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八月桂花飘香,如今才七月,这桂花却已开了。
宝儿与顾湄租住的是城里一户人家的偏房,为着省钱便也只要了一间。这户人家只有夫妇二人,都已年迈,却无子女,就把空余的房子租出去,也好攒点钱,养养老。而这些赴京赶考的学子们都是读书识礼的,也不是欺压他们夫妇二人,倒也乐得租。只是学子毕竟也就三年一波,不可能长期租赁,所以这费用便较高,好在大家都不在乎这点钱,倒也让这二老收了不少钱。
宝儿她们钱也不多,本是想着住客栈,离得考试大棚近点到时也方便。可这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客栈不说好的,就连平日只要几个铜板能住一晚的简陋客栈如今都要上百个铜板了,还不包括吃食。这般一想,顾家大哥便做主寻了这一住处,好在来得早,没被人捷足先登。
这租住的房间前头便有两棵桂花树,一开始宝儿还不曾注意到,今儿却是一早起来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寻着味儿出来,这才找到这早早开了的桂花树。
顾湄还以为宝儿发现什么好东西了,一大早穿了衣服兴致冲冲出来,原是为了这个,便笑言了宝儿几句,自个儿捧着本书在屋檐下看。
宝儿却是很欢喜,围着那树看了很久,凑近了闻闻反倒是闻不到,离远了,味道是闻到了,可那碎碎的黄色小花朵却是看不见了。
房主人廖大娘端了吃食过来,见着这幕,便说起了这株桂花树的事。这树还是当年她嫁过来那年亲手栽种的,几十年了,年年都比另外一棵开得早,花也多,等全开的时候,金黄金黄的,看着就高兴。很多过路的人老远就能闻见了,有时路过的时候还会讨要几枝呢。
宝儿又深深吸了口,想着过不了多久这里便会开出一树的金黄来,那该是多么灿烂的一幕,不知那时可会有人进来讨要一番。
“这会这花还不够香呢,等花开的时候也正是你们赴考的时候,到时大娘给你们做点桂花糕,让你们带着吃。”大娘见宝儿痴迷地望着那树,心里很高兴,想也没想就把这话给说出来了。等话说出来才意识到今年自己恐怕又得忙了,本还说今年不来做那劳什子的桂花糕,费力费时,却是没人吃。
“当真?”顾湄一听有桂花糕吃,顿时挺直了身子,把书一放,殷切地望着廖大娘。她还记得第一次与宝儿深交的时候,就是那一盒子糕点打动她了,她至今还觉得那年的糕点香甜无比,好似就有这淡淡的桂花香,只是那时好像不是这个时节。
廖大娘笑着点头,收了刚刚还有些懊恼的心情,转而高兴起来。以往是没人吃,如今看来,有一个这般喜欢桂花的,一个喜欢吃的,今年的桂花糕不怕白做了。
顾湄一声欢呼,直夸廖大娘好,吃着廖大娘做得吃食,也一个劲地说好吃好吃,倒是把廖大娘听得嘴咧到耳后去了。
宝儿从树边走回来,就见顾湄吃得那叫狼吞虎咽,又听得她那一番话,不由摇头,端了自己的小碗,拿了几个包子,端到一旁默默吃了,似乎在与人公示,我与那人没关系。
顾湄是个耐不住子的人,吃完饭,看了会书,便想着到外头逛逛。前几天,宝儿都陪着去了,今儿却是想着推荐信的事,便把这事与顾湄一说。顾湄却是不想这么早就拜在谁人名下,只说过几日再说。如此一来,顾湄是出去玩了,宝儿却是在屋里想着该把这信给谁为好。
女子科举与男子不同,男子一经科举,那便是鲤跃龙门,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即使家中已有盛名,也是想着能经由正经仕途上来,以此显清贵。故读书人十之八九都会参加科举考试,由着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一步步上来,到了殿试,那都是万中选一,人中之龙。
女子则不同,当下女子正途那是很传统的,便是嫁人生子。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清贫人家,都不会把女官视为正途。而女子读书比之男子要难许多,先不说其高昂的束脩,单单整个王朝也只有三家女书院就可知当今女子读书的艰难。当然,富贵人家有自己的私塾,女子也可在家中请先生,但如此便不能直接参加书院举行的府试,进而得到推荐信,直接参加会试。也就是说,富贵人家在家中请先生教育女孩,那只是让女孩识礼,而不是让其参加会试,进而当女官。至于在书院中的富贵人家的女儿,也只是为着书院的名声。毕竟这些开辟女子书院的都是知名学府,进去了便是种荣誉,尤其是京都的丽城书院,那可是贵族女儿的聚居地,能进去,便是一种贵族的象征。
如此一来,真正走女官这路的女子倒是不多,不说世人看法,只做学问一事,便让许多女子受不了,这样也就只有十之一二会去参加府试,进而参加会试。能得中,进而在女官署任职的更是寥寥无几。倒不是女子会试有何难,相比男子会试,这个可是简单得多,可因着人数少,真有才学的更少,这样一来,过得也更少了。
所以,宝儿如今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考试的问题,这么些年读下来,不敢说有多好,但总不至于差,所以过会试还是没问题的,问题就是后面的朝试。朝试由女官署举办,留中与否全凭这些人的喜好而定,若是一点都不知,就这般去,风险太大了点。
考量再三,宝儿便怀揣着推荐信,一路问着来到了同是青城书院出身,如今在女官署任书史的任女官家。
任女官年十六便通过了朝试,成为当时的青衣。青衣只是等级,并非官职名称,后还有黑衣,前有紫衣、绿衣、赤衣与金赤衣。如今任女官乃绿衣,任职书史,专门协助礼部贡举之事。
刚一来门前,便见大门紧闭,门外守门小厮也无。宝儿上门敲了敲,许久之后,才听得房内脚步声响起。
大门开了条缝隙,里头小厮睨着眼瞧了瞧宝儿,慢声道:“找谁呢?”
