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锦仪醒来,已是次日中午了。
她感觉全身像是被火车碾压过,动一下,都痛得厉害。
刚睁开眼,就被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纪晓芙,殷梨亭,甚至连连叔都在她屋内。见到她醒来,都凑了过来。几人显然是没怎么睡,眼里还有明显的血丝。
“醒了,好些了吗?”纪晓芙坐到床沿,细心地问。
“我……我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开口,才发现声音竟是沙哑的,喉咙里干得难受。
“你练功走火入魔了。”
贝锦仪在纪晓芙的帮助下坐了起来,斜靠在床柱上,接过殷梨亭递过来的水杯,水是温热的,轻抿了一口。顿时,喉咙舒服了不少,人也神了很多。
她才记起,她似乎是在练功,突然内息乱窜,然后人就忽冷忽热的,一会儿像是被丢进了火海,一会儿像是置身寒冷的冰窖。
她试着运一下真气,才刚一触动,心口就像是被钢针在刺,喉间也涌上了一股腥味。她痛苦地捂着口。纪晓芙看她神色不对,忙抓起她的手腕,拭了一下脉,不悦地皱起了眉,“贝师妹,你怎么能妄动真气的。”
一会儿后,心口的刺痛终于是被压下了,贝锦仪虚弱地扯了下嘴角,“我……我没事。”纪晓芙将她的手放开,塞进被子里,“不行,你得回峨眉去,师傅内功深厚,她会有办法。”
贝锦仪愕然地抬起头,“回峨眉?”回峨眉,她当然是愿意,这个江湖她本就不想去闯,只是……她没有忘记纪晓芙是回汉阳探望她病危的父亲的,想来,纪晓芙是不可能半途返回了,难道,让她一个人原路返回么?想到先前,海沙帮的追杀,贝锦仪打了个冷战。
纪晓芙可没有感觉到贝锦仪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点头道,“你的情况,需要找一个内力深厚的人帮你。”转头对殷梨亭道,“殷六哥,贝师妹就麻烦你送她回去了。”殷梨亭慎重地点头。
贝锦仪知道,她再跟着,也只会阻碍了行程,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下午,船在一个小镇子靠岸了,补充一些物质。贝锦仪同着殷梨亭一道下了船。
小镇临江而建,颇有江南的风味,只是又与现代的江南不同。小镇本先只是一个小的村落,因为临江,几乎每隔几年就会遇到一次洪灾。粮食收成极为艰难,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后来,镇里来了一位县官大爷,他突发奇想,发动百姓一楸一锄,建起了这座庞大的码头。
起先,人们十分的不解,后来,有船只停靠,县官让百姓来码头摆摊,百姓才明白,县官的苦心。几年下来,在此停靠的船只越来越多,小镇也由此繁盛了起来。然而,树大招风,小镇的繁荣,惹得许多人眼红。
从不曾过问的知府,突然,派人来视察,并找了个机会将小镇的县官弄进了牢房,而这个码头,也由此换了姓。
码头的集市,人头攒动,却是井井有序。一队队巡逻的元兵,腰跨大刀,穿梭在其中。停靠的船只上虽然有很多是江湖人士,却也没人敢在此闹事。
两人从另一侧下了码头,上了一艘小船,就往镇子里去了。蜿蜒的小河,从江口一直延伸直镇内。小船是很破旧的那种竹筏扎成的,上面胡乱撑了一片大的雨布,贝锦仪拉了殷梨亭坐在矮凳上,看着小河两岸耸立的木质的小楼房。
“两位客官可是从外地来?”船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头上绑了一块灰色的布巾,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沉的痕迹。船家朗声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窘迫的生活而变得黯淡。
贝锦仪点头,刚想说话,一艘豪华的大船自后面过来了,船身上有着明显的官家印记,也不管前面行驶的竹筏,径直就闯了过去,差点将贝锦仪乘坐的小船撞翻了。
船家似乎对这种事早已见惯不怪了,他微驼着背,奋力撑着手里的竹竿,每一下都是那么的吃力。大船带起的水花,汹涌朝竹筏扑来,贝锦仪还没来得及逃开,又被那突然的一撞,失去了平衡,跌坐在满是水的竹筏上。
危机过后,贝锦仪就像是在水中洗过澡了,湿漉漉的。初夏的风吹来,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你还好吧。”抬起头,见到殷梨亭似乎并不比她好多少,看着对方的狼狈样,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贝锦仪被殷梨亭拉着躲进了那撑起的破旧的雨布里,“哈欠!”她紧紧裹着身体,却还是抵挡不住寒气的入侵。
船又行驶了一会,船家就停下了,指着前面高耸的城墙道,“前面就是城门了。”看船家似乎并没有进去的打算,贝锦仪忍不住问,“船家,你不进去么?”船家苦涩地笑道,“客官,你是不知道,这城里,可不是我们这些穷苦人能进去的。”待贝锦仪下了船,船家就调转船头,往码头那边去了。
两人刚到城门口,却被守门的官差挡住了,说他们来历不明。贝锦仪不知道这古代还有查身份证的地方,突然像想到什么,从衣兜里陶出一锭银子,讨好地递到那官差的手里,“官爷,一点小意思,算孝敬您的。”却没有注意到一旁,殷梨亭暗沉的脸。
官差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还拿了放在嘴里咬了咬,才手一挥,道,“进去吧。”贝锦仪点头哈腰,总算是有惊无险进了城。
