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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上次闹的一把,刘氏也踏实了下来,腊月二十安国公回了来。府里已经开始筹备了起来,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二十三就是小年了,小年祭灶是个大日子。无尤往年都是悄悄地和以蓝躲在一边偷偷地看,知道这个日子女人是不能靠近的,都说女不祭灶男不拜月,但是无尤好奇,每次都是悄悄的躲着,最后被袁嬷嬷抓走。善信是一早就被叫走了,晚上都没等到人回来。元香带着人问了问,说是祭祀完毕后安国公邀着把家里的男人都叫去书房,久不曾出来。无尤等着倚着床柱子睡了过去,一早起来看见自己已经躺下了,身边善信正起身。
“怎么就醒了,再睡会儿吧。”善信听见动静,看见无尤醒了。
“夜里几时回来的?”无尤问。
“忘记了,那边说话说晚了,也忘记打发有容过来知会你,你也是傻的很,回来就看见你倚着床柱着了。”善信拂了下无尤散落的头发。
无尤看了看窗外,也起身了,着着中衣,帮善信整理衣裳,“你这一早要出去?”
“说是一早让都过去,便不敢多歇着。”林善信脸色有点凝重,“你一会儿请安回来后,不如歇一歇,院子里自然有丫头婆子们打扫,你就别跟着参和着了。”
无尤应下。
院子里小丫头们正忙着扫尘,一个丫头口里唱着什么。无尤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清楚,就唤瑞紫进来问问。瑞紫说是一首过年的歌谣,便唱来给无尤听:“二十三,祭灶关;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蒸馒头;二十七,去赶集;二十八,门神贴;二十九,一格扭;三十儿褪蹄儿;大年初一儿厥着屁股去串门儿……”(取自:旧时过年时候的歌谣。)瑞紫说都是小调,上不得面,只是无尤想听便唱来。这么一说无尤倒是想起以前袁嬷嬷也唱过,只是时间久了便也忘记了。
二十五日,安国公在书房里写好了春联,安排着给各院子送过去贴上。无尤指挥着以蓝和水红贴福字。紫杉那边几个小厮在贴春联。林善信中午到的时候,看着整个院子都焕然一新,红红火火的,一派新年气氛。进来屋里的时候,正看着无尤在剪窗花,问她剪什么,就得了两字:你猜。 等无尤剪完,才看出是三羊开泰和连年有余。善信从身后拿出一个剪纸递给无尤。
“我猜你一定喜欢。”善信说。
无尤展开看是一个极为致的五福临门,五只蝙蝠被剪的栩栩如生“你从哪得来的?”
“我刚才去大哥那边顺过来的。”说着和无尤贴了起来。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三日院子里都很清静,因为一部分的人被绮晴叫走去忙乎了。二十八日林善信随着父亲参加贴门神规仪后,就回来了。干脆拉着无尤在书房里坐着下棋去了,自从知道无尤会下棋后,林善信还没有好好的还无尤下过。二十九日都散了回来,算是让好好的休息了一下,晚上无尤带着水红挨个的房间查看,看是否还有没有准备齐备的地方。
三十,先是净身,老话的说法是要把一年的不舒服都洗了去,干干净净的迎接新的一年。入夜先是安国公带着男人们去祠堂祭祀了先祖,接着女眷们随着已经按着品级穿戴着的元氏进行祭祀。然后散了各院子的人回去休整,无尤和善信都换上了新衣裳,难得穿的喜庆一些,无尤还是选了不太压眼的颜色,善信和无尤本就是府里最小的,就算是这个也不能冲艳了其他人。两个人一切准备妥当,才带着随身丫头往大花厅去了。
到了花厅,元氏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的百子千孙袄,安国公林吉瑜也一身的喜庆,满脸地堆笑接受着小辈们的行礼。等着府里的各等仆妇们都行完礼,才开席,男人女眷自然是分开的。无尤挨着李氏坐下,等安国公宣布开席后,一个个拎着食盒的丫头们鱼贯而入,站在桌子一侧的丫头开始端上菜肴。上水、漱口、布菜……一顿饭下来,无尤只看见一个个菜上来,不久再撤下,样子很是美。最后留下鱼盘在桌子上不撤下,象征所谓年年有余的彩头。吃罢,接着坐在一处说着话,讨元氏的欢心,猜个迷,讲个笑话什么的。
说话说的无尤都有些乏了,一个小厮进了来道,说是大相国寺的钟声就要响了,让大家静等着。有了那么一会儿似乎远远的听见是钟声,却也听不真切。只是过后一会儿,马上就有地方开始放鞭,接着此起彼伏的响起来。安国公发话,让院子等人去把准备的仗响起来去。放过鞭,绮晴就带着丫头们把饺子送了进来,一人一碗的趁热吃了,接着开始摆上天地桌接神,由安国公带领着继续行仪式,燃烧松柏枝的声音咯吱咯吱的,接神踩岁后才让各院子都回去休息了。
善信拉着无尤往故明园走,一路上都能听见外面不停的鞭声。无尤之前就有点冷,手心都没缓过来。善信感觉到了,用自己斗篷裹住了无尤,无尤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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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初一一早请大安,初二、初三林善信随着安国公接待着来拜访的亲戚和朋友及官员;无尤随着元氏这边也是从早到晚。两个人只能晚上碰个面,话也说不上几句就累的睡了。初五破五了,城里也开市了,两个人这天算是窝在一起的时辰多了一些。初六一早无尤就拽着没睡够的善信起来,请过安,就往纪家去了。早就说好了初六回去看看的。回去又是折腾了一阵,话也没说上几句,只是留着吃了顿饭。
