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夏海初终于回来了。他刻意把脚步放得很轻。但是他一推开卧室的门时,容瑞的声音就冷冰冰地响了起来。在静得死寂的房里回响。
“你今天上哪去了?”
夏海初瞟了一眼墙上的钟。“吵到你睡觉了?”
“你看我像睡着了的样子吗?”
夏海初又去瞟他。一个酒杯还放在床头。还剩了半杯酒。深红的。“没吵到你就好。”
容瑞端起杯子一口喝干。问他:“你今晚上哪去了?”
夏海初眼皮不抬。“我上哪去有必要向你汇报?”
容瑞一口气涌上来,又强按下去了。“我只是问问你。”
夏海初把外套扔到一边。“我到哪里去是我的自由。”
容瑞突然一伸手,揪着他领口把他抓了过来。立刻闻到一股酒气,还有烟的味道。平时夏海初是不沾烟酒的。
“你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夏海初把他的手一掀,退开了两步。“跟朋友一起。”
容瑞看着他。“朋友?床上的?”
“对。”夏海初说得很坦然。“以前睡过几次,不过好久没见了。”
“那你们刚才是在哪里?开房去了?”容瑞打量着夏海初,他的脸上微微地泛着红,容瑞把这种颜色确定为“春色”。
“是又怎么样?”
容瑞一个耳掴就朝他掴了过去,夏海初头一侧,想躲,但还是没有躲得过,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在落在了脸上。夏海初一回头,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五道微微肿起的血痕,顺手抓起床头柜上的酒瓶,朝容瑞砸了过去。
啪地一声,玻璃碎片四处飞溅,连着血红的酒一起溅了出来。容瑞躲得快,那酒瓶在床头上被砸碎了,但没有砸到他头上。酒瓶的碎片还是割伤了他,血沿着他的额头慢慢地滑落下来,跟酒混在一起。
过了大约半分钟,容瑞才开始感觉到痛。伸手在头顶一摸,满手是血。相当深的一道伤口。
容瑞一拳向夏海初砸了过去。夏海初看到他头上手上的血,有点惊惶,有点心虚,这一拳,他根本想也没有想过要闪。
打得很重,夏海初整个人摔到了门口。好不容易挣起身来,只见容瑞已经站了起来,也不管头上的伤口,一双眼睛血红地盯着自己看。心里一阵发紧,跌跌撞撞地就向门外跑。
忽然觉得一阵痛,头发被容瑞揪住,旁边正好是浴室,容瑞把他扯了进去,摁在浴缸里。
浴缸是空的,夏海初的头重重地撞在白瓷的浴缸上,很痛。
淋浴头哗哗地洒出水来,因为离他的头很近,水的压力很大,夏海初努力挣扎着。容瑞一手掐着他后颈,用力很大,夏海初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伸手去掰他的手,容瑞不耐烦地跨坐到了他腰上,夏海初哀叫一声,这样出其不意地压下来,像是一大块石头,几乎把他的腰压折。
浴缸的水已经积了好几公分,夏海初的脸就浸在水里,呼吸困难。他挣扎得更用力,容瑞随手扯过旁边一条浴巾,把他的双手反绑起来。一手把他摁在浴缸里,一手拎着淋浴的莲蓬头,水花不停地洒在他的头上脸上。
夏海初想叫,一张口,水就不停地漫进嘴里,他连呛带咳,还没顺过气来,第二口水又灌了进来,连肺都咳痛了,容瑞还不肯放手。夏海初渐渐觉得恐惧,混乱而迷糊的意识里,想着,容瑞是不是就打算这样子闷死他?
他的挣扎越发地没了力气,容瑞竟还没有放开的意思。
衣服半褪,那只蝴蝶露了出来。
翅膀沾了水,飞不起来了。
容瑞像触了电似的,看着那只蝴蝶。终于慢慢地松了手。
夏海初立刻从水里挣了起来,又呛又咳。
还没喘过来,容瑞便用力捧起了他的脸,逼他面对着自己。
“我们为什么总要这样子?”他的声音里,带着夏海初从来没有听过的酸楚,和绝望。
夏海初的眼睛,隔着一层水雾,静静地望着他。
“我今天没有跟别人上床。”
夏海初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浓密的乌黑的头发,湿淋淋地卷曲在他白皙的脖子上。白皙的脖子上留着暗红的指痕,有种残酷的美感。
“不过,我不能保证以后不会。以前不能,以后也不能。”
门砰地一声被带上了。淋浴头的水还在哗啦哗啦地流。容瑞把头埋到下面,乱冲了一气。
这样的日子,周而复始地重复着。你可以说它单调,枯燥而沉闷,因为它总是重复着同样的模式。容瑞觉得自己有时简直像个为妻子的不忠而吃醋的丈夫(他每次想到这一点时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注意着夏海初的行踪,他的电话,甚至在床上把他脱光了的时候,去检查他的身体是否被他人抚摸过。
这天他在夏海初白皙纤细的脖子上看到了几处红印。那显然不是蚊子盯出来的。这时候没有蚊子。几处显眼的红,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了冶艳的痕迹。
容瑞只觉得“轰”地一声,血涌上了脑门。他想把身下这只蝴蝶捏死。或者像那次摄影那样,把他活生生地钉住,放在透明的玻璃箱里,只容自己一个人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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