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终于回过神来,挥了挥手:“那咱们也撤吧。”
于是大靖军又撤回了平凉关,一刻未歇便开始重新布防。想来匈奴解决了内乱,定然会重新起兵,也不过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儿吧。但不管怎么样,上至皇帝,下至兵卒,总算可以暂时喘口气儿了。
入夜,平凉关一片静谧,只有寒风从城中呼啸而过,风中传来隐隐的芦笛声。楚君慊披衣出帐,抬眼望时,只见墨黑的天上挂着一轮霜月,那淡淡清冷的光芒静静照彻这遥远的边关……
第四十一章 一腔爱怨无着落
已经是暮色时分了,冬天的天暗的特别早,这塞北边境尤甚。一轮硕大的夕阳已经有一半沉在地平线下,余晖映得半天血一样地红。
楚君慊顶着寒风登上城楼,这般壮阔的边塞景象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很多年,足够失去很多,同时得到很多。心尖儿上一抹微微的暖,唇畔漾上一抹微微的笑,阿离,阿离,我们都好好地活着,真好。
楚君慊抬眸远眺,只见半轮夕阳染透了茫茫沙海,那景象说不出地苍凉壮阔,远远地,有一骑横过沙海,马蹄起落之间扬起微微的沙尘,马上的骑手身姿优美,依稀竟是……阿离?
阿离的骑术竟有这般好?
楚君慊兴致一起,奔下城楼,大呼:“老方,你的马借朕一用!”
不等方永乾答应,解了缰绳,翻身上马便奔向大漠。方永乾的马是极为神骏的战马,素来认主,楚君慊冒冒失失骑上去,任是双手紧握缰绳,双腿紧夹马腹,却也差点儿被颠下马去。
方永乾打了个哈欠掀帘出帐,正瞅见皇上骑在自己的马上,跌跌撞撞奔向大漠。方永乾摇了摇头转身回帐补眠,呓语般吐出两个字:“活该!”年轻人就是冲动,谁让他扰了自己的好梦,以为墨雪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楚君慊被墨雪颠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一时连跟离落打个招呼也顾不上,更别提并辔漠中的快意了。
楚君慊在忙乱中瞅了离落一眼,只见离落稳稳坐在马上,唇角带笑,竟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转而思及离落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冷漠,不由心中气苦,双手一松,瞬间就被墨雪颠下马去,滚倒在沙漠中。
离落终于露出一丝担心的深情,纵马上前查看,不妨被楚君慊一掌击在马腿上,那马哀鸣一声歪倒在漠中,离落一时不妨也滚下马去,正撞在楚君慊怀里。
楚君慊痛呼一声,却趁势把离落紧紧揽在怀里:“阿离,朕好想你,想要你。”
离落冷笑一声:“皇上说最多两月便来寻奴婢,可奴婢遇险时,皇上又在哪里?”
楚君慊心中剧痛,却是松了口气:“阿离,你这些日子不理朕,就是因为这个?”
“皇上言重了,奴婢哪里敢不理皇上?”离落微微挣扎,却被楚君慊搂得更紧。
“阿离,你……”你用这么生分的语气跟朕说话,朕的心会痛的。
离落挣扎不下,眉头一皱,厉喝道:“放手!”
楚君慊眼中戾气顿起,还没谁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可当他抬眸看见离落眼中皎皎的光芒,心中的狂怒一下子就熄了,脸上带着委屈的表情,手却一点一点松了开来:“阿离……”
离落唇角带着冷笑,挑衅地瞪着他:“皇上若不嫌麻烦,大可以命人把奴婢的脚筋再挑断一次!”说着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拍打着身上的沙尘,跨上马背绝尘而去。
天色沉沉地暗下来,墨雪早已自己跑了回去。楚君慊静静躺在黄沙上,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心痛到几乎麻木。阿离,阿离,是我对不起你,我不配爱你,可是……我是真心的,我眼中有的,心中念的,就只有你一人啊……
墨雪空鞍而回,在帐外高声嘶鸣。方永乾又一次被扰了好眠,气冲冲奔出帐去,只看见一匹得意洋洋的马,却不见了皇上,心中一跳,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方永乾一时间睡意全无,急匆匆奔上城墙,却只见两个人双双滚倒在沙漠中,一匹黑马在旁边悠然踱步。
方永乾不禁微笑摇头。
当真是很奇怪的感情呢,一个帝王不爱后宫三千佳丽,却独独爱上了身边的内臣,一听到爱人出了事,竟急慌慌弃国家大事于不顾,风雨无阻日夜兼程,仅用了十天的时间就赶到了边疆。那一刻,当方永乾看见一身狼狈,憔悴不堪的皇帝疯子一样冲进绿洲,连声大呼“离落怎样了?离落有消息了吗?”的时候,他这个看惯了人间悲喜的人也不由动容。如此看来,皇上竟不是贪恋小瑜的容色,倒像是……真心爱上的形容。
方永乾不由想起那一日,小瑜在请命赴险之前谈谈一笑:“那便让他担心去,我还怕他不担心呢。”想来小瑜的心中也是有皇上的。可这些日子小瑜躲皇上就跟老鼠躲猫似的,又是怎么回事呢?
方永乾想来想去不得要领,最后才发现这事情跟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摇摇头正准备离开,却蓦地听到离落冷厉的一声:“放手!”
方永乾不由抖了一记,小瑜这胆子也太大了些吧……接着就听小瑜冷冷道:“皇上若不嫌麻烦,大可以命人把奴婢的脚筋再挑断一次!”距离虽远,但方永乾功力深厚,听得字字清楚明白。
一股怒气冲上头顶,怪不得……怪不得小瑜的身子变得这般虚弱……小瑜这些年究竟受过多少苦……方永乾心疼不已,心中一时恨极了皇上。
想起当年那个粉雕玉琢般灵秀可爱的男孩儿,那个心比天高,随自己在百万军中纵横驰骛,剑戟加身颜色亦不稍变的少年,本应有着似锦的前程,如花的美眷,进可居庙堂之高,退可处江湖之远,潇洒快意地游转人间,却……却被皇上害成了这般模样。
温家如何无辜,他方永乾是知道的,功高盖主是为臣大忌,古来如此,被牵累也只能怨小瑜命不好,可挑断脚筋这般阴损的刑罚,皇上竟也忍心施在小瑜身上。是他方永乾瞎了眼,这么多年只当姓楚的是个年轻有为的圣明君主,却原来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牲!
夜深风寒,楚君慊月至中天时才从漠中爬起来,连打了几个寒颤,摇摇晃晃回了平凉城,入帐便一跤栽倒在床上,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皇上仍高卧未起。
方永乾抬眼望望明晃晃耀人眼目的日头,吩咐副将:“去把皇上喊起来,就说离公公突然不见了。”
副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末将不敢。”这可是欺君之罪,岂能儿戏?
方永乾“哼”了一声,自己掀帐去了。如果皇上真为这事要砍他的头,说不得,他只有先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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