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们都在屋里呢,姑娘自己进去吧。”一直到了门口,那嬷嬷才把她放下来,又嘱咐她别忘了规矩。
麦娘进屋,只见小桃坐在床沿上,边上负手站着的是瞿少爷。
怎么又是他?这个瞿少爷简直就是个扫把星,别说是见到他,就算只是提到他,只有是和他又一丁点儿的关系,麦娘都会倒大霉。
心里虽这样想,礼却不能不行。许是今天走多了,麦娘蹲了蹲,屁股上就痛得慌,忍不住在心里又把那个瞿少爷骂了一百遍。
瞿墨离看她眉头皱起来,就知道是牵到伤处了,又强忍着不敢让人看出来的样子。不知为何心情大好的对着小桃绽开笑容,嘴里还不知说了句什么。等麦娘抬起头来,却又恢复了严肃的样。
“清歌,伤好点了吗?走路还一拐一拐的,蹲也蹲不下去,这里又没有外人,还行什么礼啊?”小桃看王府的嬷嬷丫鬟都不在,忙得把麦娘拉到自己身边,“我看你那天在院子里哭得惨,嗓子都快喊哑了,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麦娘涨红了脸,双手紧紧得抓着衣摆,生怕小桃要进一步行动看她的伤。挨打已经够那个啥的了,她还当着瞿少爷说,真是……
瞿墨离这次没有再掩藏笑意,干笑两声,掏出一个小瓶,“小桃说有个妹妹受了伤,特地遣了人来告诉我快些弄些治疮的药来。”说话间那个小瓶子已经递到麦娘面前,“受伤的,原来是你——”
那个“你”字听来意味深长,麦娘觉得某人简直就是幸灾乐祸。真是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小桃看着麦娘的窘态,知道小姑娘家害羞了,倒也没为难她。只嗔怪的看一眼瞿墨离,便小心的扶着麦娘到屏风后面,令她趴在膝盖上,又缓缓褪下小衣来。
“你呀……怎么就那么没记呢?”看麦娘的伤势虽然还红肿着,但并未伤到筋骨,终于放下心来,“那天我是怎么和你说的,那些外头贵人们的事,千万不可多嘴。我给你求了第一次,难道还能帮你第二次不成?你瞧,这会犯着了吧!”说着,揉药膏的手跟着重了两把,麦娘痛得一哆嗦。这个姿势本来就让她觉得又羞又难受,忍不住咽呜起来。
“闯了祸你还有脸哭?外头还有人呢,不想让人看笑话你就忍着别出声。”小桃的手势一点也没有放轻的意思,“不揉开了,再过十天你也别想好。要我说,上次就不该替你去求那个情,你这子迟早都要吃顿板子长长记!”
麦娘拼命咬着嘴唇忍痛,没有争辩。现在她一边脚踮不着地,另一边手也撑不着地,两头使不上劲,旁边又没有东西可以抓,只能倒挂着双手紧紧握拳,实在是苦不堪言。
“我看你留在这里,终究也不是办法,水姑娘姐妹两个,虽说现在对你好,但我们和她们毕竟不是一路人,谁知道她们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呢?不然你想这一次,本来是你们几个一起说话的,偏偏那个若纱一走,就被李管事撞上了。说不准,就是她去告的状。你们五个都是拔尖的,将来要和她争地位的,也就你们几个。她来的又早,自然是想找筏子除掉几个碍眼的。”
麦娘心知那天若纱离开是因为她们先嚼舌头说官妓的事,揭了人家伤疤。但听小桃的分析,却也有些道理。可后来却是水若燃去给她求的情,李婆子才手下留情,若纱看起来也不像心狠手辣的人。麦娘一时不知该信谁好?
“你也听说了,瞿少爷已经替我赎了身,我过几日就要嫁到那边王府里去了。这次苏妈妈特许我在你们几个小的里挑一个陪嫁丫鬟,少爷会一并赎出去。我头个想到的就是你,一来你来的时日短,人又老实,留下来恐怕又要像这次一样受人牵连。二来你家里恐怕也没什么人了,你认的那个哥哥,会把你卖到这里来,你还能指望他将来再回来赎你出去?”
小桃揉完了,细细的帮麦娘把衣服整理好。
“云水哥不会不要我的!”麦娘跳起来,痛得咬牙切齿,几乎又要摔倒,小桃忙把她扶住了。
“死脑筋的傻丫头!”小桃伸出手指点了下她的脑门,把剩下的药塞到麦娘手里“罢了,你回去好好想吧。将来若是有人来赎你,只要那人对你好,我自然会放你走。就算没人来,等你到了年纪,我也替你找门好亲事的,哪能让你当一辈子下人。”
“里头好了吗?”瞿少爷在外面喊,“要是好了我就叫嬷嬷进来,把清歌妹妹再抱回去。”
抱回去……原来开始抱她过来也是某人吩咐的,麦娘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这个瞿少爷,他不仅是个灾星,还是专以欺负她,看她出糗为乐的大混蛋!
