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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章 偶人之夜

    冬天的早晨,雾霭蒙蒙,空气湿重地仿佛要压下来了。

    南玉调睡眼朦胧地撩开马车的布帘,瞧见外头一脸肃然的青,四周围团团将马车护住的骑士都长着陌生的脸孔。南玉调兀自猜测着这些人有哪些是瞿珏的亲兵,有哪些是格子丫的手下,还有哪些是竺自恢的影卫。她想,有这样的保镖梦幻之队,自己应该可以安全抵达目的地吧。

    没有上国家通缉令的某人,终于可以享受一下公职人员的旅行待遇。路线可以走瑞城至三江口两点一线的笔直官道,穿州过省用的是王子印章大盖与贤侯附属担保的通关文牒,全程免费享用沿途各驿站一切设施,总的来说,这趟出行,很上档次。

    离开瑞城的第五天,车队刚刚抵达东珠西北部的黑奉州就迎来了一场暴风雪,车队不得不停下行程,投宿黑奉州边境的小客栈。

    偏僻的边境之地,人口稀疏,加之这几日天气一直不是很好,途中奔波之人也一并少了。旷野之中这孤零零的客栈,在这风雪交加的鬼天气里显得异常萧索。幸亏客栈老板面容和善,态度热情才不至于让客栈看起来森可怖。

    孕期进入第三个月,南玉调的腿开始出现轻微的浮肿,加之长途奔波,更是腰酸背痛。勉强吃了几口热饭菜,南玉调便早早回房休息去了。飞星并不知道南玉调怀孕的事,此刻才隐约察觉了什么,却又不敢多问,忧心忡忡地藏在暗处,不时往炭盆里填上新炭。

    荒郊野岭,深夜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大约快到子时的时候大堂传来拍门声,客栈老板披了件旧棉袍眼还没全睁开就去开门。所以,当他打开门,大概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已经身首异处。一刀,仅仅一刀,店老板的脑袋瞬间和脖子分离,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那刀口平整,足见出刀人刀法之快手劲之大。

    来者是一名高大的刀客,整张脸都掩藏在巨大的帽兜里,单手提刀,刀刃上的血竟是黑色的。

    躲在梁上的影卫见状,二话不说,连着三枚袖里剑就招呼上去。刀客抬手挥刀,挡掉两枚,却仍有一枚扎在了他肩头,他却浑然不觉痛一般将那袖里剑从肩上撕扯下来,往梁上一抛。影一翻身而下,与之近身格斗。刀客还站在门口,影一这一靠近,就瞧见那刀客身后竟还跟着十来人,一身黑衣,全都安安静静站在门外的风雪之中。影一当下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从指间弹出一枚弹丸,弹丸冲向空中发出尖锐的啸声。

    不知是否这啸声刺激了刀客的同行者,那一伙鬼气的夜行者忽然不顾一切地涌进来,完全无视影一狠厉的剑招,任凭利剑刺进刀客的身体,像一群黑鸦将影一瞬间吞没。

    十数人的夜行者几乎毫无阻滞地前行,他们走过后,赫然留下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影一尸体,影一的剑还留在那刀客腹中。却见那刀客抽搐几下,倒退几步,抽出剑后,竟又无事一般跟在了夜行者大队的后面。

    影一的啸弹惊醒了所有护卫。

    二楼瞿珏的亲兵队立即列阵搭箭,队长朝不速之客振声高喊:“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否则格杀勿论!”

    没有人开口回答,有的只是那些森森的夜行者整齐划一靠近的步伐,没有一丝犹豫。

    亲兵队长双眉紧蹙,高举的手挥下:“放箭!”

    近距离,高密度的箭雨像一张死神的网,在大堂昏黄的烛光下朝夜行者们兜头罩下,瞬间将他们扎成了刺猬。

    听见动静,南玉调也醒了,不安地推门出来,朝楼梯口乌压压的尸体瞧了一眼,问:“都是些什么人?”

    亲兵队长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见着那些尸体蠕动了一下,忙下令:“弓箭手准备!”