找到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人也舒爽多了。吃晚饭的时候,发现殷梨亭仍是沉着个脸,似乎在别扭什么。贝锦仪一面往口里送东西,一面含糊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她觉得这些菜都很好,至少要比那船上鱼啊虾的,好吃多了。
殷梨亭摇头,放下筷子,他只是对贝锦仪那么卑谦,讨好地对那些官差,有些不舒服。他自幼长在武当,印象里,只有师兄们口中的那个快意恩怨江湖,何曾见过如此市侩的社会百态。
贝锦仪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下嘴,想了一下才道,“人不与官斗,个人门派的力量再大,面对官府,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殷梨亭本就聪明,很多的事情,只是没有人跟他讲。被贝锦仪这一点拨,立即就明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愤愤道,“可如今的官府,欺压百姓,残杀汉人。”贝锦仪无奈地撇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历史会给出一个公正的答案的。”
每一个朝代的更替都埋葬了太多的忠魂,她敬佩那些为民族存亡而争斗的大英雄。如果还是在二十一世纪,她肯定会侃侃而谈,高论着,如此制造火药,如何打垮元兵,如此帮助明朝建立江山。而当她真正身处这片乱世,才明白,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她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她会害怕,会逃避。说她自私也好,懦弱也罢,她不想做那急先锋,不想做那被碾在历史车轮里的垫脚石。
休息了一晚,次日一大早,殷梨亭拉着贝锦仪去了城里的一家医馆。那大夫拂着花白的胡子,斜眼瞄了下殷梨亭,惋惜道,“这位姑娘脉象奇特,怕是命不久已。”气得贝锦仪拉了殷梨亭气冲冲地出了医馆。
见殷梨亭还是一脸伤心,贝锦仪拍了拍心口,笑得灿烂,“我命长着呢。”朝阳下,她笑得那样的肆意,连带着殷梨亭也欢愉了一些。
出了城,是一大片碧绿的树林。简单查看了下,买来的简易地图,翻过这几座高山,就可以到下一个镇子了,那里有官道直通四川。
路面被昨日的细雨润得细细软软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些清淡的花香,翠绿的草还挂着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小路越来越崎岖,到最后甚至没有路了。贝锦仪坐在买来的一口毛驴上,低低喘息了一会,对跟在一旁步行的殷梨亭道,“我饿了。”
殷梨亭微愣,“你等一下。”翻过背在背后的包袱,正要打开,贝锦仪又道,“我想吃野果子。”殷梨亭解包袱的手顿住了,笑道,“好。”然后将贝锦仪扶下毛驴,寻了一处干净的地儿,让她坐好。将包袱放到她脚步,才直起身,“我去摘些野果来,你先在这歇息下。”
贝锦仪乖巧地点头,“恩”。殷梨亭走后,贝锦仪脸色突变,扶着一旁的树干,“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她闭上眼,静静地靠着树干,苦涩地扯了个笑,这个身体真的是越来越不行了,才这么一会功夫,就又吐血了。睁开眼,望了望前方高耸的连绵看不到边际的山,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到峨眉,更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命活着赶到峨眉。
陶出手帕,拭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又拣了一树枝残叶,将那些血迹掩盖住,然后像个没事人似的,背靠着树干,微眯起来。
正昏昏沉沉,一阵细小的声音传来。贝锦仪警惕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将身子往树后缩了缩,屏住呼吸,侧着耳朵倾听。
又是一阵沙沙沙,然后一片静默,贝锦仪紧贴着树干,连大气都不感喘一下。她微侧过头,朝着那声音处看去,只看到了几个晃动的人影。
隐约间,似乎有提到,汉阳,纪家,倚天剑,格杀勿论……等字样。贝锦仪在心底里默念了一遍,大惊,不好!纪晓芙家里有事。情急之下,呼吸乱了一拍。
“是谁!”一声冷喝。
贝锦仪赶紧用手捂着嘴鼻子,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视线里,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才离去。好在,那只毛驴,被殷梨亭牵去喝水了。过了一会儿,那人影又再度出现了,她转过身时,贝锦仪看到了她的脸。
是殷素素!她不是在去汉阳的那艘船上么?何时下船了?莫非天鹰教在密谋纪家?倚天剑!倚天剑不是在峨眉么?……一连串的问号,堵得贝锦仪脑袋发蒙。直到殷梨亭在焦急地叫唤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她从树丛后钻出来,慌乱地抓着殷梨亭的手,急切地道,“走,快去汉阳,纪师姐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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