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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帝王之爱

    天幕凝黑,乌沉沉压在头顶,纤弱娇小的女子伏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大殿空旷,她安静如同一朵凋零的花。

    珠帘撩动,锦袍如浪潮般滑过眼前,这帝国最尊贵的女子合襟往望龙榻上懒懒一靠,眼角缓缓挑起,慢吞吞开了口:“起来说话吧,地上凉,莫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趴在地上的女子狠狠颤抖起来,脑袋更往下压了几分。

    见其如此,南玉调也不劝了,接过侍女递上的红枣羹用唇试了试温度,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说说看,你能拿些什么资本来换哀家的庇护,小桂。”

    小桂固执地低着头,她那永远卑微的姿态却不知何时带出了股坚毅冷厉:“五年前闱流言妖祸降世的真相,奴婢愿将其大白于天。”

    “有意思。”南玉调似乎并不意外这筹码,缓声道:“五年前那案子是哀家结的,你却在五年后携所谓真相来同哀家谈条件么?”

    女子惊怔,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不可弥补的大错,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奴婢自知人微言轻,有些话当时即便是说了也无济于事,更不愿枉死。如今奴婢行走刀尖,为求自保,更为保住肚中龙种,厚颜相求太后开恩。”

    “自保?”南玉调轻笑一声,淡淡讥讽,她放下碗盅,“当年你隐瞒真相到底是为保护谁,你当哀家不知道么?”

    小桂闻言登时惊得神色大变,抬起头瞪大双眼望向南玉调。

    南玉调慢慢直起身体,走下望龙榻,在小桂跟前停住,灯将她巨大的影子沉沉盖在小桂身上,她俯视着伏跪在地的女子,语气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风:“你是不是准备告诉哀家,疫病蔓延,巫蛊横行,陷害皇族都是江瑟倪一人指使的?你是不是以为丢出一个江瑟倪就能保住他,也能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

    小桂嘴唇发白,浑身都颤抖起来,猛地一磕头,额头重重撞在地板上,久久不起:“太后明察秋毫,奴婢不敢隐瞒,当年彦皇子确实联合江昭仪谋划了灾星妖祸之案,江昭仪负责布蛊下毒,殿下为其后盾造谣生事,奴婢……奴婢是殿下埋在娘娘身边的眼线……娘娘——奴婢所言千真万确,若有一句虚言,必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近在咫尺,小桂不敢抬头,将皇甫彦出卖的那一瞬间泪已决堤。一只素手,白嫩纤柔,缓缓托起小桂的脸,拇指柔软的指腹轻轻抹着小桂的泪,那贵为太后的冷情女子目光怜悯得近乎残忍,她一字一句,吹气一般在小桂耳边耳语:“为了取信我,你牺牲了江瑟倪,为了求生存,你牺牲了皇甫彦。可是小桂啊,你还有事瞒着我,这不禁让我好奇,为人母者,还有什么比得上孩子的未来呢?”

    小桂的眼泪一下就刹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绝望,她惊恐地与南玉调对视良久,终于艰难开口:“太后能给奴婢一个诺言吗?”

    南玉调勾唇一笑:“用你所知道的一切换你孩儿一生荣华富贵!若生龙子,哀家亲保他登上金座,若生龙女,哀家保她尊贵无比!”

    小桂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忽就又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撞得鲜血直流:“娘娘是奴婢一生最尊敬的人,太后金口玉言,奴婢确信无疑。奴婢罪孽深重,此生怕再难伴于太后身旁,只愿将所知一一告知,为娘娘分忧一二。”

    南玉调看着她,背光的脸庞影重叠冗重。

    “奴婢一罪,当年奴婢在寸光殿伺候,修皇子和婉枫公主的蛊毒都是奴婢下的。”

    “奴婢二罪,当年德妃产子,神志不清被人狸猫换太子,先帝全力搜查无果,那是因为他最信任的是娘娘,唯一没搜过的殿是娘娘寝殿,而那早夭的兆皇子便是被奴婢藏在娘娘房中生生冻死之后方才转运至皇家祖祠推罪与前皇后的。”

    “奴婢三罪,先帝猝死,乃是中毒。刑部拿不住江太妃和陛下的罪证,那是因为先帝死在空无一人的寸光殿。当年娘娘死讯传来,先帝欲缅怀娘娘,是奴婢同先帝讲娘娘在树下埋了最爱的桂酿,饮此桂酿,等同与娘娘共醉。而那酒……那酒……”

    “而那酒本就是参了江瑟倪秘制毒药的凶器……”南玉调喃喃补充完小桂话,踉跄着站了起来,“没有江瑟倪,那酒不会有毒。没有皇甫彦,那酒不可能埋进已封锁的寸光殿。没有你,皇甫慑不会知道那酒的存在……很好,你们都很好,很高明……一环扣一环,一个护一个……杀了他的孩子,然后又杀了他……”