    十几个堆叠的尸体抽搐着缓缓站了起来,静静地伫立了一会,缓慢地抬起头来。逆光,巨大的帽檐在那些死而复生的夜行者脸上投下大片影,却无端端让人觉得被他们盯得毛骨悚然。亲兵队长猛地吞了一大口口水,嘟囔道:“妈的,真见鬼了……”

    神鬼之论,南玉调自然是不信的,说那些人配备良穿着什么刀枪不入的软甲她觉得才靠谱。瞟一眼神色慌张的弓箭队,南玉调抬手示意,冷冷开口:“瞄准他们的脑袋,听我口令。”说着,又定定地观察了一会那群夜行者,见他们排布有序,隐约有行军布阵的痕迹,军人?心中暗自揣测是哪一方手握军权者要自己的命,南玉调提高音量对那夜行者道:“无论你们受命何人,说出主谋,我可保你们全身而退。”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客栈明明灭灭的烛光中,然那些夜行者却似丝毫不受影响,在稍事休整之后又往楼上进发。

    南玉调的君鞅身份在北巘朝堂已不是秘密,那么就排除了北巘的嫌疑。而这些人似乎完全不在意杀了南玉调可能带来的恶果,可见应该也不会是左相的人。那么……难道是西贡王的意思还是……?可是……为什么……

    闷得难受,南玉调一手捂,一手挥下:“放箭。”

    又一轮箭雨落下,这一次,齐齐往那些夜行者的脑袋扎下去。空中是“咻——咻——咻——”羽箭破空之声,被中的夜行者一个个“咚!咚!咚!”地倒下,没有嘶喊,没有嚎叫,就那么安安静静倒下,像是突然停止运行的机器,诡异得让人心底发凉。

    青匆匆跑来,用狐裘的大斗篷一把裹住南玉调:“不对劲!探子来报,有一队快骑正往这来。”瞟一眼堂下影一的尸体,又扫过那些夜行者,将帽兜扣在南玉调头上,拉下绑带给她扎紧了,“这些人太古怪了,你必须马上走!”

    南玉调心下一惊,任凭青拉着走,努力保持冷静,清理杂乱的思绪。青拉着她从另一侧楼梯下,准备从后门离开客栈。“那让金将军赶紧收队跟上吧……”南玉调说着,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几乎让她当场呕吐起来。

    那些倒下的夜行者再次爬了起来,甚至伸手去拔脑袋上的箭,没入头颅近有三寸的箭竟被他们自己生生拔了出来。拔箭速度很慢,南玉调甚至看到那些箭头拔出来时带出的一丝丝粘稠的脑浆!

    南玉调猛一把捂住嘴——那到底是什么!?忽然又想起什么,猛地停住脚步:“青!快让金将军他们撤退!那些……那些……”

    青不语,一把抱起南玉调,飞一般跑到马肆。马儿不知受了什么惊,暴躁地踏着蹄子。朱雀堂的几名弟子已经准备好马车,费劲地安抚着马。青把南玉调塞进马车里,一屁股坐到驾车位,朝身后的南玉调道:“坐好。”又急急吩咐了堂下弟子:“四人单骑开道,余下断后!侯爷府的影卫兄弟们请护驾两翼!”

    缰绳一抖,不安的马儿撒蹄子就狂奔起来。南玉调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出马车,幸亏飞星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南玉调抓在飞星臂上的手抖得厉害:“金将军……”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你,一旦你有个什么闪失,他们一样要死,还会赔上九族的命。”飞星扯过一床毯子将南玉调牢牢裹住,护在怀里,“影卫没有亲属,只是一旦任务失败……侯爷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南玉调颤了一下,浑身都抖了起来,寒冷和恐惧几乎要压炸她的腔碾碎她的心脏。过了很久,她才问出口:“那些……不死人……是什么东西?”

    “应当是巫蛊之术。”答话的却是青,不知谁在外头驾车,青掀开布帘钻进马车,索着点了一盏袖珍的琉璃灯让南玉调握在手里,然后借由这微小的光芒翻找着行李箱。

    “巫蛊之术……”南玉调细细咀嚼这几个字,隐约想起毒六背上的经文,喃喃道,“投之以毒,一折长骨,二断筋脉,三蚀血气;辅之以药,长骨复接,筋脉续生,血气通融;是以驱之成蛊,三魂皆散,七魄俱灭,手提红线,死而复生,行尸走。名曰……偶人蛊……”

    “偶人蛊?”

    也没注意是谁问的,南玉调木木地点点头。

    “那么幕后指使是蛊族之人?”

    “蛊族之人……”南玉调混乱地摇摇头,“毒六说过,此蛊乃是蛊族九大禁术之一,极其凶险,亦十分难成,需要毒宗密毒和药宗秘药一同炼制……蛊族毒宗只剩毒六一人,这蛊到底怎么炼成的……”

    青蒙头找东西,随口问了句:“你就不怀疑毒六?”找到了盒子,一转头就瞧见南玉调瞪着自己。

    南玉调瞪了眼青,后又觉得没什么意义,白了他一眼:“我当你放屁。”马车速度很快,颠得南玉调更加想吐。

    青恰时从盒子里取了一枚药丸递给南玉调:“南翔嘱咐过,若是觉得身体不适,便服一粒。”

    见南玉调接过药丸就要往嘴里送,飞星一把夺过:“是何药?”

