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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疑是故人来

    一夜无梦,醒来时,正见一双水眸凤目缱绻笑意地看着自己,南玉调眨了眨眼,在苇稹怀里翻了个身又眯上眼准备继续睡。苇稹在背后嗤笑一声,伸长了脖子,沿着南玉调的脸颊一路蜻蜓点水地吻下去,声音里带着调侃:“大初一的好日子,小东西怎的舍得就这般白白睡过去,嗯?莫不是还想和本好好温存一番?”

    被调戏,南玉调有经验,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于是,南玉调淡定地继续睡。但苇稹从来就不是会让南玉调失望的对手,他的手一刻不停地描摹着怀中人的腿侧、腰线,他的吻自颈椎一路逼向尾椎。南玉调终于吊起眼尾,斜睨一眼,从容不迫地提醒道:“禽兽,老娘是孕妇呢。”

    苇稹丝毫不为所动,手不安分地探进南玉调内衫之中,又是一阵轻拢慢捻的撩拨,嗓音沙沙哑哑地震动着南玉调的肌肤:“本问过太医了……呵呵,小东西无需担心,本技术很好——”

    南玉调浑身一激灵,鱼一样从苇稹环抱的双臂间钻出来,爬下床,用狐裘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回头笑眯眯道:“莫不是太医忘了告诉你姐身子骨娇弱不堪重负呢?要不让姐亲自给你挑几个体能好的来服侍您?”

    凤目半眯流光溢彩,苇稹撑着头直勾勾盯着正在穿衣的南玉调,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小东西果然身子骨别样娇弱,不若过来本身边,让本为你添衣?”

    南玉调羽睫扇了扇,幽幽扫了苇稹一眼:“私以为,殿下脱衣服的功夫确实了得,不过穿衣服——怕就不是殿下所长了。”

    苇稹本就被她那悠然一瞥弄得口一滞,又听她这一番话登时觉得好笑又好气,心里头猫爪子抓着似的既难受又兴奋,当下舌尖在红唇上轻轻一舔,起身朝南玉调走去,一手拦住她的腰身:“小东西,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嗯~?”

    南玉调挥手就拍开苇稹的爪子,勾了件素雅的袍子给苇稹披上,踮起脚为他整理衣襟:“狐狸,咱们有的时间互相调戏,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你且好好修炼修炼定力吧。”

    女子嘴里说着挑衅的话,神色却很平静,温温暖暖的吐息一波一波袭向苇稹的脖子。她的指尖勾起衣襟,然后用中指和拇指缓缓捻平。从苇稹的角度看过去,瞧见女子黑蝴蝶翅膀似的睫毛安静而伏贴地掩映着黑亮的眸,双眉舒展开异常温柔的弧度。很美,太美,美得有些虚幻,不真实感。南玉调双足本就因怀孕而有些浮肿,这会踮脚很快就酸了,刚一脱力,就被苇稹搂住,顺势往上一托,苇稹的唇就印在了南玉调眼角。这唇有些凉却感觉有些发烫,这吻很轻却又感觉很重,南玉调的睫毛颤了颤扫过苇稹的唇线。

    “小东西,有个人想见见你。”

    “嗯。”

    “你不问问是谁?”

    “哦——谁呢?”

    苇稹轻笑两声不再说话,牵着南玉调的手就往外走。

    冬寒,苇稹将南玉调圈护在怀里放慢了步子,纯白的祭祀殿在远处有种海市蜃楼的质感。不知道为什么,南玉调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她大概猜得出这是去哪,要见谁,只是那个人一直以来都只是充当一个遥遥远方预言者的角色,她甚至不曾猜想过那人的形象,却在此刻对于即将发生的见面而感到莫名惶然。

    祭祀殿忌讳血腥杀戮,连侍卫都没有。跨过汉白玉门槛,苇稹停下来,安安静静抱了南玉调一会才道:“紫微星……出现了呢。”

    南玉调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怎么可能?那蛊族归一呢?我怎么一点都没听毒六说过?”

