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距离汴京500公里的一个偏僻村落。周亦在村外将马放生,然后步行走进孤雁村。杂乱交错的低矮房屋,贯通整个村子的凹凸不平的土路。各家圈养的牛羊**鸭狗的鸣叫,还有道路边随意交谈的村民和嬉戏玩闹的孩童。
周亦拉住一个半大孩童:“你知道于老住在哪里吗?”
小孩好奇的看着这个外来人,听到他的询问也不答应,就要往外挣脱。周亦从怀里掏出一块点心递给小孩,蹲下身笑着说“我是他的亲戚,是来投奔于老的。”
小孩犹豫的看着点心,再看看周亦,伸手一指前方:“顺着路走到最后,倒数第三家就是。”然后拿过点心飞快的跑远了。周亦看着那孩童跑到远处,向伙伴们炫耀着手里的点心,嘴角微微上翘。顺着路寻过去。
周亦走到于老的住处。低矮的一间小屋,周围圈起一圈篱笆围成个院子,篱笆只到周亦的口。院里散养着几只**,正自悠闲地吃着食。大门处两扇木门斑驳破旧早已看不出颜色,门没锁,半敞开着。
“叩叩”“于老在吗?”周亦站在门槛上轻敲着木门,等着屋内人的回应。
“哎~在呐!进来吧,门开着呢。”只片刻,苍老沙哑的声音传出。
周亦踏进院子,进到屋里。一个年约六十岁的老者坐在炕上正在编草鞋。老人一身灰色布麻衣,稀疏的白发盘在头顶。低垂着头专注的忙着手里的活计。
“我是周亦,奉柴大人的命令来照顾您。这个是给您的。”周亦恭敬地单膝跪地,手里的包袱高高举起。
于老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周亦。“多长时间?”
“两个月,陪您过完年我就回去。”
于老接过包袱打开,一身崭新的蓝布衣服和一双千层底的鞋子。拿出来比量一下,正合适。满意的收起来,放好。
“起来吧,我这没这么多规矩。小亦啊,以后你就是我的远房侄外甥了。西屋有现成的东西,都是给你们留的,自己打扫一下住进去吧。”于老说完拿起草鞋继续编。周亦依言起身,到西屋打扫房间去了。
周亦就算住下了。冬天地里没活,只是打扫屋子和砍柴。或者帮着编编草鞋,竹篮,攒够了去镇上卖,顺便买些吃的用的。一天三餐于老坚持自己做,周亦也就跟着吃现成的。周亦偶尔会去林子里打点野味,于老也乐得添个菜。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早上吃过饭后,于老把这几天编的东西都拿出来。周亦推出小车把东西放上。于老看看没什么要带的了,锁了门。坐上小车让周亦推着到镇上卖东西去了。
“今个东西多,咱得早点去,卖完再买点东西。”于老坐在车上絮叨着。
“好。”周亦应着,稳稳地推着车。
“家里的盐不多了,记着买点回去。”
“好。”
“竹条也用完了,还得再劈点。”
“好。”一老一少边说边应着走到村口。
“哟~于老这是卖东西去?”担着扁担的村民亲热的招呼于老。
“是啊!这不是攒够了去镇上卖去!”于老乐呵呵打着招呼。
“您老真够有福的!这侄外甥,外甥女的个个都这么孝顺!”村民凑上前并行走着。
“呵呵!都孝顺~都是好孩子~”一路说着笑着,不到半个时辰来到了小镇上。跟那人道别后,周亦推着小车来到老地方,道路边的石墩子旁。
周亦拿张草席铺在地上,东西摆放在草席上。前面立一个木牌“草鞋五文,竹篮十文,自取。”旁边放一个打开的木匣子。于老则从车上拿个小板凳坐上,点上老烟枪“吧嗒吧嗒”抽起来。周亦弄好后就站在于老身后,不再动作。
路过的行人看着新鲜就过来瞅瞅。有的看看做工不错,价钱也便宜,掏钱就买下了。也有的瞅瞅半响,摇摇头又放下。有的嫌贵要讨价还价,于老只是指指木牌,也不言语继续吐着烟圈。
直到日头到了正中。于老看看东西已经卖了大半,收了匣子里的钱叫周亦去买了东西。周亦回来后,二人就着茶吃了点自带的干粮。于老把木牌成“竹篮十文,草鞋赠送,自取。”
等到太阳西斜,周亦收了剩余的寥寥几个竹篮,于老往小车上一座。得咧,回家!
崎岖的小路上,周亦推着小车往家赶,黄昏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给整个人镀上一层金黄色。这是周亦来到孤雁村的第十一天。而他这次的任务就是陪于老过两个月,多做事少说话,让老人满意就算过关了。简单的不可思议。
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于老熬了子面粥,蒸上一锅白面馒头,就着腌的咸菜解决了晚饭。
“叩叩!”寂静的夜里突兀的响起一阵敲门声。
周亦放下手里的馒头,起身去开门。“吱嘎”破旧的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两个陌生男子站在门外。一个三十出头,高壮魁梧,一脸彪悍。另一人年约四十左右,身穿蓝底白纹缎面锦服,白面无须。见周亦出来一愣:“请问,于老是住在这里吗?”
