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了大厢房,周博雅就松开了手,径直走到厢房里的书桌后坐下,打开了书桌上不知何时摆上去的信件看了起来,看也不看周乐雅一眼。
周乐雅默默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兄长关了心音术,他不能感知到兄长的情绪,自己说的话,兄长也不能听到,或者该说,是兄长不想听。但还好,他有心术,他看出兄长一直在强自压抑他的愤怒,现在不理他,大概也是怕暴怒上来会伤了自己。
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他私自逛街这件事就真的让兄长那么生气?
周乐雅垂首站着,神情安安静静,此时厢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周博雅拆开信件,偶尔提笔放下笔的声音响起,还有此时,外头突然开始响起的一下一下的杖打的声音。
周乐雅心头一跳,厢房的门紧闭着,他看不到外头的情况,可听着这一声一声的闷闷的杖打声音,却没有听到北喜西福南雪等人的声音是嘴巴被堵住了吗?周乐雅的手不由微微握紧了,抬眼看向书桌后头正专注的批阅信件的兄长周博雅,周乐雅慢慢的垂下眼,兄长这是在打给他看吗?
他惹兄长生气,兄长舍不得打他,就杖打西福他们?
周乐雅慢慢的松开了握紧的手,他明白兄长的意思,如果再有下一次,西福他们受的责罚就会更重。
只是,西福他们是他的侍从,如果要处罚的话,也应该是他这个主子下令!
这次,必须要跟兄长说清楚这一点!
当然,要好好的说,可不能让兄长更生气,也不能让兄长失望误会才好。
于是,周乐雅继续安静的沉默的站着,一边在心里斟酌着怎么用词怎么跟兄长说才好。
而周博雅也继续翻着信件,一件一件的沉默的批阅着。
直至外头的杖打声终于消失,直至夜色开始降临,周博雅才放下手里的笔,起身点亮了烛火,拉下罩着夜明珠的黑纱,厢房里一片亮堂。
周博雅走到周乐雅跟前,在周乐雅跟前的椅子上坐下,严肃开口,乐儿,知道你今天错在哪了吗?
周乐雅抬眼看着周博雅:乐儿不该没有禀明兄长,就擅自出去,让兄长担心了。
周博雅听着心头温软好听的声音,叹了口气,伸手将周乐雅拉过来,双手轻轻的握着周乐雅的手腕,抬头严肃郑重的说道,乐儿,你回答哥哥一个问题,不要隐瞒,不要敷衍。
周乐雅有些一怔,他是第一次看见兄长这么严肃的说话,也不由认真了起来,慢慢点头:哥,你说。
乐儿,你是不是觉得哥这样看着你守着你是在桎梏你?你是不是觉得哥这样是居心否侧,是在把你这个嫡子娇养成温室的花朵,好将来取代你谋取我们周家的一切?周博雅的声音有些沙哑,眉眼间还有浓郁的没有半点遮掩的难过和压抑的怒意。
而周乐雅在周博雅话音一落后就蒙了!
兄长,兄长在想些什么啊?他怎么会这么想!他要是跟兄长争夺家产的话,当初何必给兄长挡那生死劫!而兄长对他的一片真心爱护,他岂会不懂!
于是,周乐雅急了,也生气了,睁大眼睛带着怒意盯着他的兄长:哥!你胡说什么!我岂会那样想?!
看着生气的周乐雅,周博雅莫名的觉得有些愉悦,乐雅的第一次愤怒是给了他啊。
但面上,周博雅只是慢慢的将周乐雅拉向自己,松开了紧握周乐雅手腕的手,随后将周乐雅紧紧的环抱住,紧紧的,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般。
乐儿哥哥什么都不怕,就怕你厌弃我
周乐雅听着,只觉心口闷疼,源源不断的苦涩压抑痛苦的情绪是兄长的?
周乐雅此时忘记了被拥抱的发疼的腰背,他反手抱住周博雅,急急的在心里喊着:哥!乐儿永远都不会厌弃你!
不管哥哥做了什么事,你都不会厌弃哥哥?周博雅哑声问着。
周乐雅重重点头,一脸严肃:当然!决计不会!
周博雅依然紧紧的抱着周乐雅,抬起眼,死死的盯着周乐雅,声音依然透出生涩沙哑,乐儿,你可愿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哥哥?
周乐雅听了,点头,本来他们虽然非一母同胞,但兄弟可不是要做一辈子的吗?又何须誓言?但此刻被兄长漆黑幽深的眼眸死死盯着,周乐雅严肃的起誓了:我周乐雅此生绝不离开兄长,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着回响在心里的温软的属于少年的坚定声音,周博雅温柔的笑了。
然后,周博雅起身,将周乐雅按在自己怀里,低哑道,好乐儿太好了
这样不论将来他做了什么,乐儿都不能离开自己!
而随后,周博雅唤了雨石进来,准备用膳,吃食上很简单,但广济府的有名的辣子鱼肯定有,只是分量极少,还有必有的药膳汤,如果周乐雅不肯吃的话,那就留待夜间再用,还有一碟青菜,一碟子豆腐肉,一盘清蒸鱼。
周博雅练武之人,食量大,但也只是吃多几碗米饭而已。
用完膳,收拾了一番,周乐雅没有忘记要跟兄长大人说的话,拉着周博雅坐到床榻上,周乐雅还没有开口,周博雅就笑吟吟的开口了。
乐儿以后你若要出去,让剑石也跟着,西福武艺有长进了,但是处事还是不够机灵,让剑石跟着,我也可放心。
周乐雅一愣,啊?
只是,乐儿,你若要出去,定要先跟我言明,哥也不用到处找你。周博雅边说,边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周乐雅的头,脸上的笑容浅淡温柔,让周乐雅也不由慢慢的放缓了心情,心情一缓和,一些小动作就开始出现了。
习惯性的在周博雅抬手将他揽抱住的时候,他靠了过去,无意识的扯着周博雅腰间的垂带。
周博雅看着,不动声色的揽紧,低头故作不经意的亲了亲周乐雅的额头。
对额头上的蜻蜓点水的轻吻,周乐雅没在意,他看着周博雅,很认真:哥,以后西福他们做错事的话,让我来责罚,可好?
周博雅听了,微微挑眉,淡淡道,他们是你的侍从,做错事,你来责罚是对的,但,乐儿,如果事关你的安危,他们护主不力,我就代你责罚他们!
周乐雅听着,看着周博雅淡淡的可不容反驳的神色,还是很坚持:哥,不管他们护主不力还是做了错事,他们是我的侍从,处置他们是我的事,除非,他们背叛了我。
周博雅定定的看着周乐雅,半晌,突兀的笑了起来,笑容里有欣慰,有赞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周博雅轻声喟叹着,乐儿你长大了啊
敢于反驳我,坚持自己的看法。
一个人的长大不是他有没有过了折扇礼,也不是他是否过了弱冠礼,而是这个人有没有坚定自己的看法,是否敢于反驳他平日里敬畏或者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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