    “娘娘……奴婢……”

    “你且走吧,我答应你了,孩子出生前,我不杀你。”

    被罪孽压得喘不过气的女子血流披面泪雾滂沱地磕头谢恩,静悄悄消失在了夜色里。

    深夜无尽的黑暗和寒冷涌入大殿,将殿中久久不动的女子紧紧包裹,仿佛一张大嘴要将她吞没。她痴痴望着大门大敞的殿外,夜色无边,仿佛又看到他怀捧幺子灵牌在皇陵里枯站一夜的悲凉。那个英俊的男人本该是个意气风发的王者;那个高大的男人本该是个征战四方的名将;那个冷酷的男人本该是个保家护国的严父……却过早地被碾落成泥,成了他一生挚爱之人的亡灵,一生护佑之人的冤魂。

    不知过了多久,自大殿的影里走出一道小小的影子,每走一步,便落下一滴泪来,他那尚未足够宽阔的手掌紧握成拳,走到女子身侧,咬牙切齿:“你就这么放她走?!”

    “修儿,不要质疑我的仇恨,”女子的声音又轻又低,却清晰地传达出来了,“我答应了在她生产之前不杀她,不代表答应了阻止其他人杀她。我答应了要给她的孩子美好的未来,那也要她的孩子有那个福气来到人世。”

    少年一愣,转头看着她,却只看到她泪泽漫延的清冷侧脸。

    “修儿,这世上,比死更痛苦的事,也是有的。小桂奴藉出生,身份太过低下,即便皇帝临幸也万万没有资格怀上龙种,而即便是怀上了,亦是没有资格生下的。她心里清楚,一旦怀孕的消息传了出去,等待她的绝对不是母凭子贵步步高升的锦绣前程,她将面对的,除了妃的冷箭,更有来自皇族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惩罚。”南玉调收回远望的视线,侧头看着少年,缓缓牵起他的手,“小桂本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为了皇甫彦她连命都拼上了,只是现在她为了孩子,便把皇甫彦给出卖了。所以,我希望你知道,即便她罪该万死,她依然是个了不起的母亲。”

    皇甫修咬了咬嘴唇:“娘是想告诉修儿,母后她虽然罪该万死,却依然是个了不起的母亲么?”

    南玉调笑着点点头:“现在想想,她那时明知被人利用无力反抗,却毅然背下这个黑锅。她保全了你,甚至还在死前为你父皇挖出一大票乱臣贼子,清除了她本家的外戚和党羽,一来可以稳固朝纲,二来也是怕皇甫彦登基会有不轨之人挟你造反引来杀身之祸。她不愧为你的母亲,更不愧为一国之母。”

    一瞬间,记忆如潮,翻涌而来。

    ——无论谁的命,若能换得陛下江山稳固,臣妾不悔。

    ——这一个个哪个不是狼子野心?你让他们来观审,你可又知道他们参与了几分?

    ——也只有你,方能拯救这个正在堕落腐朽的皇族。只有你,方可对抗那挥之不去的霾。你于黑暗的最深处,让所有的影子都无处遁形。

    两日后,桂昭容于御花园中冲撞阎德妃意外跌倒,大呼腹痛,宣召太医方知桂昭容身怀龙瑞。此事一经传出,立刻中掀起滔天巨浪。就目前局势而言,谁都知道,这皇长子若是出自一个奴藉贱女之腹,那不仅是丢了皇族的面,更是狠狠打了各大世家的脸。于是,朝堂上质疑龙种真假的声音此起彼伏,中妃嫔的明枪暗箭也纷至沓来。

    就是这时,东太后却高调晋封桂昭容为桂嫔,地位直逼四殿,顺便还以“妒”之名将阎离踢出四妃之列,降为离嫔,与小桂同级。

    里有眼色的人算是看出来了,这桂嫔看来是东太后的人,动不得了。但这世界上永远不缺没眼色的灰和恃权横行的狠角色。丽贵妃无法忍受如此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来跟她争宠,而阎离背后的阎家也绝不会允许家族在中的影响力一降再降。于是廷朝堂明争暗斗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依贤妃所见,这局当如何收场?”南玉调落下一子,羽睫半垂,视线并未在端木娥身上停留。

    端木娥却是半晌无言,脑子里千八百遍转着弯,想了许久才答:“醉翁之意不在酒,无论是升是降,都不过是娘娘的障眼法。”

    南玉调轻笑一声:“皇甫慑选的人果然有几分本事。”

    端木娥暗自心惊,面上却装得很镇定:“臣妾不知娘娘说的是何意思。”

    闻言,南玉调这才抬头瞧她一眼:“当年选秀时你送来那副珍珑棋局确实吓了哀家一大跳。”

    “臣妾惶恐。”

    南玉调举起袖子掩嘴呵呵笑起来:“少来,有皇甫慑撑腰你惶恐个什么劲儿?当初把你这颗棋子埋到皇甫彦身边的时候你都没惶恐,这会儿说两句话倒是惶恐起来了?”

