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时间了，船舱里出来遛弯看景的人少了，人们几乎全都躺在房间里休息，以期望虚弱的身体能有好转。晕船并不像是想象中的那样好熬，严重时，呕吐都是轻微的反应，那种感觉甚至难受到想死。

    路过医务室看到里面趴着的吐到生不如死第一次随船的男孩，侯康有些同情，却也觉得那画面分外的眼熟——顾子元曾经也是这样。

    四年前，顾子元以博士生的身份参加了一个科研项目登上了极地考察船与侯康同行，那本应该是一段欢快的航行，却在顾子元自打出发后就表现出的严重晕船反应下阴云密布——他几乎是上了船就没下过床，严重的晕船反应让他在一次次惊涛骇浪袭来时难受到根本无法入眠。虽然顾子元在上船前本以为自己是不晕船，可这条航线走下来让他明白，那些小江小河与这些大海大洋根本是一丝一毫也不该拿来做比较。顾子元吃了就吐，吐的次数多了，就根本不想吃了，可身体没有能量吃不消，后来他差点就要休克，人没到南极先饿死了，侯康只好掰着顾子元的嘴往里塞食物，或者嘴对嘴喂他，这才终于顺利熬到了目的地。

    侯康又有些同情地看了看那个年轻的科研工作者，不知道他是不是像当年的顾子元一样，身边有没有人照顾、陪伴。

    顾子元的晕船，自己对于大海大船的喜爱与眷恋，似乎已经相映组成了一对根本无法调和的矛盾。爱情当然是重要的，可让他为此放弃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与责任，又是一个几乎无法做出的选择。

    侯康是自打毕业了之后就一直留在船舶行业里，这是他四年前选择专业时就已经做好的决定。从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活得浑浑噩噩吊儿郎当的，直到穿上了军装登上了大船，似乎才终于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前行的方向，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每个男人都该有自己引以为傲的事业，无关平穷或者富有，这是侯康一直所坚信的，这份事业会让你成熟，会让你成长，会让你在游荡与徘徊里找到人生的意义。

    毕业两年，侯康终于有机会登上极地考察船工作。虽然是第一次，一切却都很顺利，他大概命中注定就是属于大海的，没有晕船，没有呕吐，站在甲板上，他自如地望着这碧海蓝天。

    而与此同时，顾子元硕士毕业继续留在学校读博，他本来就是一个很适合做研究的人。

    于是，顾子元与侯康的异地爱情继续，每年来能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

    之后，读博的第二年，顾子元跟着导师一起登上了大船，跟侯康一路。他本以为，借此机会以后多来几次，还能跟侯康一起工作，可是严重的晕船反应让他在终于触到陆地的那一刻戒掉了所有的展望。南极的一切都是美的，有冰川与企鹅，有逃离了雾霾的清新空气，还有爱人永远都在不远处……

    顾子元其实并不怕吃苦，可他真的有点怕死，他始终都是没法习惯风浪与颠簸，也不想再不明不白地在鬼门关附近走一遭。侯康对于他的决定当然是再赞同不过，可是，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面对更多的分离。

    一年年，似乎看不到尽头。

    6.

    极地考察船终于抵达南极，侯康大部分时间的工作却依然在那艘已经靠岸的船上。这里的风景每年来看都依旧美得震撼，但其实偶尔也会无聊，因为实在太过安静。

    闲暇时，侯康会盯着远处岸上的企鹅看上很久很久，也会被抢食的贼鸥折磨的无可奈可。而这三十岁的大好年纪，身强体壮的，他自然也会有空虚的欲｀望要发泄的时候。在船上应对这事，船员们几乎都是靠秘密仓库里存下的a片来纾解欲｀望，可只爱顾子元的侯康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方法——在他的电脑深处的一个隐藏文件夹里，一个名叫“元元”的mp3文件是他每回自｀慰时的助兴。那是某一次他跟顾子元度假时在海景房的落地窗边做`爱时录下的，里面隐约还能听到海浪拍打的声音。侯康担心视频会留下把柄，于是在顾子元的同意下只录了音，可这已经足够挑起他所有的性｀欲。音频里的顾子元在他的反复抽｀插下连连求饶，甜腻的呻吟似乎能将整颗心都化掉，他闭起眼睛，男人做`爱时隐忍而诱人的模样就又出现在了眼前，似乎伸手可及。

    好像时间流转又回到了一个月前，他与顾子元浓情蜜意，几乎日日夜晚那间小屋里都被性｀爱的味道占满，顾子元像是只小猫，偶尔高冷，偶尔撒娇，看得侯康一秒钟都不想与爱人分离。可离假期结束的时间越近，他们间大小的摩擦也渐渐不断，顾子元一向的好脾气也变得暴躁了起来，时不时生气，可脸鼓鼓的样子让侯康更想亲他……

    侯康低喘着，浓腻的精｀液射了满手，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去了厕所。

    冲了个澡过后，他更想顾子元了。大脑恢复理性，侯康认真计算着，自己这一年大半的时间都飘在外面，对顾子元在说确实是不公平的——谁谈恋爱不是为了两个人能在一起？短暂的分离当然正常，但是以目前的情况，差劲到自己都觉得羞愧。

    侯康想，他当然是依旧爱着顾子元的，这毋庸置疑。可如果顾子元真的因为距离和分别感到厌恶烦躁，累了不想再坚持了，自己也不该再无意义地将他捆绑住。但如果顾子元对自己依旧还存有一点点的爱情的话，那他也会做出妥协，比如说五年之约，五年过后，他将离开船舶系统转业，虽然他是真的热爱着眼前的这份工作——以侯康的能力和经验，他不存在找不到工作的可能，只是，如果他有天真的去做干了别的，他想想，又觉得那奇怪的完全不像是自己了。

    侯康又挣扎着——虽然心中的天平可向大船倾斜，可责任与爱也让他更明白，他不能对不起顾子元。但五年的折中说到底也并不是好方法，他凭什么耽误顾子元的青春？谁又真的等得起五年？

    他不能这么自私。越自省，侯康越觉得自己人渣，自己远在外没法陪顾子元就算了，可到头来，自己家里的父母他也都还要拜托顾子元去照料，而且还是以街坊邻里的名义去的。父母的年纪也一年年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从前了，就像前一阵母亲脚扭伤了，也得在家里至少休息一个月才能康复……

    侯康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半年后回去见到顾子元他同意不分手的话，那自己一定会带他回去跟父母出柜，被打死也要在一起的那种。他需要面对这一切，他也需要真真正正地给顾子元一个交代，不能再让爱人这么不明不白的了。

    从大海到陆地，侯康明白，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7.

    距离侯康离开的第四十天，一切的生活好像又都回归了平静，工作继续，生活继续，顾子元又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