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要见外命妇,这并不是稀奇事,也没什么值得人探究的。可是,命外命妇,尤其还是和皇家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外命妇带着自家适龄的女儿觐见,这却很是能引起人联想了。
林如海此时也知道了徒瑜似对黛玉有意,却是林夫人自己告诉他的。林如海本不信,却是想起徒瑜行动神色之间若是仔细看也是能看出些端倪的。想起在扬州,好几次他们遇见的境况,大是后悔。大约是做父亲的本能,对可能会将宝贝女儿带走的女婿都带不了什么好看法。
只是皇后要见黛玉,却是不能拒绝。
林如海见林夫人着实恐慌得很,便安慰了几句,横竖事已至此,再是担心也是无法。
一大早,林夫人便按品大妆,珠冠霞披,一身二品夫人的大礼服,打扮的极是端庄妥帖。黛玉相较林夫人倒是简便了些,却也很是不同寻常。一支垂着淡红色水晶流苏坠的金步摇,斜斜挂在鬓发上,两三朵粉色米粒珠穿上的珠花压了鬓边。镶着金刚石的蝴蝶状华盛下,描了烟柳眉,脸上并没有搽粉,只淡淡把浅色的胭脂稍稍扫了扫,嘴上淡淡涂了些许口脂,一双金质流苏碎叶耳坠子,在脸侧随着行走而摇晃。一副虾须穿红宝石的金镯子套在手腕上。一身淡秋香色的衣裙,裙角压着一对的蜜蜡坠子。
林夫人见黛玉这样打扮十分满意,赞了几句,却是不好再耽误。母女二人分乘两辆马车,在门外下车,跟随着领路的小太监,到了皇后中。
皇后里却是极为热闹,花红柳绿,衣香鬓影。
林夫人并黛玉见主位坐着一个身着明黄色绣百鸟朝凤的装,心知这便是皇后娘娘。便依着规矩跪下行了大礼。
皇后先是命了免礼,又道,“这便是林姑娘吧,果真是个不俗的。”又对身边的大女道,“给林夫人赐坐。”又让黛玉向前来。拉着黛玉手细细的看了一回,笑着问了几句,多大了,可念过什么书,平日爱做什么消遣之类的闲话。倒是和平常黛玉见过的官家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黛玉见这位皇后面色慈善端庄,并没有显得和他想象中的那般威严,心里便先放宽了几分,照实答了。
皇后平日里便不是掐尖好强的,久已不管务,也素不管闲事。只是徒瑜是皇帝极宠爱的儿子,又是和云妃直接求到他面前来的,才勉强应了。心里却是不大愿意管,因此便拉了云妃一同来,只要云妃这做养母的同意,她这做嫡母的不过点个头,报给皇上。这些也就不关他的事儿了,因此反而没有婆婆挑儿媳的刻薄,又见黛玉生的相貌极好,人又乖乖巧巧,很是守礼,心里也是颇为喜欢的。因此便拉着黛玉的手,笑着向坐在一边的云妃道,“你看这孩子长的多俊,我一见就喜欢上了。”
云妃笑道,“可不是么,这孩子倒是投娘娘的眼缘。”
皇后便对林夫人笑道,“林夫人,你倒是养了个极好的女儿。十三岁的年纪,就把四书女四书都念完了,女红刺绣规矩也没耽误,倒是把别人都比下去了。”
林夫人本就心神不宁,听了这话,越发的有些担忧了,只不敢在脸上露出来。恭恭敬敬的站起来,“娘娘谬赞了,娘娘所见无不是名门闺秀,世家贵女,小女虽有几分才学,如何能比的她们。娘娘却是要羞煞妾身母女了。”
皇后自然知道这是林夫人自谦之语,只道,“林夫人也别太过谦虚了,我看这孩子倒是极好,也不必咱们养在里的公主郡主们差。”
又笑着对黛玉道,“来,你小名是叫黛玉把。告诉本,你是那一日生的?”
黛玉便照实答道,“回娘娘的话,小女是二月花朝节出生的。”
皇后听了便笑道,“好日子,花朝节做生辰,怪道人也长的像花朵一般呢。”又从手上退了只玫瑰红的宝石花纹戒指,笑道,“这戒指原是惠郡王在本生辰送的礼物,说上面的宝石带着是有养生的功效的。是他令人寻访了许久才找到的,又好看又使用。只是我身子骨一向强健,到用不上这些东西。如今看你生的单弱,倒不妨把这物事转赠给你。”
黛玉便是再不通,也知道这戒指的意义,忙推辞道,“皇后娘娘折煞小女了,这是惠王爷对娘娘的一番孝敬之心,小女如何受的这么贵重的东西。”
皇后听他这样说,反倒更加欢喜,便强拉过黛玉的手,把戒指戴在他手指上,笑道,“可不许摘下来,好好戴着他,才不负我对你的喜爱。贵重不贵重是两说,难得的是真心呢。”又指着云妃道,“那是云妃娘娘,和我一样,素来喜欢年轻的小姑娘,你且去给他也请个安。我倒要看看,他会给你什么好东西。”
黛玉只得依言转向云妃,却是还没等他施礼,云妃便亲自扶她起来。黛玉见着云妃一身淡紫色装,年纪虽有些大了,却也依稀看的出年轻时必是个极美的女子。光从颜色气质上来看,颇有几分皇后的品貌,却是比皇后更增了几分杀伐决断之色。闻听皇后安居中,不问务,反倒是云妃这个既轮不上贵也轮不上宠的妃掌管公务。而看起来,云妃似乎还和皇后关系极好,便可知道,这位云妃娘娘,定然是个很有些本事的女子。
黛玉虽这样想,却是面上不露,虽被云妃扶起来了,嘴里却仍旧道,“小女请云妃娘娘安。”
云妃笑道,“皇后娘娘喜欢这孩子,舍了心爱之物,越发忿不得我做小气人了。也罢,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呢,我也难得大方一回吧。”说着就从手上退了一串珍珠手串下来道,“我却是不比皇后娘娘有那珍贵的奇石戒指可送。只是这珠串看上去寻常,却也是我的心爱之物,说来也巧,这东西可也是和皇后娘娘的奇石戒指出自同一人呢。姑娘带着,也是我一番心意了。”
