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牵连,真是蠢哉!
顾松亲自打开狱门,“大司马,有人相会。”
能得顾松亲自出面,必是重要之刃,赫连昌还以为是太子无事来看自己,心存了一丝侥幸,直到看到空荡密室中霍遇的面孔时,瞬间绝望。
“怎是你这畜生?”
霍遇咧开笑容:“怎能不是我这畜生?”
霍遇示意顾松将密室的门合上,自己有话与赫连昌私谈。
会面的密室里空无一物,连落座的地方都没有,霍遇环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审视一身霉味的赫连昌。
“舅舅怎还是不爱洗澡呢?咱们虽然是打仗的人,也得讲点干净是不是?小时候舅舅将我扔进泥潭,我总以为是舅舅故意折磨刁难,怎就没想到,是舅舅本就不在意这些琐事?”
赫连昌活到这年岁,风浪也见惯,还不为这小儿几句话所刺激,他冷笑:“你来,就是想与我说这些?”
“倒也不是。外甥知道舅舅一定有许多的疑问,不想让舅舅当个冤死鬼,特地来给舅舅答疑解惑。”
“你怎知我想知道什么?”
“舅舅一定好奇太子是如何染上五石散的...你我都干过那勾当,知道五石散是个好东西,吸食个一两次就再也离不开。皇兄呢...舅舅你也知道他身负重任,总要有个纾解的法子,又不像我,皇兄是不爱美人只爱诗酒,又极为惜才。不知舅舅是否记得沈璃这个人?他与我...有过一段交情,由他将五石散的风气引到皇兄散养的那些个门客当中是极为容易的事。”
“是昭景二年...我发现你靠从关外运五石散谋财...你竟是那时就起了计划!”赫连昌不可置信看着霍遇,他知霍遇不是善人,却也没料到从那时开始,他就设好了陷阱。
“舅舅在恒山公子引荐之下,共建了金玉阁这个可观的销赃地,哪料恒山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远想以此一事叫他吃个亏的,谁知他早就撇清了关系,叫舅舅你一人背锅。”
“霍遇!你这竖子!我赫连家怎会有你这无耻后人!”
赫连昌目若铜铃,人如发狂的恶牛冲向霍遇。霍遇直接向前迎上,却勾住赫连昌脖子,将他向自己近靠。
“我姓霍呐...舅舅,何况那时,赫连家还不是你赫连昌当家。”
“你做多恶事,真不怕天打雷劈?”
“自然不怕的...”霍遇低笑道,“舅舅活到今日应当要知道了,这世道上,有人是后天学坏的,比如太子,而有人天生就坏,比如你我。而有人天生坏却蠢,比如你。”
说罢,他一把推开赫连遇,连连几声笑,走出这间阴仄密室。
慎刑司地牢内无半点日光,赫连昌终于知道,他人生的风光早在年轻时都用尽。霍遇没说,这世道,年老的总是输给年少的。
五石散牵扯出的诸事,不止太子惨败,孟峦亦是一无所获,多年经营,竟都叫霍遇渔人得利。
大局已定,他这次是真的要学会认输了。
谢云棠看得开,劝慰他道:“你不过是没他坏而已,咱们后路多着呢。大哥寄信过来,说陛下近来身体抱恙,似是心病...往后晋王登极,咱们呢就是皇后的娘家,面上带光呢...你妹妹是不是真开了天眼啊?当初晋王被贬,谁能料到今日?她怎就在晋王触底时义无反顾地跟了他?”她摇头叹谓,“诶,你们孟家人真是复杂。不猜了,等卸货了我可得赶快上永安府去巴结她,你也知道,我从前没少惹她。”
孟峦抚摸着妻子肚皮,无奈一笑,“卿卿是我家最笨的一个,竟最后叫她赢了。”
一个月后,谢云棠闹着要回永安去踏春,孟峦不得已应下。谢云棠住回谢家,消香坊还有几出事等孟峦处理,孟峦便先在消香坊落了脚。
消香坊夜里纸醉金迷照旧,文人纷纷而来,不问归处,只论今朝。
今日重头是沈西关竟露面当场作画,虽未事先放出消息,但沈西关一出现,便引来无数的观望,就连孟峦这个主人都无法占到前排位置窥其面目。
沈西关今日所做,是一幅少年纵马图。
他虽出身关内,却在关外长大,认定了马场是他家乡。只可惜幼年体弱,只能看同伴纵马于茫茫大地。
他绘出未圆满的少年梦,笔力惊人,观者惊叹连连。这样一幅足以流芳百世的画作,他却留作私藏。
带喧嚣散尽,孟峦送上的那杯酒才到达沈璃手上。
孟峦站在二楼围栏之前,举杯与他对饮。这场景不难想到年少时候一起偷偷出去喝酒,喝到兴处,他写诗,沈璃作画,而后,沈璃继续作画,他回家,被大哥逮住,挨鞭子,还有个卿卿将他偷偷喝酒一事昭告天下。
沈璃饮罢,举着空杯朝着孟峦的方向作揖,那里却已经没了孟峦的身影。
卿卿携着霍珏入太液宫探望皇帝,皇帝才难得见外人。
霍珏一见皇帝的模样,就红了眼,皇帝笑着召他过来:“被皇爷爷的样子吓哭了?”
霍珏摇头:“皇爷爷老了。”
“人都会老的...”霍珏已非幼童,抱在膝上是有些分量的,皇帝却仍如抱着幼童一样将他抱在腿上:“煊儿问...阿爹何时会老啊?现在,她的孩子看着我老去,足矣,足矣。”
霍珏将新学会的文章背给皇帝听,稚嫩的童音说着高深的道理,让人忍俊不禁。
皇帝抚着霍珏脑袋:“跟德全去玩耍,寡人有话与你姑姑说。”
卿卿战战兢兢地等着皇帝的后话,皇帝服了药,缓了很久,才道:“原本不该说的...你是珏儿的姑姑,亦是寡人儿媳,没人比你更合适知道了。”
卿卿惊觉皇帝要说得将是重大秘密,一时紧张,腿软就要跪下,皇帝笑道:“就当我个寻常长辈...寡人不可怕的...寡人...也是个父亲,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寡人这一辈子做了许多憾事,可都抵不得这一件。那年,霍煊去中原,是去探听消息的...可后来她便完全失了联系,她何时出嫁、生子,做父亲的竟都不知。该多找她几年的...也许就找到了她...”
这些话皇帝是转过身去说的,长辈在晚辈面前流泪是件不合情理之事,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在位一日,受人叩拜,便要承其重。
“陛下...煊姐儿在我家中过得很好...大哥对她极是爱护的。”卿卿虽不知什么才是正确的答案,但她知道那份为人女儿的心情,“我在幼时常听她哼起故乡的曲儿,隐约记得她说过邙关以外的景色,她...应当只是怕陛下生气...只是不敢回家。”
“怎会呢...只要她回来...只要我的女儿回来...”
皇帝口中的女儿,即指很早以前就失去的大女儿,也指月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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