周亦视线扫过二人,高壮汉子侧着身子隐隐护着中年男子,明显是护卫之类。而那中年人周身的显贵气质却让周亦有些错愕,这种人物专程来找于老倒让人有些玩味。
周亦退后一步让开“是的,进来吧。”
中年男子倒也不急着进。细细打量一番面前的男子,眼中漾起一丝波澜,片刻扬起一抹微笑微微欠身“多谢。”
周亦也不搭理,面无表情在前方带路。高壮汉子有些愤懑的瞪视着周亦,中年人倒不在意,跟随其后。于老已经吃完,此刻正坐在炕头上吞云吐雾。周亦把人带到就不再理会,拿起馒头径自吃着晚饭。
中年看这情形,明白是正赶上饭点了。歉意的对周亦道:“对不起,打扰你们吃饭了。”
周亦淡淡道:“没关系。”
“您就是于老先生对吧?”中年人坐上炕沿,正对着于老,高壮大汉站在其身后。
“我就是。”于老抬头瞅眼二人,磕磕烟斗继续抽。
“在下金某,久仰老先生您的大名……”中年人一脸激动刚起个头却被于老打断“只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哪有什么大名!直接说你的来来意吧。”
金某被打断只是停滞片刻,随即又扬起一脸笑容:“呵呵~老先生真是谦虚!”周亦正捏起第二个馒头,听到这里嘴角一撇,这人涵养不错。
“既然这样,金某就直说了。这次来是想让先生给鄙人算上一挂,问问前程。”金某满脸笑意盎然,双手看似随意的搭在膝上。眼中的热切与急迫却出卖了他。
“那你就来错了,老夫不做这行已经很多年。”于老看着周亦捏起第三个雪白的馒头,有些心疼,臭小子真能吃!
“老先生说笑了,谁不知道您是这一行的神算子!金某也不贪心,只要您稍微指点在下一,两句,金某就心满意足了。而且……”金某向身后的大汉招招手,大汉赶紧掏出怀里的包袱递过去。金某接过来放到于老面前打开,露出里面数十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和几本破旧的书。
于老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浑浊的双眼骤然绽放出骇人的光芒。周亦赶紧吞下最后一口馒头,放下碗筷起身立在于老身侧。
“这是从哪来的?”于老紧盯着面前的人,拿书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呵呵,这是鄙人无意中得到的,只要老先生喜欢就好。”金某迎视着老人的视线,笑的越发灿烂。
于老又拿起其他几本书,端详半响放下:“小亦,给两位客人上茶。”
周亦一惊,看眼于老认真的表情。快速整理一下桌子,转身沏了一壶热茶放上。于老和金某已经移到桌旁落座。
“多年遍寻不到,没想到竟然出现在我面前。天意啊!”于老摩擦着破书的封面,眼中带着缅怀之色。金某端茶浅饮,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的看着于老动作。
“唉!既然如此,老夫就为你算上一挂罢!”于老不舍得放下书,正色说道。
“那就劳烦您了!您看怎么开始?”
“手拿过来。”于老托住金某递过来的手细细端详。周亦站在于老身后听着二人的对话,算命吗?看来这次任务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啊,组织到底要得到什么?
“真是多谢老先生了!”金某达到目的心满意足的道谢。
“不必了,各取所需罢了。”于老摆摆手一脸的疲惫。
“于老先生,不知这位是?”金某看着周亦,貌似随口问道。
“这是我的远房侄外甥。”于老随口答着,拿起着书细细翻看。周亦站立一旁默然不语。
“是吗,真是孝顺啊!来伺候老人家?”
“…………”
周亦静默不语。
金某看他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随即又装作混不介意对着于老说道:“呵呵,不知老先生可有兴趣去金某居所小住一段时间?”
“没兴趣。”于老眼睛不离书页,看也不看一眼。
“于老可以考虑一下,说不定我那里还有您老看得上眼的东西?”
“不了,做人不能太贪心,老夫得到这些就心满意足了。”
金某眼神闪烁,一口气喝光茶水然后端起空杯向周亦示意,同时一只手背到身后打个手势。周亦上前拎起茶壶重新添满,大汉看到手势向前一步拦在周亦面前,嘴里说着“我来吧!”
周亦见状放下茶壶,大汉却按住他的手。周亦几次挣脱不掉,明白那人是故意的,一来一去二人交起手来。二人在屋内打斗,金某却悠闲地喝着茶,于老也混不在意的看着书。
片刻后,大汉捂着口退到金某身边,嘴角留下一丝血迹。而周亦若无其事的拍拍衣袖,依旧站在于老身后。
“老夫累了,若没有其他事就请自便吧。”于老这时抬起头,眼里带着笑意看向金某。
金某狠狠瞪一眼大汉,起身恭敬地施一礼:“那鄙人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小亦,送客吧!”说完不再搭理二人。
金某和脚步有些踉跄的大汉跟随周亦走到门外,“小兄弟好俊的身手,不知道在哪家手下办事?”
“无可奉告!”周亦彭的关上门,落锁。金某在门后咬牙切齿,拳头攥到发白。
“主人,小人该死!”大汉扑通一声跪下,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那人神色。
“起来吧,不管你的事。”金某努力平息着怒火,拳头攥起又放开。最究缓下面色,换上那副假笑。
“是!”大汉起身,额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死士吗?哼哼,怪不得那老头有恃无恐,竟然让人捷足先登了……”金某喃喃自语,眼里的狠毒尽显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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