    端木娥眉心快速地蹙了蹙又迅速展开以及眼里划过的那丝怨毒都没能逃过南玉调的眼睛,她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转到南玉调跟前端端跪下:“臣妾谨遵太后吩咐。”

    南玉调那双看不到底的夜眸一动不动盯着跟前这有着七窍玲珑心的温婉女子,许久许久,等到茶也凉了,她才忽地咧嘴一笑:“你是一副皇甫慑送给皇甫彦的玲珑棋局,楚河无界,黑白随心,嫁夫从夫自然是好的,可千万别把自己困在了死局里。毕竟——再如何玲珑巧,也只是颗棋子。”

    端木娥不清南玉调话里的意思,却也听得出其中的警告之意,登时冷汗直流,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南玉调已满脸倦意地往榻上靠下去了,无打采地朝她摆了摆袖子。

    端木娥只得告退,她不知道在她走后,她的老朋友从南玉调身后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女子清冷,素颜薄衣,眉目间瞧不出半点心思:“原来,她是先帝陛下的人。”

    南玉调连眼睛都没睁一下:“曾经,她曾经是。”

    女子不动,只是缓缓转过视线:“娘娘以为,她变节了?”

    南玉调睁开眼,对上她的视线:“很奇怪么?你认为她不会变?”

    女子缓缓摇了摇头:“先帝已亡,唯夫在世,她即便如今一心向着皇上也合情合理。”

    “那你呢?”南玉调问,“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他即为君,亦为夫,你要如何选择?”

    “小蝶早已是心死之人,不朝君王,不侍夫君,惟愿今生还报当年娘娘救命之恩,偿当年偶人牵连之罪。”女子冰莲之姿,如雪花落下,寒气逼人,却也美丽脆弱,“若娘娘怜悯,只请娘娘今后得偿所愿,还能让那痴心的傻子,笨拙的跛子继续跟着您;不求作富裕人上人,只求白日有路走,雨夜有暖床;抬头时永远有您,如太阳般,有光有热,低头时,影子在脚下,不是孤单一人;还可以拥有那个他喜欢的名字……南翔……”

    “柯小蝶,你知道的,我可以送你们去天涯海角。”风里,这声音,这句子,轻如叹息,却极致诱惑。

    娇花般的女子却并非温室的娇花,而是天山上连神仙都望而却步的冰莲一朵,她轻笑,有如莲瓣绽放的惊艳,却又如冰碎般惊心。她说:“可是娘娘,您需要一个皇后啊——”

    八月二十七日北巘皇帝寿辰,摆宴大正殿,与百臣同庆。然桂嫔却在内之中,赶往庆宴的路上落了胎。经查明,此事因丽贵妃挑起,口角之后,丽贵妃推倒了桂嫔,桂嫔倒地当场流血不止。侍婢传唤太医、通知皇帝却在途中遭到禁卫军阻拦,导致救治不及时,皇甫彦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据说这孩子还是个男胎,也就是说这次生生落了个皇子。于是丽贵妃首当其冲被打入了冷,阻拦报信的禁卫军隔日就被杖毙了,禁卫军首领阎威也受到牵连,以“治下不严、玩忽职守”之罪锒铛入狱停职查办。不久便又搜得阎威以权谋私、行贿受贿不下十项罪证,牵连之广直叫阎党心惊胆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只说阎威停职查办那会儿,禁卫军群龙无首,中防卫有如纸糊,加之清流派大儒谏言、大将军牛仔力保,高品超再度被推了出来。

    皇甫彦对高品超防备极严,自然不可能再让他掌管中禁卫军,正值南部局势紧张,皇甫彦便给了他个南方海事局的差事,即日远调南部了。

    未出生的皇长子没了,事情越扯越复杂,甚至有人开始担心皇族传承。皇甫彦尚未有其他子嗣,于是大臣们明面上是劝皇帝雨露均沾、广布龙恩,其实也是有人开始打皇甫修的主意了。皇甫彦拿这事来跟南玉调诉苦,被南玉调一句话就顶回去了——

    皇甫家祖训不是说了嘛,十二岁以前封王的皇子必须前往封地居住,永不得称帝啊!

