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不理解

    徐文斌目光复杂地瞟了一眼身边一脸坦然的陈宁。徐文斌虽然从吴征那里得知，陈宁曾暗示过他会帮他重新安排一个位置。当时，徐文斌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陈宁这完全是对吴征也是对他采取的绥靖政策。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陈宁突然会提名吴征担任市政府副秘书长的职务。而且更为令人意味深长的是，陈宁提名市政府秘书长钟和平担任新增分管建设的副市长。钟和平一旦被正式任命以后，空出来的政府秘书长的位置，按照常规由第一副秘书长、市府办主任吴刚接任。那么吴征这个新任协助市长工作的副秘书长，级别又是副厅，接替吴刚就显得十分顺利成章。

    徐文斌终于知道陈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增加一名副市长的同时，还要增加一名副秘书长。不是因为陈宁的年轻气盛，也不是因为陈宁太过着急，而是一切都已经设计好的。一旦吴征通过了这个副秘书长的任命，不管徐文斌承不承认，他都欠了陈宁一个人情。按照官场的游戏规则，他对陈宁提出了副市长的人选不能发表反对意见，只能支持。除非他同时否决吴征的提名。但是这样的否决对于徐文斌来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徐文斌甚至十分佩服陈宁的眼光和魄力，同时对陈宁能给吴征这样一个机会有些感激。对于这个他视作亲弟弟的吴征，徐文斌也是相当了解的，文笔好，经济理论知识十分扎实，虽说没有多少基层工作的经历，但是吴征长期在省政府办公厅联络处工作，对基层工作却并不陌生，这样的人最适合的岗位就是在办公室工作。当初，徐文斌为了把吴征提一级，放到气象局也是无奈之举，想待时机成熟，再重新安排。

    现在陈宁提名吴征出任市政府副秘书长，很明显只要钟和平的提名通过，那吴征就是市府办主任的人选。这样，比徐文斌替吴征设计好的道路，节约了两到三年的时间，这对于已经四十六岁的吴征来说是极其关键的。只要徐文斌还在位置上，吴征在五十二岁之前提个正厅完全不成问题。

    但是，徐文斌知道他代表的是整个集体的利益，特别是新近向他靠拢的原郑系的那些人，他们是极不愿意看到陈宁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中强大起来。其实，徐文斌何尝也不是有这样的担心呢？抬头扫了一眼神情各异的与会人员，徐文斌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陈市长刚刚提名的这两个人选，大家如果有不同意见，都谈谈吧。”

    除了徐文斌和陈宁，其他四个人哪个不是宦海沉浮，久经风雨，老而成精的人物，陈宁这两个提名的奥妙，很快他们都想通了关节。孙文华虽然已经抬起了头，但他早已没有以前那种淡然，时不时地偷偷朝陈宁的方向瞟一眼，而且眼神相当的复杂。何琛，作为原省纪委副书记，他不属任何一个派别，不过他对于徐文斌一向是采取友情相助的态度。刘满堂的脸上除了不可思议之外，充满了不甘。而列席会议，并没有表决权的组织部长赵世民则看上去很为难的样子。

    最后，还是刘满堂咬了咬牙，开口道：“刚才陈宁市长提的两个人选，吴征同志之前长期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和平同志我们大家都十分熟悉，思想觉悟高，工作能力强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吴征同志刚刚因为雪灾预警失误的问题刚刚被免职，马上就任命为市政府秘书长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对下面的干部也可能会造成一些不良的影响。”

    说到这里，刘满堂小心地抬头看了徐文斌一眼。因为他知道吴征虽然和徐文斌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徐文斌最顾忌的就是造成不良的影响，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把吴征放到气象局局长的位置上。果然，当然说到对下面的干部也可能造成一些不良的影响时，徐文斌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刘满堂心中一喜，连忙继续说道：“至于和平同志，如今兼任着辽西重工业基地国企改制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的职务。正如陈宁市长刚才所说的，我们阳城目前的一切工作都围绕着这个重点，这个时候让和平同志担起建设口子，是不是会影响辽西重工业基地国企改革的工作。”

