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霜看了半天,终于挫败地抬起头,沉默地递回卷子。
奇怪的是她这样出糗,一向牙尖嘴利的骆灵竟然没有趁机挖苦,轻描淡写地收回卷子便没再说话,倒是秋绮兰善意地嘲笑了她几句。陆以霜心里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多看骆灵两眼,对方却埋头继续做卷子,一副不准备继续搭理她的模样。
发现重生没有使自己变得如想象中那么牛掰,陆以霜感到十分悲伤,她神情不属地上了半节课,便被宁瓷叫走了。
这天下午,陆以霜就呆在公司里,听资深编导张老师介绍综艺节目的大致流程,简单告诉她如何制造笑点,什么时候抖包袱,怎样让自己在灯光和镜头下显得更好看……等等一系列问题。最后临走的时候,张老师对她说:“上台的时候放松点,就当去玩了。注意祸从口出,沉默是金,不要急于表现自己。其实吧,你年纪小,观众不会对你太苛待,没必要紧张。”
陆以霜赶紧表示受教。
回到家以后,她把今天的事情讲给钟若渔听。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面前屏幕里播放着往期的周末星相约,正是陆以霜准备要去拍的那个综艺节目。钟若渔手上剥着橘子,听完她的话,随手将一瓣橘子塞到她口中,鄙视地问:“所以说你卖蠢卖到外面去了?”
陆以霜两三口吞下肚,哀叹一声:“啊,不要说了,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说着她一头歪在他肩膀上,把他的肩颈当地缝拱了拱,然后忽然抬起头说:“你说我要不要回去上学,感觉现在的自己特别虚……”
从小镇出来后,她和钟若渔都默认她不需要再像前世一样按部就班继续上学,一直瞒着家里在这边厮混着。她本来觉得理所当然,可是今天经过这一遭,她发觉自己其实很需要再去学点什么。再说她上辈子视学习如同洪水猛兽,考的学校很差,她心里不是没有遗憾的。这一世她已经有了基础,再学一定会轻松很多,说不定能逆袭考个q华b大什么的,想想都爽歪歪。
陆以霜越想越燃,恨不得现在就回到教室里开始上课,好像她稍微那么一学,就能立刻考个省状元一样。
钟若渔搓了搓她额头柔软凌乱的刘海,给她搓出个红孩儿式的桃尖儿,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想去就去。”
“你上过学没?”陆以霜用手把刘海拨拉了两下,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感受一下?”
她以为骄傲自满的鱼先生会一口回绝,没想到钟若渔仔细想了想,居然说:“可以试试。”
陆以霜眼睛一亮,顿时对学校生活的期待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虽然前世她对学校的印象一直是水深火热的,但是时隔多年能重新回去,她还挺开心的。就好像玩网游的时候,她已经是全身极品装备的大号,正要前往新手村,接受小号们的艳羡目光。
陆以霜当晚特别兴奋,专门从网上下载了初中的学习资料和卷子,还发了张正在学习的照片到微博上,很是得瑟。钟若渔喊了她几次让她去睡,她都没有理,最后自己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钟若渔进书房的时候,看到她张着嘴睡得满下巴口水的样子,简直无语。他帮她擦了擦脸,把她打横抱进卧室,然后给她脱了拖鞋,将人塞进被子里。
当他握住她的手准备塞进被窝里,像是感应到什么,动作忽然凝滞下来。
十指交缠。他乌黑的双眸变幻成绚烂的金红,狭长冰冷的瞳犹如蛇类。
他发现她体内的枯荣道有了变化。
原先枯竭干涩的道心,不知何时长出了细嫩的树芽,淡黄嫩绿的模样十分新鲜可爱。
可惜它并不像表面上这么人畜无害。
他想起自己前世见过它成熟形态的模样,那棵散发着致命诱香的参天巨树浑身没有一片叶子,只有血红沉重的复瓣花朵,好像无数张人脸密密麻麻挨挤在一起,花瓣落在地上瞬间融化成一滩血水。无数妖冶诡谲的黑色藤蔓拔地而起,死死缠绕着树身,不断攀援而上。藤蔓与花朵彼此吞噬,又飞速生长和交缠,发出内脏翻涌般粘腻的声音。
它是这样巨大而可怖的存在,纯粹由世间最险恶最阴毒的负面情绪构成,依靠吞噬宿主的寿命与善念生长。
当年他为了将它从陆以霜身上剥离,毁尽一身修为,连原型都无法维持,却还是没能彻底打败它,只能暂时将它吞食压制在自己体内。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轮回洗练,或许是因为受他锦鲤之身祥瑞灵息的温养,这一世的枯荣道看起来远没有从前那样可怕,它化身为那古里古怪的系统,甚至不再贪求小胖妞的寿命,莫名其妙地要求什么信仰值。
但是钟若渔却不敢完全卸下心防。看到这棵小小嫩芽,前世所有黑暗绝望的记忆都回来了。他微微蹙眉,心想不管它以后是善是恶,还是尽量延缓一下它的生长。
他掰过陆以霜熟睡的小脸,俯下身,在她微张的双唇间轻轻渡过一口气。
呼吸交错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一个浅浅的吻。
一缕金红色的光芒顺着这口气流转全身,最后隐没在她的眉心。
最后钟若渔起身,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无声道:“晚安。”