“学生来找任女官,麻烦小哥通报一声。”宝儿被人这般看,有些不舒服,可也忍了,只笑笑道。
“可有投贴?”
宝儿便递了推荐信去,小厮接过看了两眼,道了声:“等会。”便关了门往里走去。
宝儿还想把推荐信要回来,可那小厮走得飞快,不一会就没了声响,而她又不好砸门,只能静静等待。好在没多时,这小厮便开了门出来,好声好语地把宝儿请了进去,只是在转角的时候,宝儿听到那小厮的嘀咕:“长得这般俊俏不愁嫁人,干嘛非得当女官啊。”
小厮自己嘀咕,没曾想会让宝儿听了去,见地方到了,便朝里头通报了声,里头一丫鬟出来,打量了宝儿一眼,便遣了小厮出去,领着宝儿进屋。
“今日来得巧了,我家主人还在里头待客,姑娘且先坐着,容奴婢通禀。”说完招待了一旁的小丫鬟上茶,自个进了里屋。
宝儿手捧茶盏,四处打量了一眼,这屋子倒也朴实,整间屋子也就屋角有两个大花瓶,还有墙上的几幅画,再无其他装饰之物。
小丫鬟见宝儿打量着墙上的话,便开口解释道:“这是主人闲时所画,只图一时所乐。”
此画是副雪景,三三两两的人在其中嬉闹,一旁红梅正在怒放,显然就是刚刚走过的院中之景,只是这时没雪,也没那人,更没那怒放的红梅。
还没欣赏完,那刚进去的丫鬟已出来请自己进去,宝儿便也歇了心思,敛了心神,跟着进了里屋。
里屋正中坐着一白衣女子,神色淡淡,执一盏香茗于口,听见这里的动静,缓缓放下,抬头望来,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容。
白衣女子对面坐着一位鸭黄色华服的女子,此时也回头朝着宝儿看。
宝儿未多看,敛色屏息地上前见礼,行止优雅,落落大方。
白衣女子便是任女官,今日她休沐,便着平日待客衣裳,平添了几分亲近。此时任女官见了宝儿,暗自点头,请了入座。
刚才看到推荐信,只为着同出一门,这才见见,如今见了,倒觉得是个人物,便起了几分心,遂让人搬了椅子过来,让她入座。
“这位便是师傅的师妹吗?一看便是个伶俐人,不愧是与师傅同出一门呢。”鸭黄女子笑意盈盈说道,起身先对着宝儿施礼,“我是师傅收的学生,姓沈,名青荷,字菡萏,你可以叫我青荷,也可以如师傅般叫我萏儿,不过我更希望你叫我萏儿。”
宝儿忙起身回礼,虽说这人拜任女官为师傅,按礼自己还比人家高了一辈,可这个不能只依着这个算,也只有重新施礼才能道自己的惶恐。
任女官见宝儿如此,更是满意地点点头,了话让两人都坐下,便问了宝儿的来意。
宝儿本是想问一些科考之事,尤其是女官署那几位的习,可一见有外人在此,便把这话咽了下去,只问了些学问上的事。
按理说,这宝儿与任女官相讨之时,这其他人等,理应回避。可这沈青荷却似完全不知道般,若见自己不上话便安静坐着,若是自己也有疑惑和见解,便也一同讨论讨论。
宝儿倒不觉得她这般讨厌,反而觉得亲切,只是对沈青荷其人有了一定的好奇。
等从任女官家出来,那沈青荷也跟着出来,拉着宝儿说要当东道主,让她去其家做客。
宝儿却是敬谢不敏,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来沈青荷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她可不想再招惹这些人了。
沈青荷不以为意,只在宝儿耳边道了一句,便任由宝儿呆愣在地,洒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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