善信这日倒是和纪为用就着小菜聊了许久,无尤也不得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想来也无非是那边官场事事。为用发现善信的很多想法竟然和自己不谋而合,不觉心中多了些亲近。为用的官路走的极为不顺,这届越是三甲越比平常那些个多了周折,善信因和徐卫潜相熟自然知道的多。这些日子徐卫潜和纪为用许是因为同命相连,这两人倒是常在一起,偶尔也去小茶寮坐坐,渐渐的本可能有的一些间隙也说开了。
初八,元氏带着家中女眷集体去了大相国寺,参加那边的大放生。大相国寺将这两月购来的活物都放归而去。正月十一,纪守中宴请女婿林善信,善信悄悄的告诉无尤一个好消息。
正月十五整个府里都挂上了美丽的花灯,晚上京城有花灯会,善渊、善仁、善信告之了元氏,带着各自的媳妇去赏花灯。善信租了一艘小船,沿着护城河,带着无尤看了一圈京城夜景,没有去和别人挤那花灯会。善信给无尤说,反正家家户户都会挂上各色的花灯,这绕河夜游,也一样是赏了花灯,还得了一番别有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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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节气过了,大地回暖了不少。二月二过后,的确来了好消息。先是林善信给了官,为六品兵部主事,虽然是各部司官里最低的职位,但是毕竟也是一个官嘛。接着是纪家袁氏扶正,为纪守中正妻,年前就上了注销纳妾文书,这会儿低调着按着续弦正娶了来。林家听说后,也遣了人送了礼品过去。无尤的身份一下就从庶女成了嫡女,私下那些说无尤的闲话,渐渐的也消失了。
林善信渐渐的忙了起来了,毕竟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每日回来是窝在书房不知在看些什么。无尤也不打扰他,只是适时的安排好让元香送点心过去。那边小院子近来是格外的热闹,无尤看见一件一件的家具搬进去,都是挑细选的,就连个花架都是榉木束腰方花几。前日又抬了雕花开框的红木八步床,水红闲话问了句,说是安国公亲自选中的这床。这样的心,倒是让无尤渐渐好奇了起来,这到底是要来个什么人呢。
无尤正在院中修剪着一侧的枝桠,让枯掉的去了新芽才好长出来。抬头的空儿,就看见四个小厮托着,把一对榆木座灯搬了过去。无尤恍惚有点晕了,难道是自己看错了,那不是善信心心念念的那对可调节的座灯吗?善信想了很久,想把元氏院里的那对要来的,本是想过辰日的时候开口。听说安国公很是喜欢,这会子竟然搬进了那个院子里。
“水红,”无尤忙叫水红,唯恐自己看错了,“那可是那对榆木的座灯?”
“小姐没看错,就是那对,我刚才也看了好一会儿的,的确是。”水红知道无尤问的意思。
“不是说谁都不舍得给的吗?”无尤有点自言自语的。
“恩呢,小姐,那院子到底要住何人呀?”水红问。
“我这不也是一头雾水吗。”无尤叹了口气,“切不可让善信知道了去。”
“恩”水红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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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六,元氏让无尤过去,说是家中来客了。无尤在路上遇见了柳香瑜,两个人便一起进了正厅。善信刚回来,就被叫了过来,看见无尤进来,便拉着她坐在一旁。过了一会儿管家刘希带着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无尤倒也没注意看这个人的脸,只是看见他一身素服,难道就是那个要住进来的本家公子吗?
男子先去给安国公和元氏行礼,无尤听着男子说原是家中父亲因公殉职,安国公体恤是本家就接来了。无尤这才明白原来是这缘由,怪不得一身素服。被善信握住的手微微紧了,无尤抬眼看他,只看见林善信一脸的面无波澜,倒也无不妥,只是感觉他似乎对那个素服男子无好感。无尤只看见那个男子后侧面,看似年纪也不过是善信一般,心中突感世事无常。
接着元氏为男子介绍,男子一一见过林元会和刘氏,林元机和李氏,林善渊和柳香瑜、林善仁和杨灵之,最后走到林善信和无尤跟前,元氏说着两个人的名字。男子听见纪无尤这三个字的时候,眉角明显上挑了下。
“无尤?”男子试探着询问。
无尤抬头,面前的男子骨骼匀称,眉眼斜斜上挑,带着几分猜测之惑;唇角微微勾起完美的弧度,带着几分魅惑;琥珀色的幽深双眸映着点点星光,拂过衣襟的手指白皙而有力。男子看她的眼神明显是熟识的,只是无尤却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一个人,这般的魅惑人心,若是见过必然难忘的。
男子看见无尤紧蹙的眉头,笑了,“无尤妹妹竟然已不记得我了,亏我当初还跑遍扬州为你寻来了荷花花笺。”
无尤睁大了眼睛,稍稍后退一步,竟然是林湛卢,这个男子竟然是当年的林湛卢,当年那个只会循规蹈矩,只会之乎者也的小夫子林湛卢。
“看来妹妹是认得我了。”林湛卢含笑。
“竟是旧识。”元氏有询问的意味。
林湛卢转身回应元氏道:“家父和纪家伯父是至交,湛卢和纪为用也成了至交,对他的妹妹是认识的。”
林善信紧紧攥住了无尤的手,却被林湛卢扫进眼中,那眼内的笑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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