******
陆以霜心里闷闷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一直觉得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盘踞着,让她一阵一阵地烦躁。
这天是去录制节目的日子,她跟宁瓷提前一个半小时到达枇杷台楼下,坐电梯来到周末星相约的楼层。男女主持人此刻都已经在里面,见到她进来,女主持露出夸张的惊喜表情,似乎对她早有耳闻,上来亲热地搭讪。陆以霜实在有些提不起兴趣,宁瓷一面很担忧她的状态,一面替她跟女主持寒暄着。
女主持见状,以为陆以霜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便打消了逗弄她的念头,笑着道:“快去先化妆吧,等会儿有个神秘嘉宾会来哦。”
后台有两个化妆间,各放着四面镜子隔开,上面摆满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和道具,一般情况下是够用的,但是今天隔壁线路坏了在维修,不能使用,剩下的这个就显得有些拥挤起来。陆以霜去得早,她的妆也不用画太浓,很快就弄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有几个女孩子推门而入,身上穿着同样色系和风格的裙子,陆以霜一眼看到站在其中的秋绮兰,秋绮兰也注意到她,过来打招呼。
原来她是来参加选秀节目最强音五十进三十的比赛。陆以霜跟她聊了几句,正好妆化好,便顺势起身把位子让给她。
离节目开始还有二十分钟,秋绮兰的妆刚画到一半,忽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
一个颧骨高耸面相刻薄的女人进来,看到两人,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钟大少的小宝贝儿么?”
陆以霜闻声回头,发现竟然是前不久被钟若渔踢出远夏的靳嫣然。
靳嫣然看了看周围,发现明显秋绮兰在坐的这个位子灯光最好,梳妆台也更大点,便道:“元小姐要用这个位子,你先去那边化妆。”
她明明还带过秋绮兰一段时间,这时候说话的态度却好像只是在命令一个陌生人。秋绮兰心寒又愤怒,她嗫嚅道:“我的妆才到一半……”
“不是不让你化,是让你去那边。”靳嫣然不耐烦地道,“站着化不行么?我说句实话,秋绮兰,就你这张脸,怎么化也不会红的!”
秋绮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朋友这样被欺负,陆以霜皱着眉道:“你怎么说话呢。”
被释放的愤怒情绪像是点燃导火线的烟头,随着这句话出口,她恍惚地觉得心里有什么压抑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并以可怕的速度迅速生长。曾经那些一闪过的细微念头,暴戾或是怨恨,傲慢或是嫉妒,被一点点收集起来,化作遮天蔽日的阴影,从脚底蔓延上来,试图将她整个人缓缓吞噬。
靳嫣然对她的异常状态浑然不觉,嗤笑一声道:“我呢,已经脱离远夏。骆灵那个贱丫头,那么想往上爬,我给她机会她不要,居然还敢倒打一耙!迟早让她后悔!我现在在星娱,不用再带你们这群一辈子都红不起来的小虾米,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要是想去钟若渔那里告状,尽管去啊,看他还能不能炒我第二次!”
“对方的艺人很大牌,小姑娘还是避避锋芒吧。”化妆师停手低声劝道,“咱们去那边继续。”
靳嫣然还在不耐烦地催促:“动作快点,别耽误元小姐化妆,你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感觉到四周投过来的视线,秋绮兰顶着画了半边的妆,强忍着泪水缓缓起身。
靳嫣然看到秋绮兰妥协,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道:“还算识相。元小姐这样的顶级艺人,你们一辈子都难以企及,能给元小姐让位子,是你的荣幸……”
“够了。”稚嫩而清冷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随着这句话出口,靳嫣然只觉得背上猛地一凉,腿一软,一股莫名的压力挟带着暴戾的气息倾覆而下,心脏瞬间被谁紧紧攥住,疼得她连叫都叫不出来。
靳嫣然跌坐在地上,骇然地看向一旁的陆以霜。
印象里那个温吞胆怯的女孩,正漠然而阴郁地看着她。
她背光而立,眼瞳隐藏在深深的阴影里,肌肤雪白,唇色鲜红,像是毫无感情收割生命的提线人偶。那居高临下的冰冷眼神,好像参透了所有生灭枯荣,唯剩一片恣肆狠戾的冷漠。
那一瞬间,靳嫣然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杀死。
然而对方只是轻轻启唇,吐出三个字:
“滚出去。”
*
钟若渔试图压制枯荣道的凶性,为她渡了那么一口气。
可他忘了自己修的是化龙道,看起来再纯净的灵气,也充斥着无数的暴虐和杀戮欲。
这简直是入魔最好的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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