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是阿壮告诉的。
有天阿壮跟他讲,我走路上跟你小媳妇搭话也不理,是不是失恋了心情不好?
陈沥揍他,说,前两天刚送了巧克力,不好啥了。谁是小媳妇,别乱讲,任夹听见了不好。
可他仔细琢磨,这两天柯一洋确实不乐意他碰他,易怒——佯怒。
阿壮语气听着夸张,他问,又和好了?暑假那会儿我听副班长说是分了。
陈沥确实好久没见他俩走一起,空课找上他都是一个人。青春期热恋小情侣不该这样。至少阿壮天天粘着他副班长。
他想不透柯一洋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以为他和柯一洋是好哥们,金字塔排序得尖到珠穆朗玛峰那高度。
他太生气了,可找不到站得理直气壮生气的立场,只能气自己,干嘛因为这些小事情生气。
交女友分手都是瞒着他的,也太不把人当兄弟了。
自己怎么就这么死皮赖脸地当人家是山尖尖。
连手机号都是脸贴着地求来的。
还有巧克力,谁求他买了?
陈沥越想越委屈,好几天没去找柯一洋。
柯一洋没来找他,更不知道他在生气。
陈沥小跳步,双手托球,扔出篮球朝球框一砸,反弹出老远,滚了一路,身后唏嘘声一片。
球被同班女生拦住了,不肯还他,说要请饮料。
陈沥说行,叫阿壮丢饭卡给他。
阿壮往他搁在地上的校服外套口袋摸出饭卡,大力一丢,奈何饭卡太轻掉在半路。
陈沥只得折回去捡,回身恰好碰上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柯一洋。
柯一洋点头似是有意和他打招呼,陈沥故意撤回视线,和女生饭卡换球,笑嘻嘻的。
阿壮老远地叫了柯一洋名字,问他打不打球。
陈沥竖起耳朵听。
柯一洋说肚子饿了。
陈沥下意识要掏饭卡蹭上去。
他笑自己犯贱,得亏饭卡给了人。
一直到月底,单方面的冷战始终没有瓦解。
时间久了,陈沥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普通的搭话。
阿壮和他的小女友又在角落亲亲了。
烤地瓜上市了,天气依旧很热。
每天下午操场上训练的人越来越多。
食堂的菜色越来越敷衍。
随意一件小事都会让陈沥很烦躁。
原本教室就隔得远,陈沥不主动,俩人就没有交集。
集会做操上体育课,余单和柯一洋走得死近。
余单一开口,柯一洋就会笑。
其实柯一洋是很容易逗笑的人,谁都不知道。
晚自修常常要写四份卷子,急得人没有聊天发呆的空档,教室静得只有唰唰唰的笔声。
阿壮压低声音在陈沥耳边问,你讲实话,是不是同性恋?
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再补上一句,我…不是有什么歧视。
怎么解释都不妥,找不出合适的措辞。
隔天就是开幕式,下午还去走了一次班级列队。
陈沥和体育委员阿壮换了位置举牌子,背挺得笔直。
他老觉得这次柯一洋还得站司令台上念稿子,介绍班级。
陈沥累得发困,听见阿壮的声音一个激灵,睡意减去了全部。
抬头看他愣了好一会,盯得阿壮浑身不舒服,他说,我就随口问问,你别在意。
陈沥应他一声,聚精会神写卷子。
第二天被起床铃喊醒的时候,陈沥的四肢和脑都酸痛异常。
阿壮看他精神状态不对,安慰道,别放在心上。
陈沥应声,我没事,运动会前兴奋型失眠。
阿壮点点头,和他去了食堂,难得今日没有早操,漫悠慢悠地嚼没什么味道的油条。
柯一洋动作慢,到了食堂队伍短,选择也少,他要了碗蛋炒饭,放了太久,上层的饭粒干巴巴的。剩下的包子比他字还丑,他皱皱眉没要。
陈沥理盘子时正碰上找干净桌子的柯一洋,没打照面,落荒而逃。
回头看柯一洋没什么反应,委屈的小心思钻上来,爬满整颗悦动不已的心脏。
不死心地洗干净手,打了碗汤端给柯一洋。
柯一洋正在听余单说话,附近还坐着任夹和周逸,余单眼前的盘子干干净净,不是在等柯一洋就是在泡妞,和乐融融。
陈沥放下碗的动作拿捏不好力道,砸出了至少在他耳朵里不轻的声响,他说,别噎着。
这话自个听着都刺耳,语气没把握好,赌气般的站着不动。
柯一洋有些惊讶,接过碗顿了顿说,谢谢。
陈沥讨个没趣,张张嘴没说话走了。
他听见余单问柯一洋,怎么了?
柯一洋喝一口温吞吞的汤,淡淡道,不知道。
陈沥恨不得往自己太阳穴上钻个洞,谁把他教得这么别扭。
最后陈沥没能在司令台上看见柯一洋,倒是在阿壮扔铅球的隔壁瞟到整个屁股往里摔的柯一洋,跳远时候排在自己身后次次压杆的柯一洋。
轮到男子一千米,几近整个运动会的尾声。
起点线上余单在调整自己的号码布。
陈沥站到他身旁去,枪声响起后就紧跟着他的步速,好像这样柯一洋的目光追着余单跑的时候能借光蹭到小施舍似的。
余单比陈沥高出小半个头,呼吸稍沉但稳。
陈沥早在第二圈乱了节奏,现在每一口呼吸都是煎熬,胸腔痛得他几乎要哭出来,眼睁睁看着余单越来越小的背影,他不得不停下来顺一顺呼吸。
上次拿了他饭卡的女生和另外几个一直陪着他在他耳边喊加油,看起来也快哭了,声音带着哭腔刺得他耳鸣。女生递来一瓶水,陈沥觉得手腕上绑了十公斤沙袋根本提不起来,灼烧的喉咙又十分渴求,哪怕一滴。
他又试着跑了几步,接过水瓶,往嘴里灌,大半瓶沿着他的下巴颈线渗入湿得能拧出水的校服。
他希望终点线的阿壮贴着柯一洋站,让他能假装步伐不稳,跌进去柯一洋怀里。
他想现在自己刘海贴着脑门的模样一定很丑,下午放学就去剃了和柯一洋一样的小平头。
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心脏被人扎了一针抽去大半管空气。
等到他踩线的时候,只有阿壮。
柯一洋架着余单不知去了哪。
陈沥靠着阿壮的身体大口大口喘气,提起胳膊在阿壮脸上用劲一捏,说多管闲事。
阿壮说,这不我媳妇瞎说的吗,早知道你能这么苦恼,我大屁不放,我跟你保证我没一点想法。
陈沥没力气说话,被阿壮拖着走去寝室,一阵太阳一阵风,吹得他晕乎乎的。
直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他躺在床上,大脑才开始重新运作,想想自己的窝囊样,觉得眼眶一热,拿胳膊挡着眼睛,顾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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