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先生没有想到,三人到了书院,却是花瑶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等着迎接他们三个。呼延先生将无心放了下来,冲着花瑶招手。花瑶一见他爹爹带了无心回来,心中顿时明白,那晚娘亲的话,并非是她做梦的。看来无心,果真是要来书院了。算了,就当照顾一个小孩子罢,花瑶很大度的想着。
下一刻,花瑶眼睛一转,记起娘亲早起交代过自己的:无心还俗到书院之后,俗名为明月心。花瑶隐约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却只听她娘亲继续说道:这是方丈之前留给无心的名字。想到此,花瑶便快走了几步到无心面前,亲热的冲着无心的叫道:“心心,你终于来啦!我娘做了桂花糕,我带你去吃吧!”她语气轻快,面带微笑,似乎早忘记了上一次的不快,也似乎,无心再也不是无心了。花瑶自然而然的叫无心“心心”,自然而然的伸出白嫩的小手拉起无心的手。
无心的手在花瑶的手碰触到的那一瞬间,微微瑟缩了一下,鼻子顿时酸涩不已,心中更是划过别样的情感,他甚至忽然觉得,这魔的手,竟忽然变的很温暖。终于,无心还是默默的任由花瑶牵着,走进了书院大门。
只是无心没有料到,这一时的柔软,竟让他赢得了一生的牵挂,亦或者,是剪不断割不掉的,说不清放不下的一生情缘。当然,这是后话。
呼延先生看着女儿花瑶如此这般,忽然间,竟然有些热泪盈眶,为人严父的心肠顿时软了下去,跟着进了院门。
虞偲敏见呼延先生回来,连忙迎了出来,见到呼延先生严眼眶有些发红,以为他是在感怀老友缘心方丈的圆寂,便走过来,先是接过呼延先生手中的小包裹,而后又对着鞘楚说到:“小楚,去叫你大师兄回来吃饭。还有,小心……”
“义母。我知道了”不等虞偲敏说完,鞘楚连忙应了下来,道了声告退别出去了。
虞偲敏望着鞘楚离开的背影,摇头叹息道:“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是这般害羞。”脸上也带着忧伤惋惜的神色。
呼延先生瞅了一眼虞偲敏,嘀咕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叫鞘楚小楚了,你就是不听,他那里是害羞。”他那分明是不愿你叫他小楚,哼,我养大的儿子,怎么会不知道他心理想什么……
虞偲敏不乐意了,一瞪眼说到:“我还以为你是郁结在心呢,感情不是啊。你瞅瞅,才进家门就挤兑我,我不叫他小楚叫什么?你说!”
“你便就叫鞘楚就是了。”呼延先生拍了拍衣襟,坐下来,手中捧起虞偲敏端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方才慢悠悠的说:“他是个男孩子,可不是小瑶。”
虞偲敏摇摇头道:“我还是觉得叫小楚可爱。”末了又自顾自的点点头,说到:“对了,你可不要再和小瑶怄气了,你可是他爹爹啊!年纪一大把了,怎么反倒像个孩子的脾气了。”
“是是是。”呼延先生连忙放下茶杯,想到方才花瑶的懂事,再想到几日来不给花瑶好脸色,恍然觉得倒是,是他这个做爹爹的太小家子气了,便忙伸手拉住虞偲敏的纤手,说道:“好娘子,到底是为夫的错,是为夫我误会我们的小瑶了。”末了又长叹一声
虞偲敏连忙拍了拍呼延先生道:“夫君,小瑶到底还小,我平日多加管教便是。倒是你……唉……缘心方丈圆寂,我知你心中不舒服,你也不要想那许多,人总会到那一天的。何况方丈原本身子就虚弱;再者,缘心方丈生前大慈大悲,广结佛缘,接济众人,他如今圆寂定然是去了极乐世界享福了,等我们去了……”
“娘子。”呼延先生不等虞偲敏话说完,便伸手掩住虞偲敏的唇,阻止了她后面的话,而后紧紧的扣住虞偲敏的手说到:“娘子,休要说这些傻话。我亦不是无心,自然会将缘心方丈圆寂之事看开,倒是你,什么去不去的。休要再说了。”
虞偲敏也一时受了感触,便连忙改口强笑道:“不说便是,唉,你这老头子,捏的这么紧,我会痛的。”
呼延先生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却又伸手将虞偲敏搂进怀中,无限感慨的说到:“娘子,我这一生有你,有鞘楚,有花瑶便足以,休要再说这些傻话了。你为了我,已经抛家弃祖,受了很多苦,我已然对不起你良多,我只盼着你我这一生,和鞘楚小瑶平平安安的便好了。”
虞偲敏颇受感触,头枕在呼延申的口,柔声说到:“相公不让我说,自己却又在说。以前都过去了,何苦再提。”
“不提不提!”呼延先生长叹一声道:“只是看着无心年纪小小便无父无母,我着实感触颇多。”
虞偲敏连忙安慰道:“相公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那孩子的,绝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呼延申点点头没在说什么。这点上,他是极为相信虞偲敏的,且看那虞偲敏待鞘楚便知一二了。这鞘楚竟是呼延夫妇二人在逃亡的路上捡到的孩子。
话说十年前,呼延夫妇私奔出来,一次路过一座山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伤重的红衣绝色女子,那女子怀中却紧紧的抱一个包裹,包裹里,竟是一个不满三个月的婴儿。不远处躺着十几俱黑衣尸体。
二人见此自然知道这孩子来头不小,即使这孩子来头不小,也知道那红衣绝色女子来头不小,原本是想绕道的,可却没有料到那红衣女子忽然冲着两人跪下了。最终,在那女子的苦苦哀求之下,呼延夫妇答应收养这孩子。
那红衣女子最后看着小婴儿说到:“我与此子无缘,就请二位代为抚养。二位大恩大德,小女子来世再报,”呼延先生想了想,还是要那女子给那婴儿娶了个名字。红衣女子端详了婴儿半晌,方才小声你难道:“楚,就叫他鞘楚吧!”