    “因为紫微星并非为蛊族而生,却是蛊族将因紫微星现合毒、药二宗为一。”来人一身素白长袍,两袖盈风露出一双如玉般的手,袍脚与腰间佩带无风自舞,他在十数米外的玉阶上安然静立,飘然如仙,平和而温雅的嗓音将字字句句不急不缓地渡送过来,“紫薇沉寂百年,十七年前却受异星降世而震动,微光闪烁,扰乱星盘,示以群雄逐鹿天下大乱之势。十七年后,紫微星光大耀,怕是那将来统一大落之人已踏入命盘,至此,蛊族合一,一统大落势在必行。”

    什么紫微星,什么蛊族,什么天下,南玉调一个字都没听清,在这一刻,她满眼满眼都只看到那人浅灰的眸、淡色的唇、玉雕的肌骨,谁可知那灰眸曾溢满十年柔情却只为见证她的死亡;谁可知那薄唇在耳边哼唱十年情歌只为最后给她一个讽刺的冷笑;谁可知那肌骨十年缠绵只为最后亲手推她下地狱。这一瞬,没有苇稹,没有竺自恢,没有大落三国,有的只是南财团股市一夜崩盘,有的只是抵在眼前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有的只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恨。

    南玉调头也没偏一下,伸手搭在苇稹玉带的暗扣上,轻轻一按,玉带骤然一弹化作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牢牢握在她手里。

    苇稹还在消化祭祀西岑的话,一时也没弄明白南玉调的意图,等到南玉调冲到西岑跟前扬起软剑的时候,他才察觉不妥,纵身去阻拦。

    南玉调这一剑一丝犹豫也不带,直直照着西岑口就砍了过去。然而软剑用的是巧劲,剑刃的角度也不好掌握,于是南玉调这一剑下去虽不例外地在西岑身上拉了道大口子,实际却并没有伤到什么什么要害,伤口也不深。西岑不知为何竟毫不闪躲,受了这一剑只是踉跄地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跟前人。南玉调心中微滞,扬手却是一剑又要落下,不料被人牢牢擒住手腕。

    苇稹又惊又气:“你这是作甚?”

    南玉调对苇稹的问话置若惘然,中了魔般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西岑,杀意冷沉:“你该死——炎、信!”

    苇稹越发不解,蹙眉问:“炎信是何人?”

    却是西岑身中一剑却脸眉头也没皱一下,听到“炎信”二字时稍稍顿色竟有些释然,缓缓摇了摇头:“王子妃殿下您认错人了。”

    见他那般置身事外的模样,南玉调更是恨得牙痒痒,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咬牙切齿:“认错人?你就算灰我也认得你!”说完,死命地抽手,想要将手从苇稹的桎梏中挣脱开来。

    苇稹在她腕上酸筋上一扣,夺过软剑一把远远甩开,南玉调挣扎地越发厉害,他便双臂交错将南玉调整个人困在怀里,急急安抚:“冷静下来,看清楚,他是我苇氏皇族的祭祀,自出生以来三十余年从未离开过皇,决计不是你认识的那人!”

    深埋在心底最暗之处的那团怒火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理智线,烧得口灼痛,烧得脑子混沌,南玉调对苇稹的话充耳不闻,剧烈地挣扎着,手指死死抠着苇稹的手,指甲将他的手臂挠得血痕重叠,嘴里嘶喊着:“让我说杀了他!让我杀了他!炎信!我发过誓——我要你死无全尸!我要你死!要你死!!!!!!!”说着低头一口咬在苇稹手上,苇稹吃痛,仅一刻松懈,南玉调便已挣脱开,拔下发簪就扑向西岑。

    眼见那发簪就着西岑的左口就要扎下去,苇稹急得伸手一挡。南玉调这一扎是下了死劲的,本没有中断的准备,苇稹这一挡,那细长的银簪子瞬间将苇稹的右手掌扎了个对穿。鲜血几乎是立刻就喷溅出来了,在那苍白的掌心氤氲一片猩红。南玉调吓呆了,心中又惊又痛,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双手用力掐住苇稹的右臂想要止住血流。手在发抖,身体在发抖,南玉调混乱地喃喃:“疯了!你疯了……你疯了吗?”转头又死死地瞪住西岑,“你会死!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苇稹已经疼得浑身冒冷汗了,却还是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握住南玉调颤抖的肩膀,仿佛要传给她力量,然后搬正她的脸,额头抵额头:“我没事,看着我……我没事的。他不是什么炎信,他是我东珠的君鞅,你要牢牢记住,他是东珠君鞅,和你一样,是杀不得的人!听到没?杀不得!乖,乖,看着我……好了,好了,莫哭、莫哭……”

    南玉调掐着苇稹的手臂不敢松手,眼泪唰唰地往下流:“我恨他!我恨他……我恨……”