    刘满堂的话虽然说的很婉转，但是意思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反对”。这也在徐文斌的意料之中。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到了孙文华的身上，因为他知道何琛在自己没有表态之前，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

    脸色很差的孙文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会场中十分安静，虽然孙文华正在低头喝水，但是他知道现在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放在平时，对于陈宁的提议，别人就是不发言，孙文华也要挑出毛病来。

    作为东南派系安插在东北的代表，孙文华来到阳城三年多了，至今还是没有站稳脚跟，打开局面。派系中已经对他的能力有了质疑的声音。以前，有个许斌在做榜样，孙文华还有借口，人家市委书记都没法打开局面，更何况他一个副书记了。但是陈宁的到来，特别是陈宁近一段时间来的一系列动作，在无形中给孙文华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孙文华已经没有退路了，再加上东南派系和周长平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孙文华便甘于被徐文斌利用，作为他的棋子，处处跟陈宁做对，旨在压制陈宁进一步在阳城站稳脚跟的势头。这样，对于他来说也好有个交代。

    但是，就在昨天他接到了高晋的电话。放下电话后，孙文华便陷入了深深地恐惧中。孙文华自问除了权力情结比较重之外，也算是个比较洁身自好的干部。但是就是因为当初为了拉拢蔡军，孙文华曾和蔡军去过一次花都夜总会，虽然他只是去坐坐，并不象蔡军那样胡作非为。但他万万没想到那间包房里居然安装了秘密的监控设备，他那天和蔡军和几个小姐在包房里的一举一动都被拍了下来。而现在这盘带子竟然落入了高晋的手中。

    虽然一盘这样的带子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花都夜总会涉嫌组织卖淫和贩毒被查封。而蔡军案的起因正是蔡军在花都夜总会嫖娼被抓引发的。这样一盘带子如果流传出去的话，即便孙文华不会受到蔡军案的牵连，但他的政治生命肯定是走到了尽头。此时的孙文华除了支持陈宁，暂时渡过难关以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孙文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又瞟了一眼坐在对面正悠闲地抽着烟的陈宁，艰涩地开口道：“关于陈市长刚才提名的由吴征同志担任市政府副秘书长，和平同志担任分管建设的副市长，我完全赞同。吴征同志虽然在这次雪灾预警上犯了错误，但是吴征同志毕竟接受了处分，并且做出了深刻的检讨。我们不能因为一个错误就全盘否定一个同志的能力。人尽其才，才尽其用，这一直以来也是我党强调的组织人事政策。我认为陈市长能看到吴征同志的优点，把他放在正确的岗位上，正是符合这这条政策。至于和平同志担任分管建设的副市长，会不会因此影响辽西重工业基地国企改制的工作，我看大可不必担心，难道和平同志担任了副市长的工作，就不能再兼任工作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了吗？要知道辽西重工业基地除了国企改制搬迁之外，还有一个重新建设的问题。”

    起初，孙文华吐字艰难，但是他毕竟是个十分善于表达的人，越说口齿越伶俐，一口气说完后，根本不看已经张大了嘴巴，前段时间还在称兄道弟的刘满堂，拿起刚刚放下的茶杯，低头继续喝水。

    每次有人发言结束后，会场中都会十分安静，只不过这次安静的时间有些过长。谁也不会想到，和陈宁矛盾最深，一向和陈宁争论最多的孙文华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脸惊讶之色的刘满堂甚至怀疑孙文华是不是吃错药了，把自己刚才的反对意见一一进行了反驳，而自己根本找不出反击的理由。有些不知所措地朝徐文斌看去。

    可能是今天陈宁给徐文斌带来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徐文斌并不象刘满堂那样反应这么大，深深地看了陈宁一眼，随即恢复了平静，与其说孙文华的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弯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惊讶，不如说是帮他下了一个决心。徐文斌扫视了一圈之后，微微一笑道：“既然陈市长的提名有不同意见，那就放到明天出常委会上继续讨论吧。”

    徐文斌虽然没有最后表态，但是徐文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刘满堂一下子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椅背上，死死地盯着低着头的孙文华，眼神中充满了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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