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了泪。

    从那天晚上开始，人们发现乌云塔娜又恢复了练功，她白天要在炊事班干活儿改造思想，于是早上四五点钟就起床去练早功，晚上也总是最后一个才上床，而且渐渐地她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当她重新会笑，那件不光彩的事情彷佛与她再无关系。

    116、

    七夕这天晚上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顾冉东找到了林雪娴，偷偷塞给了她一封信，要她转交给蒋莹。

    林雪娴对顾冉东自然有求必应，于是把信带给了蒋莹。

    蒋莹却不愿看：“你把信退还给他吧，告诉他，就说我不想看。”

    “你确定要这么说？”林雪娴问了她一句。

    蒋莹十分犹豫，过了许久才道：“就说我现在不想看，一切等我提了干之后再说吧。”

    林雪娴在他二人中间保持着中立态度，第二天又把信还给了顾冉东。

    “她不想看，怕分心。她让我转告你，一切等她提了干再说。”

    信虽然被退了回来，但林雪娴带回的话中却还有转机，顾冉东见事已至此，只好寄希望于一切等她提干之后再说。

    就在前两天，他母亲叫了申娜来他们家吃饭，饭桌上两人聊的全是她当上了《草原儿女》的主角的话题——两人聊得不亦乐乎，他却听得心烦意乱。

    他还记得舞蹈队下部队演出前的那天晚上，他和蒋莹并肩走了很久，那晚的她巧笑倩兮，还特别信任地告诉他，她要争取斯琴的角色——最后没能得到这个角色，她的心情一定会受到影响吧！他对妹妹一样的申娜得到了这个角色并无偏见，但是要他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他却高兴不起来。

    日子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对于这些演员们来说自然就是日复一日的排练，包括乐队的指挥杨民也是每天都累得够呛。

    沈誉第一次受林雪娴委托，自然要全力以赴把事情办好，他专门找了外汇劵到友谊商店买了一条做工优良的毛毯和两套枕巾枕套。

    东西买回后便是要想办法偷偷让林雪娴带回宿舍，对于他来说这也不难，他能利用自己文体干事的身份去查阅舞蹈队每天的日程安排。

    虽然排练紧张，团里周六或者周日还是会给演员们放半天假，让他们搞一下个人卫生。沈誉瞅准了他们的那半天的休息日，打了电话给林雪娴要她来他家一趟。

    林雪娴接到电话时刚刚搞完了自己的个人卫生，知道是沈誉帮她买的东西已经买回来了，自然很高兴地就去了——蒋莹没有和她一起，她要留下来清洗两个人的数双舞鞋。

    沈誉家中没别人，林雪娴刚一敲门，门就开了。

    “是不是东西帮我买好了？我把钱给你带来了。”她一见到他就很高兴地问。

    “买好了，在我房间呢，上楼吧，我带你去看看。”

    沈誉的房间在二楼，房间里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他让林雪娴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拉开了衣柜取出了帮她买的东西。

    林雪娴是见识过好东西的，知道他这肯定是专门为她跑的友谊商店，心中就很感动。

    “好漂亮呀！”

    “我心想是结婚礼物，所以就买的全是大红色图案的。”沈誉同时把枕巾、枕套也打开，摆在自己的床上让她看。

    枕巾枕套也全是红色的，上面绣着鸳鸯戏水。

    林雪娴用手摸着毛毯，感叹地道：“真软和啊！一共花了多少钱？”

    沈誉知道不收她钱肯定是不行的，于是老老实实把价钱告诉了她。

    等她端详完了，他把这些东西为她重新包装好，然后却并不着急放她回去，而是向她展示了自己收藏的宝贝。

    117、

    沈誉从小就喜欢军刀，他父亲当年从侵华日军骑兵手中缴获的军刀，现在都成了他嗜爱如命的宝贝，轻易不肯示人：

    一个四角镶着褐色皮革的长形木盒，盒内附着黑色的天鹅绒布衬里，四把散发着冰冷光芒的军刀静静地躺在那里。

    沈誉用双手小心取出了一把刀，一边轻轻拿鹿皮小心擦拭，一边向林雪娴介绍道：“这一把是日本三十二年式骑兵军刀，刀长1.02米，刀身不镀铬、刀鞘均为铁质并烤蓝，带鞘全重1.42公斤，也被日军称为‘三十二式甲’型军刀。”

    他让林雪娴拿在手中仔细欣赏，完了之后轻轻放入盒中，又取出一把比那支稍短一些的军刀，道：“这一把的长度比刚才那把短，全长0.92米，重为1.35公斤，是装备日军士官和宪兵的‘三十二式乙型’军刀，咱们的战士们喜欢称‘三十二式甲’型为1号刀，称‘三十二式乙’型为2号刀——像你的身高就更适合用2号刀一些。”

    “……这一把是苏联制造的一九二七年式骑兵军刀，其形为高加索式军刀，刀柄无护手，刀鞘上装有1891/30年式7.62毫米步枪枪刺，军官刀刀鞘无枪刺。其突出特点是挂环在刀鞘的弯曲凸出面，与其它军刀相反。”

    “这一把是我当骑兵时用的六五式骑兵军刀，刀身镀铬，刀长为96厘米，带鞘全重1.85公斤。六五式骑兵军刀其外形除柄材质及闭锁装置、涂漆和刀鞘挂环外，与日本三十二年式骑兵军刀大致相似，尤其是刀柄护拳内有皮指挂革。六五式骑兵军刀是我军第一种，也是最后一种制式骑兵军刀……”

    沈誉讲起他的刀的特征如数家珍，恨不得让林雪娴马上能够体会自己的那种心情。他的房间的窗上挂着白色的百叶窗帘，阳光射进房间投在同样白色的墙壁上，屋内白茫茫的一片。

    林雪娴平日对军刀等舞枪弄棒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但是此刻看着他献宝似的神情，不禁在心中对自己说，他喜欢我。

    在此之前他们有过很多接触，不管是那次打篮球她的手受伤、他为她送来药水，还是八一晚会演出的后台他为她擦干净双手，再到他亲自去商店帮她挑选结婚礼物，她都不能确定他对自己怀有好感，可是当他不厌烦地告诉她这些军刀的长度、材质、重量……她开始确定他喜欢自己。

    ——她见过他对待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她发现他的皮肤比初次见面时白皙了一些，低头说话时双眼皮的痕迹非常深，他平时的气质是偏于清冷型的，可是当谈论起他的军马、马镫、马靴、马鞍、马刀……时，他就像一个理想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