    “乖……”苇稹捧着南玉调的脸颊,拇指拭去她的泪,“但他杀不得,即便你也是君鞅,杀君鞅者必遭天谴……谁也不例外……”

    “王子妃殿下还是尽快传太医得好。”说话的竟是西岑!从伤口流出的血此时已将他一尘不染的白袍浸红,前浓浓淡淡,仿写意渲染的抽象画,他却依旧端端肃立,眉目间不染丝毫怨恨,只噙一抹忧愁、一抹悲悯。

    南玉调有片刻失神,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立刻别过头去,留下一句“我不会放过你的!”便速速与苇稹相携而去。

    那一簪子下去究竟伤了手几分苇稹自然没有跟南玉调说,只是南玉调心里清楚,苇稹是右手使剑的人,如今手心被扎了个对穿,想必不会是什么小事的。说道歉的话对于这二人来说似乎有些多余,南玉调心里特不是滋味自动自觉担下给苇稹换药的任务,倒是苇稹成日一副赚了大便宜的模样对南玉调这几日的温柔尤觉满意。

    也不知道苇稹是怎么瞒住的,他受伤的事东珠王不知道就算了,君鞅西岑口拉那么大道口子竟然也未透露出一个字来。理智告诉南玉调这么大的事儿苇稹一个人肯定是瞒不下来的,那么……还有谁在帮忙?脑海中闪过那人的眼睛,南玉调忙甩了甩头,进了书库。

    从书库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有些暗下来了。南玉调在心中细细将卷宗记录与西莲的话作了比对,并无什么疑点。那西岑确实出生于苇氏神护世家,循规蹈矩,从小到大不曾离开过皇一步,也不曾有什么格突变之类的穿越特征。

    南玉调想得出了神,连路都不看,行至一处布阵园区,一不留神给小石子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了,南玉调脑子一空,下意识就立刻捧住肚子。然就在摔倒前一刻,一只素手伸来将她搭臂轻轻一拉。

    “谢谢……是你!”

    转瞬风云变色,大约那熟悉的面孔太过靠近,以至于有种时空倒转回到曾经的错觉。

    然那白袍的男子在南玉调站稳后便松了手,妥帖地退开两步距离,熟悉的面容上全是陌生的神色,西岑那没有焦距的浅灰眸子定定望着前方,颔首点了点下巴:“见过王子妃殿下。”

    南玉调稳住心神,迅速理理思绪,忽一眯眼:“听说你是个瞎子,刚刚那一下倒是接得挺准。”

    西岑微微一笑,似有些无奈:“眼虽盲,尚有心眼。无极阵中一花一草皆生于在下心中,故而一旦有闯入者,在下定然知晓。”

    南玉调愣了愣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西岑看了一会,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却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狐裘中的拳头握了握又松开,终是叹了口气,与西岑错身而过,喃喃道:“世上当真有这么像的人……”

    西岑微微一怔:“当真很像?”

    “很像……只是你有样东西他永远也学不会,即便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演员。”

    “哦?”

    “他来自社会最底层,如同垃圾堆里翻食老鼠一般的存在,在最肮脏的地方爬滚打。他自卑却模仿着骄傲,他卑贱却模仿着高贵,他冷讽却模仿着温柔,惟妙惟肖,以假乱真。只是无论他用那张美丽的皮出演如何华丽的人生,他也无法拥有一双悲悯的眼睛。”南玉调顿了顿,不知想到些什么冷笑一声,“所以说——垃圾就是垃圾,老鼠就是老鼠,为了一口馊饭便能背弃一切的可怜虫!”

    南玉调没有回头,所以她看不见西岑眼里骤然涌起的慌乱狂色与一闪而过绝望了般的冷寂。

    西岑眼盲,所以他亦看不见静静划过南玉调脸颊的那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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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我就郁闷了……南玉调和炎信之间是很复杂的……哎,所以我又开始纠结要不要先更《与罪无关》。

    然后,就不卖这个关子了,我想说西岑跟炎信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人,不过他们的关系也很是复杂,直接关系到南玉调穿越的因果以及后来的大转折……

    最后,近期是后妈人生一段关键时期,更新不定期我先跟大家道个歉,不过此文绝对不会坑,我很期待和大家一起见证那个随时会翻盘的大结局。

    此文不素传统喜剧穿越剧,所有无论人物还是剧情都有其偏执、晦暗、邪恶的一面,若看文的你有啥不痛快有啥太痛苦都可以留言给我,我会尽快回复乃滴~~~

    爱我~就让我知道~~~love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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