话已至此,黛玉就是再不通事务,也是明白过来了,更何况黛玉本就冰雪聪明。心里已是惊涛骇浪,表面却很是平静。淡然自若的谢了恩,这样一来,更让皇后云妃二人高看了许多。
又拉着他,说了几句闲话,直到身边已有女提醒时辰已过,方才依依不舍得放开黛玉,却还不忘嘱托她,可以直接递牌子请见。
林夫人在一旁早就彻底明白过来,心知此事已成定局。反倒觉得安下心来,只等着回去之后在和林如海商量了,却也没什么在可商量的。也只有想想要怎么给黛玉准备嫁妆了。心中暗道,怪不得,前段时日没什么动静呢,谁晓得,一下子,就这样定下来了。皇后是嫡母,云妃是养母,基本上他们决定了的事儿,就不可能再改变了。现如今却只盼着那位王爷能好好待黛玉了。
黛玉回了家之后,辞了母亲,犹自有些愣愣的。他其实早就意识到,徒瑜对自己有意,只是,她只想着,此世的亲事全由父母做主,并不愿去管那些事儿,因而也只是避着他。想着他毕竟是王爷,身边的钟灵毓秀的女子怎么会少了。而自己,又算得上是什么。这却是小看自己了。只是,黛玉那时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他只将徒瑜之意,当做是一时心动,离了便也会很快忘了。
到了京城之后,去皇之前,她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和这位王爷有什么关联。不过几个时辰的事儿,转眼之间,自己就好像已经被人定下来似地。黛玉心里总觉的怪怪的,似悲似喜。当夜是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心中却是不由想起了徒瑜。平心而论,嫁给他却是不是一桩坏事。至少,他是自己见过的,看上去也不似那种德行败坏的纨绔子弟。相反,和自己遇见时还算是守礼,却也不像那种假道学先生,故作清高。外面光鲜亮丽,内里污脏不堪。
再者,黛玉看着他为一城百姓劳时,甚至于以皇子之尊,亲自领兵,保一城安宁。心中也不是不仰慕的。女儿家,总是会对那些英雄般的人物心生敬仰。
黛玉其实在皇之中,就已经意识到,若非徒瑜对自己有意,皇后和云妃两位娘娘又怎么会好端端的召见自己,还那样言行无忌,必是得了徒瑜的言语,才会有此动作。
皇后和云妃赐下的礼物,如今就在妆台上,自己亲自另放在一个锦盒中。
只是东西可以就在那里放着,心呢。徒瑜此时,又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他的真心实意,又能维持多久。
心里却又不得不想起了情劫二字,此生的结局,又会是怎样。自己在前世得不到了圆满,今世,徒瑜是否又可以赋予她。他,是否又是自己的良人。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负。
黛玉不知道,也不想去想那么多,只是躺在床上,手中握着和自己一直相伴的玉叶不自觉的摩挲着。
她却是不晓得,当夜不得安寝的又岂止是她一人。且不说林如海,林夫人是如何的彻夜难眠,躺在床上,却是无半点睡意,心中挂记的只有女儿,却也不知是悲是喜。然而却又一人,却是心中欢喜之意久久无法淡去。脑海中想的也只有林黛玉一人,其音容笑貌,久久不能从心中消去丝毫。
深夜,徒瑜尚且还未安寝,却是仍在案前作画。画的并不是普通的山水花鸟,却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人物画。画上的女子不是林黛玉,又是哪一个。
原来,徒瑜回到京城之后并未对黛玉忘怀,相思之意,尽在脑海心田挥之不去。却也知道,黛玉是极尊重的女子。思来想去却只好偷偷的在书房里,凭着自己的记忆绘制黛玉的肖像。
今日,却是徒瑜求了皇后云妃,召见林家母女。徒瑜心中本有几分惴惴,虽然深知黛玉出众,却也有些担忧,生怕皇后云妃有不喜之处。因此,在皇后召见黛玉时,徒瑜就一直等在云妃里。
却是不想,云妃回之后,言谈中显露的是对黛玉很喜欢的意思。她和皇后还把自己送给他们的礼物转赠黛玉。徒瑜心知此事已成了一半,另一半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大喜之下反倒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到底还是爬起来,披了衣裳,走进内院的小书房里。看书也看不进,索铺开纸张,绘制黛玉肖像,这却是这些日子已来,做的很纯熟的一件事了。
乌云成髻,琉璃就,黛眉微簇,樱唇未开。明月为铛,碧水为镯,扇轻掩,裙摆慢摇。面似桃花,眼如新月,伊人立于花树下,落英几许缤纷,引人入相思。
徒瑜看着画像上的女子,暗叹道,我虽有心画出你的容颜,可画像到底是死物,却是连你半分神韵也亦不及。只盼你日后能常伴我左右,允我将你的一喜一嗔,都记在脑海之中,永不忘怀。
愿聘汝为妇,爱而惜之,心心念念,具是卿卿。愿聘汝为妇,爱而护之,朝起画眉,夕话巴山。
更只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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