    “安……”——胎药,话没说完,青看了南玉调一眼,想了想道,“安神药,瞧她吓的。”

    飞星蹙眉,掰了一半张口吞下。

    南玉调大囧,青满头瀑布汗。

    南玉调抚额:“你也忒紧张过度了吧……南翔还能害我么……”——他要毒我,我早死几百回了。

    飞星一板一眼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气息在体内走了一个周天,未见异常,才将另外半颗药丸还给南玉调。

    南玉调哭笑不得地接过药丸,吞下了。一瞬间,似乎有个念头闪过脑海,南玉调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蛊族归一!”

    青一愣:“嗯?”

    “西贡祭司的预言中不是提到‘蛊族归一’么?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南玉调垂目沉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琉璃灯,莫非所谓“蛊族归一”并非指药宗与毒宗后人联手,而是指……《药经》和《毒经》?诶——毒经?!南玉调心里头一咯噔,毒宗确实只余毒六一人,但毒六还有个药理狂人的门外弟子南翔啊!南翔有没有看过《毒经》南玉调不清楚,但药宗那头连着江瑟倪,而江瑟倪和南翔之间还埋着一颗名为“柯小蝶”的未爆弹啊!

    “问你们一个问题,”南玉调冷不丁开口,语气有些异常的寒意,“如果你们的母亲和孩子同时掉进海里,只能救一个,你们救谁?”

    飞星:……

    青:……

    “很难选吧?那么换个简单点的——”南玉调缓声问道:“假如你们的妻子和东家同时掉进海里,只能救一个,你们救谁?”然而没等两人回答,南玉调又自言自语道,“其实答案很显然易见吧,一生挚爱与随时可以换掉的顶头上司……呵呵,本不在同一架天平上嘛!”

    似乎听懂了南玉调的意思,飞星垂眸看着南玉调,将她抱得更紧:“论水,你尚且比我强得多。”

    青探头往窗外看了几眼,缩回来道:“虽不知你在苦恼何事,不过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格盟主水极好,无需青来忧心。还有……后面有人追来了,北部山高,风雪又太大,我们现在只得往西,去西贡。”

    南玉调一怔,撩开布帘,风雪填塞空气,她看不清后方的追兵,只听到“轰轰隆隆”马蹄踏地的声音,不知是欣慰还是自嘲地笑了笑:“善水的东家么……南翔啊南翔,你可也是如此笃定,我就一定能在这杀海中求得生机,好让你心无旁骛地拯救柯小蝶呢?”

    不知跑了多少个时辰,天还是黑的。南玉调紧紧攀附着飞星,生怕一个急转弯颠出个好歹来。青时不时给她递一颗药丸过去,用毯子将她层层裹住。但无论如何小心,这样的身体,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逃路,南玉调还是忍不住呕吐起来。

    见南玉调吐得翻江倒海眼泪直飚,飞星急了:“南!你到底怎么了?青你到底给她吃的什么药?”

    青蹙眉,递了水囊过去。南玉调漱了漱口,重新蜷进飞星怀里,有气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襟:“小海带,我说了……你可以替我保密么?”

    飞星迟疑了一下,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南玉调手温柔地抚着小腹,叹了口气道:“我非常倒霉地……怀上了。”

    半晌,死寂。南玉调抬头,琉璃灯微弱的光照出飞星被雷劈中的表情,南玉调郁闷地朝青瘪瘪嘴:“小海带吓傻了。”

    青侧着头,仔细听着外头的声音,不在意地“嗯”了一声,眉心紧皱得能夹死苍蝇。

    飞星心里已翻江倒海,像煮开了水,“突突”地冒着泡,就快冲到嗓子眼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南玉调大概知道他要问什么,再度长叹一声:“这事儿不能告诉竺自恢,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原因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只要知道,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我和孩子会死,竺自恢估计死得更快……呃!”

    南玉调话还没说完,就听青惊呼一声“小心!”马车随之猛地一颠,飞星抱着南玉调滚出车厢。飞星不敢压着南玉调,南玉调落地时便整个趴在飞星身上,尔后觉得有什么重物落在脖子旁,南玉调一转头就看见一颗血淋淋的头眼鼓鼓对着她,那头半边脸颊都被重物击得凹陷,脑浆从裂缝里汩汩流出。

    “啊——”南玉调尖叫一声,屁滚尿流地从飞星身上爬起来,疾步后退。

    “小心!”飞星弹身而起,一手拉住南玉调,一手扬起出剑,直直将南玉调背后一人刺了个对穿。那人嘎吱嘎吱响了几下,如同组装零件一般又动了起来。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南玉调还看到那被打掉了脖子的无头尸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小节气管连着丝丝缕缕的结缔组织随着他每次移动身体而颤巍巍地晃动着!

