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凑一起简简单单吃个饭。
秦飞宏很早就到了,他没跟王磊一起来,小王总最近忙着捧新人顾不上闹他,他也落得清静,这几天的活动就剩下吃饭睡觉等开机,余下的空闲爱上了打游戏。
从手机游戏到各类掌机,好像突然发现了一片新大陆,携带方便不说,那些零碎的时间一下子有了消磨的去处,最重要的是玩起来就什么都不用想。
秦飞宏前半辈子过得太过忙碌,除了艰辛恐怕也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好不容易红了却已艰辛成了习惯,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生生把自己从青年演员逼成了中年型男。
不过这样也好,秦飞宏常常自我安慰,反正本来就长得老相。
罗成进来的时候秦飞宏正背对着他,专心致志的死盯着眼前小小的屏幕,不知道玩的是枪战还是赛车,肩头一耸一耸的时高时低,三十多岁的人了捧着psp打得不亦乐呼,看着有点可笑,可想想又有点可怜。
罗成想起秦飞宏二十出头时的样子,没红的时候穷的吃不上饭,红了之后忙的吃不上饭,瘦了上镜也好看,只是抱得时候骨头有些硌手。
罗成想着想着,就想凑上去抱抱秦飞宏,可剧组的人这会儿也到了,人一下就多起来,罗成被闹哄哄的人群围着,一下子跟秦飞宏隔得很远。
吃完饭一行人坐上车出发去拍摄地,罗成的车跟在秦飞宏车后面,罗成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前面车窗里模模糊糊的人影发呆。
他觉得秦飞宏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罗成想了一会就怪到秦飞宏那一身锻炼出来的腱子肉上,认为所谓的不同就是因为胖了。
秦飞宏的车在拍摄地门口停了下来,前面堵了很多影迷,虽然公司没有大肆宣传,但几个铁粉还是闻风而动,带着花带着礼物就来了。
粉丝团可以算是某种神秘的民间组织,按照自我的一套体系论资排辈,管事的粉头堪称半个圈内人,不仅掌握着第一手动向,对于片场秘辛也是如数家珍。
新人加入,老人引退。组团探班就像是一种入会仪式,隆重时挂横幅印polo衫也不是没有,
秦飞宏对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始终心存感激,连宏粉家人这种听起来总有些别扭的组织名也连带着接受了。
不过今天看起来不大一样,一群妹子里有个高个的男粉,捧着半人高的花束几乎把脸都挡完了。不等秦飞宏走到身边就三步并作两步挤过来,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嗓子。
“秦老师,我是你偶像!”
秦飞宏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忍不住憋着笑回了一句。
“同学你好,我是你粉丝。”
也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人群一下热闹了起来,男粉脸一路红到脖子根,慌慌张张的把花往人怀里一塞,扭头就跑了。
秦飞宏也跟着笑,可看到手里的花就笑不出来了,红彤彤的纸花离近了看才发现是百元钞票叠的玫瑰,这么一大捧作为礼物实在有些过分了。
秦飞宏问了问几个熟面孔的粉丝,竟然没人认识这个人,可能是散粉自己摸过来的,秦飞宏捧着一束钱花尴尬的要死,这礼物是真大胆,也是真俗气。
开拍之前照例要拍定妆照,这次是民国戏,秦飞宏来之前头发留的够长了,换好装简单的做个造型打打发蜡,他这次演个国民党军官,制服笔挺的很是帅气。
罗成就在他边上坐着,化妆时都敬业的不多做交谈,罗成跟秦飞宏这部戏里是兄弟,幼年失散,一个被戏班子收养,过的百般辛苦终于成了名角,一个认贼作父,染了一身旧军阀的坏习气,两人从斗争到和好再到因误会而分道扬镳,双男主的剧情当然是为了照顾如今的市场。
罗成剃了胡子,下巴光光的显得年轻又利落,秦飞宏入戏很快,上了妆阴郁沉静的气质就出来了,平添几分成熟意味,两人原本相差足有十岁,可此刻站在一起意外的和谐般配。
罗成亲热又随便的把秦飞宏揽在怀里,像个好脾气的兄长,手上压了下小弟的帽檐,笑眯眯的打趣。
“叫我哥。”
秦飞宏扶了扶几乎要挡住眼睛的军帽,看着镜头露齿一笑。
“姚老板真是会占便宜。”
姚天白是北平梨园行当里响当当的须生,身段唱腔自不必说,一把好嗓子连念白也做得韵味十足,时而老辣,时而苍劲,有时是幽默风趣的声调,有时是忠告谏劝的语气,短短一出戏情绪几起几伏,台下观众各个听得如痴如醉。
二层的包间里坐着俩特殊的客人,黄皮子军装显得特别扎眼,日本军官闭着眼随着忽高忽低的调门摇头晃脑,不时别过脸对着陪坐喝茶的年轻军官耳语赞叹。
“顾桑,这真是令人惊叹的艺术。”
顾瑞城一手托着盏托,一手拿起碗盖轻轻的拂拨,香片的浓郁味道一点点晕开,茶汤色翠,三伏天窖制的茉莉最为香酽。
顾瑞城是顾老爷子的义子,顾老爷子在四九城里也算有点名头,不是因为他能打,手底下兵多,也不是因为他花名在外,十七房姨太太一个蛋也没给他下出来,只是因为他见风使舵的本领修炼的出神入化。
各方力量轮番在这北平城里撕扯洗牌,唯有顾老爷子屹立不倒,任尔东南西北风。
顾老爷子有句名言,钱,就他妈是个王八蛋。
但是顾老爷子对于这个王八蛋是亲的爱的疼到骨子里去,烟馆、赌场、妓院,军火厂只要是能赚钱的行当没有他不插一脚的,他对手下人也很大方,底下的兵如狼似虎五毒俱全,北平人提起这伙顾家军,连句臭丘八也不叫,干脆背地里恨恨的骂句王八军。
顾瑞城这个名字是顾老爷子取得,据说大太太上山礼佛赶上天降大雪,山路湿滑,走到转弯处猛听得一个婴儿放声啼哭,大太太一时心善循声觅去,在道旁的草丛里发现了襁褓中的婴儿,一回身发现刚才站得地方落下好几块大石头,大太太心口直跳,搂着孩子不再撒手。
回到府里就非得让顾老爷子认下这个儿子,顾老爷子肚子里的墨水充其量也就那么一茶盖,指着冻得红彤彤皱巴巴的小猴儿打了个酒嗝,城里的祥瑞都成精了,就叫瑞城吧。
传说这东西因为版本不同才变得格外有趣,顾瑞城的身世之谜当然也不止一种说法。也有人说是面慈心狠的大太太托了人牙子满世界找健壮的男婴。
彼时顾老爷子才娶了第九房姨太太,天天猫儿叫春的似的在院子里发浪,大太太一个看不过眼把人弄死了,编出这么一套故事转移视线。
顾老爷子新鲜劲还没过两天,固然是不太高兴,但他想想新认识的名伶也别有一番滋味,凑个十太太就算是双喜临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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