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头，声音犹如从远方传来般虚无飘渺：「为何不相信我？为何偏得要逼得我去死才愿意相信？」不是的……不是的……

    「为何你从来不看我一眼？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活着？」我没有！我没有……

    「从此以後，你身边再也不会有任何人骗你了。」南宫夜！

    「永别了，阮小花。」

    不要！南宫夜──！

    ……

    梦中的南宫夜从没有因我的呼唤而停下脚步，每一次的离去都在我原有的伤口上再割上一刀，每一晚都备受煎熬，犹如再一次经历当天的情景，绝望的痛楚偏偏还要揉合着灵魂的期待和渴望，被留下来的罪人总要受到上天的惩罚。我奢望着事实是南宫夜也是舍不得我的，这才一次又一次进入我的梦境，哪怕他恨我怨我。

    嬴殇恐怕是我们当中最高兴的人，燕羁消失那一天起，他便开始着手筹备婚礼的事，像是恨不得燕羁永远离开，找来京城中最好的媒婆，把数不尽的聘礼一箱箱搬进永陆王府里，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排场大得把皇亲国戚的风头都盖了过去。

    全京城几乎都知道永陆王府刚死了主子，没多久便要办喜事，在别人眼中看来根本只是一场闹剧，热闹喜庆的气氛与府外高挂的两盏白灯笼形成了讽刺的对比。

    我委婉地向嬴殇表达我还没有考虑清楚，让他不要那样做，我不想要招来别人话柄，可他只是冷哼了一声，留下一句「我嬴殇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管」便不再理会，霸道专制得可恨，而我这个名义上的「新娘子」竟也没有半分说话的权利。

    胸口处空荡荡的，难道我真的要嫁给嬴殇？这......真的值得吗？

    想起那彷佛已绝望的眼神，心脏又再次剧烈地抽痛，燕羁恐怕这辈子再也不会理我了我唯一庆幸的是嬴殇还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哪怕他做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场闹剧，但他全然没忘记答应过我的事。当我看见满身鲜血、衣衫凌乱的素儿被五花大绑，狼狈地扔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沸腾。

    我二话不说就上前把刚勉强撑起上半身的素儿踹了回去，我没料到她竟然如此虚弱，被我直接踢飞出一米之外，久久也无法再次坐起来。以她的武功根底，就算被别人绑住了应该也能够轻易避开我这一脚，我这才发现她的琵琶骨处有两个血淋淋的大洞，可看见皮肉下的森森白骨，令人毛骨悚然，怪不得嬴殇依旧面无表情，彷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仅是些皮毛小事，素儿落在他手中绝对不会有任何好下场，我可以想像她在来到这里之前到底经历了些什麽。若不是我想亲自手刃敌人，现在的素儿怕早已变成一具屍体。

    「哈......还是被你抓到了，杀了我吧，替你的南宫夜报仇。」素儿痛苦地微喘着气，身上数不清的伤口让她连说话都很困难，眼中浓烈的仇恨像是要把我千刀万剐，她鄙夷的笑容在我看来就像是在嘲笑南宫夜的死。女人最佳的复仇手段不外乎在对方最珍视的脸上动手，素儿右脸随即多了一个红色掌印，一颗门牙含着血沫掉在地上。

    看见仇人如此惨况，身体下意识激动得不断颤抖，我极力用理智压抑内心的兴奋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多少次在梦中幻想这样的情景，幻想有一天素儿会跪在我面前求饶，为她所犯下的一切错误付出代价！

    「哼！阮小花，你那麽恨我，为何不立刻杀了我？」她冷声道，「到了这个地步，活着也没什麽意思了，是我当初太小瞧你，竟以为你只是个没什麽大不了的小毛孩，没料到你身边的人......」「你知道我最高兴的是什麽吗？我和你有着同一张脸，我就是你的分身，你就是我的分身，杀掉自己的分身是会有报应的，哈哈！！！！！阮小花！！我们一起下地狱吧！！！」赤红的双目里是失去理智的癫狂，她狠狠地咬下自己的舌头，企图自行了断，我一下子掐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无法动弹，另一只手缓缓摸上了她的颈项，成功看到她脸上的惶恐，那种快意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你觉得我会害怕报应吗？」

    「你......你放开我！阮小花！」

    「我怎麽可能放开你？不是你让我杀你的吗？」「别......你、你才不敢！你从来没有杀过人！杀了我，你绝对会有报应的！你难道就不怕死了以後下地狱吗？！」「我知道啊！」我笑道，「可是，我的报应早就来了，你知道吗？」她脸色瞬间刷白，一边颤抖着往後退，一边喊着「不要......你不要过来......」，每一步的逼近都让我有一种把所有事情掌握在内的快感，我几乎是在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小时候不懂事，总爱折腾隔离家老爷爷种下的桃树，趁着他不为意爬到树上，把喜欢的枝条折下来带回家，那不过半个手掌粗的桃枝不花费多少气力便到了手上。

    清脆不拖泥带水的断裂声，薄如白纸的皮肤下隐约要突破而出的脉动，彷佛回到躲在枝桠上悄悄摸向桃枝的瞬间，极致的兴奋和杀戮把所有的人性都斩杀始尽，直至再也感觉不到液体在我掌心下流动，我额头上已沾满了细碎透明的汗珠。

    素儿就像一具没了牵线的木偶，白哲的颈项上一圈深紫色的瘀痕，头颅不自然地歪向一旁，双目瞪圆，双唇微张，依旧震惊的表情像是在质问为什麽。大脑一片空白，我缓缓放开了手，素儿的屍首静静在躺在我脚边，那片刻发生的事震慑了灵魂，差点儿让人失去神智。

    嬴殇紧紧地握着我微微发颤的指尖，不断在我耳边重复说着「放心，没事了......没事了......」，却依然平复不了我的心情。

    素儿死了......我杀了人......我竟然杀了人

    卷三 前尘今生 第二百一十七章 彼岸

    一个人若然心中有了怨恨，向对方报复就变成了灵魂支柱，一旦报了仇，就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感觉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唤起自己的兴趣。

    我没想过会用如此方法手刃素儿，我甚至无法回想那时候到底用了多少力气，才能有如此清脆的声响…...当时嬴殇什麽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用手帕替我抹乾净手上的鲜血，在屋後将素儿的屍体烧得一乾二净，谁都不知道她曾经来过，就这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黑夜宛若纠缠不休的鬼魅悄悄降临，晚风寂静地吹着，拂起躲在树头上诡谲的爪牙，似是乾燥磨擦的声响在无人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响亮，坐在井旁看着头上灰白色的光源，脚尖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