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都不曾来别邺了。
刘楚玉不知他是否在安排些什么,她本想告诉他不要瞎折腾,然而却苦于见不到人,她没办法询问及阻止他的打算,也没办法让他同意自己将肚中的孩子打掉。
开了春渐渐暖和了起来,刘楚玉原本麻木而压抑的情绪似乎也如院中的柳树一般,渐渐抽出枝叶,长出新稍,在微风中越发招展。
刘楚玉抱着子乔在院中晒太阳,想着自己肚中的生命,忽然间觉得没那么想要打掉它了。新生命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能带给人期待与希望,刘楚玉触摸着‘子乔’柔软的小脸蛋,只觉得心头某处地方也柔软起来,那是她好多年都不曾拥有过的情绪了。
对了,忘了说,子乔便是倚乔的那个孩子。倚乔死了,子谋也找不到,刘楚玉理所当然地成了孩子的监护人。
再说,要不是是遭她连累,倚乔也不会死,就这一点,刘楚玉也没有推卸照顾孩子的理由,
怀中的孩子早不是当初皱巴巴的模样,刘楚玉眼见他一天天长大,最终决定给他取个名字,她不知道倚乔和子谋的姓氏,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的主意,最后取子谋的‘子’同倚乔的‘乔’给孩子取名‘子乔’。
临近傍晚,风开始渐渐大了起来,刘楚玉从榻上起身,刚打算抱孩子回屋找了乳母喂奶。
下一秒,她便忽地在回廊尽头见到了一个久违的、熟悉的身影。
南郡献公主!她怎么会来这里?褚渊告诉她的?!
也对,他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对方的呢。
刘楚玉自嘲地笑了笑,许久后才抱着孩子,朝对方打了个招呼:“姑姑——”
对方没有应声,面色不善地朝着她走来,看清刘楚玉怀中孩子的时候,脚步忽的一滞留,惊愕地愣在原地。
刘楚玉有些吃惊于南郡献公主的反应,直到低下了再次看了怀中孩子一样才反应了过来——孩子长得太像子谋,而子谋有有种一张与褚渊极为相似的脸。她的姑姑只怕误会了。
“姑姑,”刘楚玉有些哭笑不得,解释道,“这孩子其实是——”
然而,话还没说完,对方却一个扬手,狠狠地朝着刘楚玉扇了一耳光。
啪啪的回响声,以及嗡嗡地耳鸣声回响在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刘楚玉看着眼前的南郡献公主,只觉得她一直不停在晃动晃动地有些狰狞。
她说,“刘楚玉,你真不要脸!”
她说,“刘楚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吗?”
她还说,“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胆子生下这个孩子!”
刘楚玉头晕的厉害,她有些屈辱,又有些愤怒,然而,经过这几个月的磨难,她的脾气早被磨去的七七八八,她看着南郡献公主,镇定地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姑姑你误会了,孩子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南郡献公主笑了,“那你告诉我当初刘子业是怎么逼彦回住到你府上的?他中的蛊后来又是怎么解的?!七夕过后你住到宫里难道不是为了养胎?何戢为什么要在你怀孕后同你和离?!”
咄咄逼人问题,一个接一个,刘楚玉长大嘴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解释,那些她可以回避的荒唐的过往,连带她肆意而又腐朽的岁月沉重地向她压来,险些令她窒息。
“刘楚玉,端午前彦回回府,我便知道你们间发生了什么,我一直容忍你,不过是想要相信那都是刘子业那昏君逼你们的……没想到,你居然将孩子生了下来!”南郡献公主看着刘楚玉,眼中愤怒,失望,受伤……各种情绪交错而过,交融成复杂而痛苦的神情。
“姑姑,我刘楚玉向来敢做敢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当初为了解蛊,我确实同褚……姑父行过苟且之事,但……孩子并不是他的——”
刘楚玉不知要从何解释起,深吸了口气,正想告诉南郡献公主子谋这个人的存在时,眼角却忽的憋到院门口的褚渊,他正错愕的愣在那里,满目震惊。
他都听到了?!
不,不是那样的,她可以解释的,刘楚玉下意识地要朝褚渊走去。
然而一阵窒息感忽然漫过全身,带动心脏揪紧般的疼痛,而后,刘楚玉与一个踉跄,竟抱着孩子跌入了一旁的池水之中。
——————————————
二月二,龙抬头;二月十九,观音诞。在农耕节同涅盘节之间便是何戢的生日。
二十岁的生辰,自然不可随意,抗拒不过家人的叨念,何戢在自己新建的府邸中大摆了一次宴席。
那晚,宴罢宾客,撑不住众人合伙灌酒的何戢喝得有些醉了。
府上杯盘狼藉,席面上金杯颓倒,阶下不知散落着哪个舞姬蹴落的金钩,照月光如萤,灯火阑珊。
何戢一个人回到房中,只觉得额头隐隐的胀疼,他松脱发冠,头发披垂而下,扫过桌案上的画卷,何戢这才想起,今日宴客的目的,原是长辈们要趁机同他说亲。
想起席间的应酬,何戢有些头痛,他不记得自己到底见了些什么人,又说了些什么话,只知道好几位‘大人’对他甚为满意,暗自遣人将自家女儿的画像送到了他的书房之中。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自然知道身为何家的子孙有义务替何家开枝散叶,绵延香火。然而,看着桌上一张张展开的画像。何戢只觉得烦躁莫名;明明这些女子看上去都是温婉贤惠的妻子人选,偏偏,他却一个都看不上。
不是挑剔,也不是怀疑画像的真实程度,只是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似乎对方再温柔再美,也记不起他心头半点涟漪,这要如何是好。
夜凉如水,月色清朗,何戢打开窗户,任微风出去心头的烦躁,心底下却慢慢升起深深地空落与寂寥。
他忽地想起去年冬至时在公主府上的情形。
那晚,也是在这样的喧嚣后,黎明之前。他喝的有些醉了,被扶去休息。醒来才发现自己竟躺在西上阁的床上。有一双洁白细腻如羊脂玉般白润的细手正拧干了帕子,一下下帮他擦拭额上,脸边,还有颈间的汗水……
酒意慢慢地浸上来,他恍惚地回忆着那日的温存……却蓦不丁地想起建康城外的尤溪村的那场诡异的火灾。
酒意忽然被浇醒大半,何戢望着桌案前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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