之后的事情,呼延申和虞偲敏都有些不清头脑,只记得,在那深山里,红衣女子临终托孤,取名“鞘楚”其余竟然全无印象。至于在怎么离开那山的,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此后,二人便一直将鞘楚收在膝下,虽说名为义子,却是真正如亲生儿子一般疼爱。直到鞘楚三岁了,两人方才有了亲生女儿花瑶。
虞偲敏见呼延先生良久没有说话,便小声嘟囔了句。“相公,你又在出神了!”呼延先生连忙摆摆手,似乎要说什么。却只见虞偲敏却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今日受累了,快去歇歇吧。别的,以后再说。”
呼延先生点点头,由虞偲敏扶着去了里屋。
半晌之后,虞偲敏复又出来,朝着外间走去。到了外间,果真看到了花瑶带着明月心在吃点心。鞘楚则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抿着唇不说话。
几个孩子见虞偲敏来了,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行了个家礼,方才又坐了下来。
虞偲敏坐在主位上,怜爱的看了一眼明月心,顺口在明月心的名字前加了个“小”便叫道:“小心啊。”她叫完明月心这名字,忽然觉得这名字实在是有些怪异,正在琢磨着怎么改个更好听的称呼的时候,却不想一旁的花瑶咧开嘴巴,双眼放光道:“娘亲,您怎么总是叫“心心”‘小心’啊?”
虞偲敏脸色微微窘了一下,看着花瑶道:“看来我们小瑶是用‘心心’称呼明月心的啊!”
“是啊是啊!”花瑶连忙献宝一般的说到:“娘亲,‘心心’多好听啊!”末了转头热切的看着明月心问道:“是不是啊‘心心’?”
明月心原本在吃着半块桂花糕,没料到花瑶忽然转过头来这样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一个不小心,将那半块桂花糕卡在喉咙口,吐也吐不得,咽也咽不得,只把一张白嫩俊俏的小脸涨的跟猪肝一般,
“心心,你怎么了?”花瑶连忙跳下凳子,皱着眉头拉起明月心的袖子问道。
虞偲敏也是一脸紧张的走了过来。
她母女二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旁的鞘楚已经端了一杯茶水过来给无心喝了下去。无心方才好了些。
虞偲敏一巴掌拍在女儿花瑶的肩上,跌怒道:“死丫头,你这莽莽撞撞的星也要改改了,看吧心心吓得。”
花瑶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的笑道:“娘亲也叫心心就好啦!”
虞偲敏瞅了一眼花瑶,到底也只是笑笑又抓取无心的小手说道:“唉!心心啊,以后住在书院里,千万不要见外。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只管说,我自会为你置办。”末了又补充道:“你这花瑶小姐姐平日里虽然有些顽劣,却是个心地纯良的好姑娘,自然不会欺负你的。”
“娘亲……”花瑶皱眉,不解的望着虞偲敏问道:“你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挤兑小瑶似的。”
“这是在夸你呢!”鞘楚生生的忍住了要爆笑的冲动,心有灵犀的对着虞偲敏眨眼,虞偲敏也弯起了嘴角笑道:“做娘亲的怎么能挤兑自己的女儿呢。”
“哦。”花瑶闷闷的应了一声道:“那心心晚上和姐姐住吧,姐姐照顾你。”
边上鞘楚不乐意的嘀咕道:“男女授受不亲,多大的人了,还和别人住一起。”
“要你管!”花瑶瞪眼,似乎和鞘楚敄上了,转了转眼珠子,对明月心煞有介事的说道:“心心,我告诉你哦,以后你要离这只会摆着一张棺材脸的家伙远一点哦!”那表情似乎,已经将明月心纳为自己一国的了。
鞘楚不甚在意的摇头。
虞偲敏皱眉道:“花瑶,怎么和哥哥说话呢?仔细你爹爹听到又要罚你。”
花瑶一听见提到呼延先生,顿时如软了的柿子,不吭气了。
虞偲敏缓了缓说道,:“小楚,你和花瑶带着心心去书院里转转,晚饭的时候叫上你两个师兄和匡先生到家里吃饭,可不要忘了”
“知道了。”鞘楚答应道,而后领着两个小孩出去了。虞偲敏叹了口气,而后吩咐了小丫鬟娥翠和烧饭的张妈去准备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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