从小桃处回来,麦娘脑子里简直乱成了一团浆糊。
去瞿王爷府做个陪嫁丫鬟,虽然还是奴籍,而且有很大的可能继续被某人折腾,但小桃说了即使没人来赎他,等到了年纪也会放她出去。在外头的时候,也听说那些大户人家都有定例的,年纪到了的大丫鬟多有放出去婚配。只要不是通房丫鬟,没有强留的理,再说麦娘对给某人当通房半点兴趣都没有。
到时候,她就又是自由身了。可是云水哥,他真的还会回来给自己赎身,带她离开吗?
仅仅是不到两个月时间,为什么脑海里竟想象不出他的样子了呢。即使是今天见到瞿少爷,麦娘也怎么都没法在他身上找到云水哥的影子……
也许他真的走了,带着她的卖身钱走了……如果当初他真的是碰到什么难处,急着用银子,可何至于把她丢到这种随时都有可能丧失清白,甚至是丢掉命的地方!
“清歌,恭喜你!”若纱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恭喜我?”要出嫁的是小桃,又不是麦娘。
“听说小桃姐挑了你做她的陪嫁丫鬟。虽然说起来还是个丫鬟,可你离了这里就脱了贱籍,还是王府里的大丫鬟。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不是天大的喜事?”若纱眼神里流露出艳羡的神情。
脱得了贱籍,就能脱得了贱名吗?麦娘默然低头,她不是不会察言观色的人,方才那个嬷嬷抱她回来时,眼里流露出来的厌恶和在瞿少爷面前勉强的恭敬,她早就看在眼里。
“就算只是一个晚上,又有谁能保得了你的清白?”水若燃的话尤在耳旁。离了这里又能怎样,小桃说若燃若纱姐妹不可信,但她的话又有几分可以信?
“你怎么了?”若纱看麦娘呆呆的样子,坐到床边又痛得弹起来,完全是心不在焉。“你身子还没好,不该这样劳累的。我去帮你打些水来,你早点歇了吧。”
若纱晚上在厨房还有事要做,帮着麦娘洗漱完,留下一些吃的便匆匆赶着去了。麦娘一人无趣,找出那块布来看,果然是师傅说的那两个字:鸳栾。
凤业元年十二月初六卯时二刻于鸳栾……这是什么意思,是地名吗?可这附近并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地方啊。再说那时候她一个小婴儿,也不可能从很远的地方被人带过来再丢到崔家村这种乡下地方去。
麦娘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把东西收好,睡了。
王府里催的急,小桃三天后就要回家,一个月后出嫁。这边已经选定了陪嫁的人,那边立即就有人来教规矩,麦娘整天的被人看着,总不得闲,直到临离开前个晚上才见到小桃。
“东西都收拾了吗?要是都弄好了就拿过来和我放一处,明天让他们一起装箱搬回去。这里的东西,出去了我们以后未必能用得上,搬不走的你就送人。有什么缺的少的,你只管和我说,等出去了再买就是……”
小桃正在收拾东西,房间里已经堆了两个大箱子。
“小桃姐……”麦娘支支唔唔,“我……”
小桃停下手:“怎么了?对了,你在家时叫什么名字,等出去了这里的名也不得用了。”
“小桃姐,我不想跟你走。”话说出口,麦娘便觉得嗓子里一直堵着的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消失了。
“你说什么?”
“我不能跟你走,小桃姐。”麦娘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坚定,“妈妈费心给请了师傅教我,这些日子也学了些本事了。我若这么走了,就算是赎身出去的,也不好……”这当然不是她心里的想法,只是现在当着香满楼的人,总得找一个面上说得过去的理由。
“你这丫头……唉,也罢,你先回去。我明日出去,你要反悔了也可到我家找我,只要是我去王府之前都可。”小桃摆摆手,神情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出门一头撞上苏老鸨,喜得她一把抱住麦娘:“哎呦我的儿,也不枉我这些日子疼你,你还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好孩子。前几日可把你打疼了吧,现在伤可好了?这几日就别去后面做活了,快些去房里养着吧,一会我让人给你送好吃的去。”
这几日下来,麦娘走路已经不怎么疼了,可也走不快。磨磨蹭蹭回到房里,若纱已经在了。
苏老鸨果真让人送了点心过来,一客四个虾饺,整齐的摆在胡萝卜片上,晶莹透亮的澄面裹着粉艳艳的虾仁绿油油的豌豆,诱人极了。
若纱说这是给前头筵席准备的东西,金贵着呢,她来这里好些年,通共也只吃过两三次。接着又问这东西的来历,麦娘便把不愿意跟小桃出去的事情说了。若纱听完,并没有问她缘由,只是神情怪异,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然后就催她趁热吃东西。因若纱之前吃过,那四个虾饺便全部进了麦娘的肚子。
吃完东西,心里又有一桩心事了解,麦娘很快就困了。两人匆匆梳洗,早早睡下了。
这一觉麦娘睡得特别香沉,一夜无梦,醒来时竟已日上三竿。
“哎呀,可迟了!”屋子里特别安静,回头看,若纱的床空了,连铺盖也收走了。
人呢?再回身,自己的包袱也被动过了,麦娘忙翻出来查看。衣服,这几日攒下的几个铜钱都没少,唯独那块写着字的襁褓,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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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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