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带给他痛苦的世界。

    一下一下，永无止境的怨恨着，绝望着，卑微着。

    再醒来程穆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看见爸爸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妈妈在身后，痛哭流涕，程宇站在身后，看不清表情。

    程穆到底是有些怨恨的吧，他看着这样一个曾给他创造过一个天堂却又狠狠的将他推下地狱的家，第一次，小小的心里充满了难以复加的情绪。

    从前总是眸子黑亮的让人欢喜，总是微微笑着的程穆，此刻却两眼无神，带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绝望与沉默，不哭也不恼，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们。

    就这般无声的沉默，却让他们知道，只因为自己这一辈的丑事，重重的创伤了一个正在成长的幼苗，他们因为自己的任性，将一株幼苗，就这般生生的，折断了。

    自那以后程穆便真的换了一个人一样，没了欢笑，那嘴角浅浅的梨涡，再也没有向他们绽放过，那双一直亮若星辰的黑眸，总是带着一股雾气，叫人看不见里面，叫人再也无法去查探。

    那时候的程穆就像个精致雕琢的瓷娃娃一般，爸爸要抱他，他便让他抱，妈妈要为他洗脸，他便由他洗。

    学校曾查过程穆的事，却找不出人，只要程穆亲自指认，便可以将那群人抓出来，程穆却摇摇头，说自己不想再去想这件事，就算了吧。

    程宇私下和他道过歉，程穆也只是摇摇头，他僵硬的说没关系。

    就好像真的是个无情无欲的人偶，每天僵硬的生活着。

    学校的同学也因为他的沉默渐渐的疏远他了，他在自己周围建了一个厚重的高墙，谁都进不来了，他也不想要谁再进来。

    这样安静的程穆，叫他们担心，他们再从未见过程穆哭过，从未见过程穆抱怨过什么，再未见过程穆反抗过什么。

    他们害怕这样的程穆，不会发泄，没有感情，不哭不闹。

    可程穆并不是这样的孩子，这样的结论不久后被他们发现，却让他们心悸悔恨的无法逃脱。

    同样是一天小雨，程穆在学校没有带伞，他看着周围被家长接送的孩子，心里滞痛，但他却从不说。

    他只是就这样一路被雨淋着回家。

    爸爸妈妈怎么会知道程穆没有带伞，他们赶紧将湿透了的程穆领进来，让他去浴室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程穆躺在浴缸里，却不小心睡着了。

    爸爸妈妈发现异常的时候水已经溢出来了，他慌乱的打开门，却发现程穆已经被水淹了口鼻，他们做了好一会急救措施，程穆才幽幽醒来。

    爸爸却盯着程穆的手臂和腿，一言不发。妈妈在一旁痛哭，啜泣着直说对不起。

    程穆的腿和手臂，被自己用小刀，残忍的一刀一刀划下，像是在雕刻一样，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疤痕，在程穆小小的身体上，显得愈发狰狞恐怖。

    难怪程穆不管夏天有多热都要穿长袖，难怪程穆再也不穿短裤，难怪程穆总是拒绝和程宇一起洗澡。

    却原来，这个让他们一直以为不会发泄，没有情感的孩子，内心藏下了这般汹涌的痛楚，竟极端的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发泄么？

    他们终于知道自己错了，错的极其离谱，错的不可饶恕。

    他们开始慌乱的不知该如何和程穆一起生活，他们知道程穆这般的变化是因为自己，他们不知该如何去补偿，他们开始害怕去触碰程穆。

    他们怕自己一旦去触碰，程穆便会破碎。

    如瓷娃娃落地般的破碎。

    然后，程穆便被诊断出患上了抑郁症。

    再然后，他遇见了秦幕彬。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成长（八）

    程穆仿佛陷入了极为痛苦的回忆中，胸口好像要被什么死死地堵住，心口的窒痛汹涌如潮，铺天盖地的涌向程穆的眼角，他努力想要摆脱这种痛苦，眼睛却仿似被黏住了一般，怎样抬都抬不起来。

    “呜呜呜，不要，不要打我，求求你。”程穆痛苦的翻转，眼泪像珠子般汹涌的滑至耳边，他低声呜咽，眉头死死的皱住：“不要骂我，呜呜，我不是....”

    “程穆！程穆你醒醒！”恍惚间，一道熟悉的声音猛然强行进入程穆的回忆中，程穆微颤着双眼，睫毛像立于花朵上的蝴蝶的羽翼一般，在阳光下振翅着，颤了好一会，眼皮缓缓睁开，一双宛若黑玉华光的眸子露于阳光下。

    周围的墙壁白的刺眼，一股消毒液的味道闯入程穆的鼻腔里，程穆细微的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眼，刺眼的光让程穆的眼睛适应了好久才缓过来，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

    秦幕彬担忧的看向程穆，他对上程穆的眸子，心疼的用左手抚了抚程穆的脸道：“程穆。”

    往昔的回忆仿若一张张巨网，在程穆未遇见秦幕彬的时候都让他绝望到无可自拔。

    纵是程穆的出生千般万般错误，但他终究是个被上帝赐福降临于世的孩子，也有这般与常人无异的身体，也有这般与众孩童一样心灵，也有这般的，对世界仍怀有的憧憬与爱恋。

    秦幕彬是那个讲他从地狱的煎熬里拉上来的人，程穆痴恋着这样一个救命恩人。

    他无以为报，唯有以一颗澄澈的心报之。

    阳光静静地洒在病房里，轻柔的光漫天飞舞，空气中的灰尘静悄悄的起伏，程穆和秦幕彬在这样的阳光下，默然对视。

    劫后逃生，便是上天赠与他们最好的赏赐吧。

    他们谁都没有提，自己在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见到对方的那一秒，内心是何等的绝望，是如何的痛恨自己的渺小。

    秦幕彬想和程穆在一起，程穆想和秦幕彬在一起，他们是对方的翅膀，展翼于九天。

    纵是这世间万劫不复又如何，当前最美，为何要失去才去寻找，为什么不珍惜现在？

    这世间最美的，便是有情人能在眼眸里见到对方的柔情蜷旖，这般望进对方的，直直的望进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秦幕彬爱着的人，无关乎性别，无关乎年龄，他爱着的和他想要一辈子守护的，都是一个程穆而已，只是因为他是程穆。

    谁能有程穆这般幸运，遇见这样一个彩虹般的少年，在程穆的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