾、豆类,详细禁忌臣女都写下交给了于?公公。”
景德帝对姜离颇是放心,“去过太医署了?”
“去过了,金大人和太医署的几位医师都十分周全有礼,臣女后日便?开始授医了。”
景德帝满意地点头,正要说什么,殿门?口的内侍禀告道:“陛下,小郡王来了。”
景德帝应了一声,姜离回头看去,便?见李策手执一卷案卷大步而入,待见了礼,他规规矩矩道:“陛下,凌云楼重?建之策微臣已定好?了,请陛下过目。”
于?世忠将卷宗接过,景德帝看的功夫李策才看向姜离。
四目相对一瞬,李策牵唇一笑,又正色禀告道:“新凌云楼高七丈,进深五丈,宽五丈,为三?层四柱、飞檐盔顶、纯木营造,楼中以四根楠木金柱直贯至顶,以廊、枋、椽、檩榫合,顶覆琉璃碧瓦,与万寿楼南北呼应,如今定了方略,若即刻开始采买木料,五月便?可动工,最晚明年开春便?可落成”
说起正事?李策身上格外有种庄重?端严之感,倒像模像样起来,姜离眼见时辰不早,实?不打算久留,见景德帝看的专注,便?轻声提了告退。
景德帝应下,在李策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姜离快步退了出去。
离开太极殿,她直奔尚药局而去,到?了尚药局院中,值守的太医和医女皆来相迎,待见到?了明卉,当?着众人之面,明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哽咽道:“姑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奴婢已经知道了,多亏姑娘向贵妃娘娘和陛下解释,奴婢这才逃过一劫”
数日不见,明卉因那一场惊乱清减了些许。
姜离把她扶起来,“不必如此大礼,先起来说话?,那日我不在长安,回来才知陛下旧疾凶险,你本就做得很对,我也知道,你之所?以勇于?给陛下施针,也有我授医的缘故,因此我替你禀明也是应该的。”
姜离先安抚两句,又带着明卉去西侧的偏厅说话?。
待进了往日教学的偏厅,姜离温声道:“明卉,给陛下施针放血的救急之法?,你是如何想到?的?”
明卉微愣,“姑娘、姑娘教过……”
姜离道:“那放血之法?我的确提过,可我当?时并未说此法?乃救命之用,陛下突发恶疾,你能将此法?熟练用在陛下身上,足以证明你私底下下了不少功夫。且我还知道,当?年被你叔父‘耽误’的淮安郡王也是因肾厥而死,他发病前期,身上也有和陛下相似的病症,你这些年可是琢磨过淮安郡王之疾?”
明卉紧张起来,“姑娘何有此问?明卉并未隐瞒姑娘旧事?……”
见她眼神簇闪,姜离干脆开门?见山问:“你是不是觉得你叔父乃是被冤枉?”
明卉陡然?瞪大了眸子,“姑娘……这话?、这话?可不敢乱说,当?年的案子已定,陛下开恩不曾株连三?族,奴婢、奴婢怎敢疑朝廷和陛下?”
第184章 唯一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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