    青的九节棍不留余力地砸碎了偶人的头颅,飞星的漆黑的细剑饮嗜鲜血,朱雀堂的弟子杀红了眼,影卫全数出动招招致命。然而,那些满身窟窿的行尸走淌着血,任凭肠子挂在腹部的伤口上摇摇欲坠,依然不知疲倦疯狂地不分敌我地砍杀着,残酷地吞噬着活人的意志。

    青将灯油泼向满地残肢,一把火点燃。死而复生的偶人啊,如果一切化作灰烬,你可还能欲火涅槃么?

    折磨却并没有因这人间业火而结束,远远的,铁骑踏雪,更多的偶人挥舞着死神的镰刀夺命而来。

    南玉调紧紧捂着嘴,在无边的肮脏的雪地上彻底慌了神。

    青捡起一把刀,砍断了马车前的绳子,一掌拍在马屁股上,隔着火光对南玉调吼道:“走!”

    南玉调惊恐地盯着那奔至眼前的高头大马,朝青直摇头:“我不能骑马……”

    飞星双手挥剑,将眼前的偶人劈成两截,催促着南玉调:“快上马!”

    南玉调只是捂着肚子,摇着头,眼泪再也挡不住,“唰唰”地往下流:“我不能……会小产……飞星……我不能……宝宝……”

    厮杀之中,火光相隔,飞星似乎明白了南玉调的顾虑。看了青一眼,对方朝他坚定地点了点头。飞星纵身翻上马背,将南玉调提了起来,紧紧箍在怀里:“别怕,不会有事。”

    “青……”南玉调嘴里发出这个音。

    飞星手用力,将她挪到腿上,以缓冲马背上的颠簸:“相信他,他是朱雀堂的堂主!是武林盟主的臂膀!”

    漫天大雪模糊了眼,北风呼啸着堵住了耳朵。南玉调只觉得冷,觉得痛。她的手从腹部移到口,又回到腹部,这个孩子,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究竟死了多少人,还会死多少人?

    一颗母亲的私心将葬送多少命?神呐,如果罪孽真有报,请全部让我一人承担,只求给孩子一个无垢的将来……南玉调漆黑的眼中,落下一滴泪来。夜太黑,没人看到。

    忽然,飞星猛地拉住马。马高高扬起前蹄嘶鸣一声。飞星一个不着力,脱缰摔下马,却依然将南玉调牢牢护在怀里。纷乱的马蹄声中,似乎听见飞星痛苦地闷哼一声。

    “飞星!你怎么了……”黎明的暴风雪中什么都看不清,南玉调只是到飞星身上粘稠的体,颤抖着,送到鼻子附近,马上被刺鼻的血腥味呛得连连干呕,“飞……飞星……你受伤……伤了?”

    “南,告诉我……剩下的路,你可以自己走下去……”飞星索着,握住南玉调的手,随即将怀中最后一粒药丸塞进了南玉调嘴里。

    “不!不——不可以!我不可以……”南玉调哭着,拼命摇着头。

    “你可以的,”飞星拉下南玉调的头,他那木讷的中溢出从未有过的温柔,“你是北巘的君鞅,你是侯爷的妻,你是勇敢的母亲,你还是我……愿意终身追随的人……你一定可以的。去吧,往西走,一直往西,不要回头……”

    往西,一直往西,向着那个日落的方向,那么太阳一定会在你的背后升起。

    腿已经冷了麻了,没有知觉了。眼泪已在颊边结成冰晶,什么也不想了。南玉调仿佛也成了被线拉扯的偶人,机械地在雪地里前行。直到再度听到马蹄声,知晓死神的靠近,即便只来寥寥两三人,也是她无力抗拒的。她终于停住脚步,拼尽了力气大声哭了出来,破碎的声音一边又一遍回荡在陌生的荒野——

    “竺自恢——竺自恢——竺自恢……”

    黑色的影子,像猎食的夜枭从眼前掠过,瞬间将死神切割成六块,四肢、头颅、躯干。男人干净的靴子从地上零散的还在抽搐的块上踩过去,像踩过一地拆卸掉的玩偶零部件。彼时破晓的第一缕光将他的轮廓照亮,在他手中薄如蝉翼的软剑上逗留,迟迟不愿离去。

    大雪落在他的额头,仿佛被吸附成他肌肤的底色,寒冷将他的脸部轮廓修饰出硬朗的线条。他那狭长的眼里凝着一道锐光微眯着,似笑非笑的嘴角有着锋利的弧度像极了他手里的软剑。他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异常陌生。

    “看来,南翔没有骗孤。”

    南玉调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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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更了而且更了很长很长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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