    皇甫彦看不透南玉调的局,又不敢再留皇甫修在皇城,亦不允许皇甫修与高品超连成一气,于是下诏书将北巘最北边的三个州赐给了皇甫修,封他为镇北王。

    南玉调入短短半个月,削了个阎家,保了个将军,封了个王爷,扶植了清流派,又将整个**全部重新洗牌。她的攻击来得太过迅猛,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多东西都不可逆转地改变了。由牛仔亲自护送的镇北王一行离开后,皇甫彦才隐隐明白过来,南玉调这是从他手里生生分出了两股军权出去啊!

    “反应”过来的皇甫彦打死都不愿再接受南玉调推荐端木娥为后的建议,端木娥与南玉调喝茶下棋的事稍稍一查便能证实,而端木娥本身又是万万不可能去解释她们的谈话内容的,于是端木娥这个后位最佳候选人算是确定下马了。

    丽贵妃被废,阎家失事,桂嫔落胎半死不活,三四殿六院十二阁筛筛选选,终于蹦出个柯小蝶来。

    地心阁的冰之中,女子雪白裘衣裹身,坐在冰床前一动不动,若不是呼吸间时不时喷出白气来,还真像是蜡像一座。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下来了,步子轻得像鬼魅一般。

    “不愧是名震大落的‘铁扇公子’,果然好手段。”江瑟倪走到南玉调身后,话是对南玉调说的,眼睛却看着冰床上的人,“半个月而已,便把网织好了。”

    雪裘之中女子的脸没有表情,只有几缕栗色的碎发落在颊边微微晃动。

    江瑟倪影子一样飘到冰床前,苍白的指尖在床沿上缓缓滑动:“难怪他说惹毛了你整个北巘都会有麻烦,不若放你走,任你飞,兴许你还能念旧些。呵呵,他倒是了解你。”

    南玉调依然没有说话。

    江瑟倪缓缓移动视线,然后停在了南玉调脸上,看了许久许久,忽嗤笑一声,极尽自嘲:“我真是白生了这对眼睛,明明是个美娇娘,怎会认成个少年郎了……哈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回荡在死寂的冰之中,空旷寂寥,绝望凄清。

    “你爱上他了。”凉凉的,轻轻的,南玉调这样说,挂在睫毛上的霜花有叠成了泪滴的形状。

    笑声戛然而止,江瑟倪瘦得凹陷的眼眶里眼睛显得特别大。

    “可惜迟了。”南玉调慢慢抬起眼帘,黑眸如夜:“我确实喜欢在树下埋桂酿,但你却不知道,我埋在树下的桂酿早就同皇甫慑喝完了,那坛子还是他亲自搬出来的。”起身,松开皇甫慑僵冷的手,“这便是,他的帝王之爱。却是他这辈子最任最失败的决定。”

    “你撒谎!”形如枯槁的女子崩溃地大吼,怒目圆睁。

    南玉调嘲讽地笑了笑,没有回应,转身便要走。

    江瑟倪疾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给我说清楚……”指尖正好点在脉上,那不寻常地脉动直接刺激了神医后人的神经,江瑟倪脸色一白,“你……?!”

    南玉调眸色一凛,猛地抽回手,举步踏上阶梯。

    背后沉默之后传来朗朗笑声:“报应!报应!南玉调,原来老天爷没把你算漏!怪不得你把他的儿子当自己儿子来疼,哈哈,哈哈!原来你再也不是个完整的女人!你永远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哈哈……哈哈!”

    南玉调顿了顿,回头,怜悯地俯视着江瑟倪:“真抱歉要让你失望了,小儿六月刚满四岁,小女夭夭三岁有余。你真该走出这座冰了,外面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江瑟倪瞪大双眼,震惊地注视着女子的背影:“你……南玉调,你知不知道,你活不久了……”

    冰外一缕光打进来,落在南玉调侧脸,她的步伐不再停顿:“若死亡是代价,那么我这付出,至少比皇甫慑要值得多了。”

    冰里长明灯忽闪着,仿佛要化掉女子的存在,她的身体颤抖着,她的泪太冷,还未落地就已凝结。

    爱过谁,恨过谁,用什么去结束?

    是毁灭,还是拯救……

    皇甫慑,对不起,爱你,我不配。

    南玉调,对不起,救你,我不甘。

    那么,把这个世界染黑吧,看是不是,你们还能撕开一道光。

    北巘青史记载,大落纪年1229年八月,东太后归,先帝之子得北疆三洲封地为王,号镇北,九月柯氏入住中,着凤袍,登后位。那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个没有雄厚家世背景看起来略显疏离冷情的女子会在日后自破国门,会杀夫弑君,会私奔天涯,会成为北巘国最后一任皇后,她将臭名昭著,又将名垂千古。+++++++++++++++++++++++++++++++++++++++(真的是好长好长的一章……必须截了,必须了……写得让后妈便秘的一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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