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的事,言行间却把他当做自家人一般。李牧在府上逗留一日,晚饭吃得久了些,就干脆被留在王府宿了。段超让他住段寻的屋子,李牧想到既然对方如此坦荡大方,自己跟他客气反倒不好,于是他不推脱,当晚就宿在了段寻的院里。
隔日早饭后告辞,段超将人送到府门口,道过再来之后,似乎有些顾虑地开口:“听闻先生去落枢看望过阿寻,不知他是否康健如常。”
他作为段家如今的家主,知道这些实属正常,想来大概也是当真记挂,才会如此问起。李牧如实道:“他中箭伤的事,想必兄长是知晓的,而后恢复良好,至李牧离开时,已然痊愈如常了。”
两人这才告别。
往后每逢重要佳节,李牧便会到段王府上拜访,偶尔留宿,渐渐与府上的人熟悉起来。十八年的年节,他便是在段王府过的,回想起来,这倒已是他在府上过的第二个年了。
建安十八年夏,一则捷报自前线传来,北征军西线攻破九十廊,与东线作战的军部于祁红山北麓会师,直取大梁旧都上虞。
消息一经传开,南都城便炸开了锅。百姓是真正高兴的,这里生活的多数人祖辈上都是住在上虞的故都人,当年国破南逃,虽是保住一条命,成了一个家,却总还是想要还乡去。
然二十多年来还乡的念头只能作肖想,失去的国土大梁拿不拿得回来,世人都不敢多想。而如今军报传来,上虞城指日可破,兴许他们归故乡的日子,当真不远了。
而正当大梁上下沉浸在捷报的喜悦中时,九十廊之战传捷报的第二十五日,一则密报经过日夜加程,送到了大梁皇帝的手上。
当日晚,皇帝秘召段王府世子段超入宫,秘谈至深夜。
密报道:北征军披旗将军段寻与南林府少将林辉,在九十廊之战后率部至上虞周边密探,去九日,无返,与大军失去联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正文完结,完结后应该会有一篇番外。
然后就……全文完结了吧。
目前是这么预计的,因为番外的梗废柴作者只想到这么一个,你们要是有什么想看的梗可以点,我看能不能写出来。
哈哈哈哈哈。当然还是不定时更新呀!晚安!
第36章 卷终 归故里
暮冬的一个清晨,李牧将醒未醒之时,忽闻外头传来鞭炮声响。炮声一阵接着一阵,不多时就将他的睡意打散,他披一件冬衣起身,打开窗户。
天还未亮,晓星仍在空中挂着,李牧这头刚打开窗,那头厨房的墙角边就闪出一道白猫身影,跟着刘老自里头出来,看见李牧,道:“先生这么早就起了。”
“嗯。”李牧将窗完全打开:“这炮声总也不断,哪里还睡得。”
“听声音不像是一家在放,也不知是甚么喜事。”
刘老说完,又回厨房端来一盆热水给李牧洗漱,这时刘会大呼小叫地从外头进来,一见他爹,激动得语无伦次:“打……打下来了!上虞打下来了!”
刘老爷子一时不及反应,怔愣愣被儿子拖着手,脸上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倒是屋里洗漱的李牧听到话,将帕子往脸盆中一扔,快步到门前,望着刘会问:“消息可当真?”
“千真万确,外面都放炮呢,可热闹了!”
话语声一落,又是一串惊天炮声乍起。刘老这才回神,一面点头一面笑,李牧却怔住了。他一时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一面又不得不确信,旋即便想到段寻。
秋日初始收到段寻的信,道已至九十廊,想必是刚拿下九十廊那时他写下的。书信传送缓慢,送到南都,已是秋日时候了。李牧与他回信,总还是那些琐碎话语,送出去,却再未收到过回信。
他自是担忧。中秋至王府做客,却见段超举止如常,没有半分担忧惶惑的样子,便也在心中对自己道,或许是段寻太忙,又或是军情紧要,不便透露与自己。
如此秋日走深,初冬过了又是暮冬,到此刻捷报传来,他却仍是没有段寻的消息。
建安十八年年关将近之时,上虞一战,金军损通骑大汗告败,北退至梵阳。金人亦知两国之间再无和谈可能,哪怕被逼至北线最极之处,仍负隅顽抗。至建安十九年仲春末尾,两国最后于梵阳一战,金人落败,退出天衍关。至此,大梁掌握在金人手中近三十年的北方大片领土,终得尽数讨还。
而直到这时,一则流言才在市井中纷纷扬扬传开来,道上虞一战中,北征军二七分部将领段寻中敌军毒箭,此时已不在人间。
传言说得有头有尾,世人甚至臆想出段将军生前最后一句话来,大抵是黄沙裹尸,死而无憾之类的云天誓言。
李牧总是不信的。不是不信段寻会说那样的话,而是不信他会先自己一步离开这人间芳菲天。
犹记当年落枢城短暂相聚。一个天气稍稍和煦的午后,自己与他打马向郊野去。出了城门,至当时守军驻扎的最北处一座高山,段寻指着东北方向谈性大发,告诉李牧,从这里越过多少座山,多少条河,经过多少座桥,便是他们的故都——上虞。
“等这一仗打完,你我二人便回上虞去,在你说的那座山下砌座茅草屋,你收学生,我便靠你养活了。”彼时的大将军一脸无赖,说自己除去带兵打仗,其余的一概不会,只好死赖上先生。
说过要一同回去的,怎会先走呢?
故而李牧不信,无论传言如何变化,今日说宫内已下了丧葬规式,明日又说段王府门前挂起了白灯笼。他不去考证,渐渐的,竟连门也不肯出了。
终日除了教课就是闷在家中,不知不觉春去夏至,他却一场急病,至狠处,昏昏沉沉睡过去不再醒来。
急得刘家老小团团转,连忙派人去王府通传。那边倒是反应迅速,旋即就将宫中的太医请来,一番针药伺候,去了高烧,偶尔听得见昏睡人几声梦呓。这才放下心。太医仍每日来着,中间甚至连段超也来过,与段煜二人在门口站了片刻。
刘会望着门口那二人,不免想起市井中疯传的传言,一咬牙,便斗胆去问。他是个粗人,不懂得如何将话说得含蓄好听,只知道直来直去,却也害怕失言伤了段家人的心。
哪知他一句话刚问完,段超没回答,一旁的段煜却横眉瞪眼,凶狠狠地道:“胡说!我小叔怎会有事!”
诧异地去看段超,只见他眸子里某种神色一闪而过,他叹口气,对段煜道:“先生教过你如此待人?去外面候着,莫在门口吵你先生。”
段煜一瞪人,气得跺脚,转身跑到偏院门下去。
段超这才开口,一出声,竟是前所未有的沙哑:“你平日多劝一劝李牧,若是熬过了这一次,便说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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