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如惊雷炸开,这些事情像过电影一般在陆藏面前飞快地闪过,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眉头紧锁。
“还有你弟弟。”秦韩的拳头紧紧攥起,“他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他也是受害者!他,就是被里面站着的那个女人害死的!”
“你还觉得她年轻吗?你还觉得她才华横溢吗?你们是知己,你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吗?”秦韩指着他的鼻尖,一字一顿地说道,“陆藏,你比她差远了。”
“她至少能承认自己的罪行,你行吗?你能承认自己做错了吗?”秦韩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面的男人双眼紧闭,表情痛苦。
他不是说不出话,而是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发现,对面这个男人说得每一个字,都他妈是对的。
“你自己在这儿坐着吧。”秦韩转身打开门,“门我不锁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但是麻烦你在满足自己那点私欲的时候也想想,自己对不对得起你工作服上的标志。”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开着。
但屋里的人已经走不出去了。
**
那之后,关于孙三阳的新闻,就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热度。
像普通的消息一样,惊起水花之后的第三天,就已经鲜少有人在提。
一周后,更是被其他新闻覆盖,像是废纸被丢到了角落,只是偶尔会有一些回忆性质的帖子还在整理她的事件,又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发布后很快就石沉大海。
两周后,陆藏复职,但没有出现在办公室里。
人都说碧海蓝天。
可是海并不是碧色,是发灰的深蓝,天才是碧色的,偶尔有云絮卷舒。
海风依然是咸的,陆藏眯着眼,看着远处的浪一层一层拍向自己。
“可算找到你了。”一双手拍上他的肩膀。
陆藏看了手的主人一眼,目光继续移向海面。
“以前从来没觉得,这片海的颜色这么沉重。”秦韩自己给自己扯了把椅子坐下。
他的右手边是一群正在海钓的老人,他的身上穿着t恤短裤,看上去还算合群,可是身边这位却是西装革履,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对了,给你说一声。”海风吹过,秦韩额前的碎发轻轻飘动,“明君自首了,前天。”他扯扯嘴角,“她说对了,我们果然抓不住她。”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看向男人的侧脸,看向他看着海面的眼神——里面没有悲伤,没有回忆,似乎只是在单纯的看着海面出神。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会影响你的心情,但是......”秦韩摊摊手,“你手机不接邮件不回,我只能亲自跑过来告诉你。”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小心地开口,“她......留了一些东西给你,我没看,老唐看了,什么也没动,放心,原样给你装回去了。据说是一些......她自己整理出来的审讯技巧。”说实话,虽然秦韩最后说的话有些重,但他在某一方面真的十分佩服孙三阳这个人。
就像陆藏说的,她年轻,她有才华,她给刑侦学,心理学,包括新闻学留下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现在距离孙三阳行刑已经过了一周的时间。
简单的注射死亡,在通知单出来的第一时间,她和她的父母就签了名。而后他也向执行注射的医生问过,医生说,她是他见过的,注射死亡最平静的一个。
她甚至在最后关头还要要紧自己的牙关,不让脸侧肌肉有一丝颤抖。
她曾经那么风光的一个人走进看守所,但她死后却是——不可以捐赠任何器官,不可以公开举办葬礼,甚至火化后都不可以有任何实质性的“坟墓”存在。
而这一切,在行刑前相关人员都和孙三阳本人沟通过,她同意将自己的骨灰撒在海里,而她的父母表示,尊重她的决定。
秦韩怀疑她甚至在第一次举起刀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才可以在最后一刻还如此冷静。
他看向身边的男人——在那天走出法院的那间办公室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直到今天。
陆藏的眼睫动了动。
在秦韩提到她的时候,海面就已经不是海面。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长到秦韩已经决定要起身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可能是太长时间没讲话的缘故,他的声音中带着沙哑。
“她留的东西......在哪儿?”
他还是看着海,秦韩怀疑刚才的话是不是他说的。
“在你办公室的抽屉里!”半晌,他略带激动地吞了口口水。
不佩戴检徽,他进不了工作室。
他已经很久没戴过检徽了。
陆藏眼睫低垂,最后看了一眼灰蓝色的海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走吧,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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