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早得了信等在二门外,见自家主子戴了斗笠同个大丫鬟一起出来,虽意外,却也规规矩矩给两人问了安,又问道:“绿珠姐姐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绿珠笑道:“小崽子管起你姐姐不成?”兴儿忙笑:“哪里敢?只是难得见到姐姐,一高兴话就多了。”绿珠啐了口,“如今嘴是越发甜了。”若是寻常小厮,绿珠这样体面的丫头见也是见不到了,他两个却不同,两人都是家生子,小时候一同流窜玩闹,现在大了,虽没从前那般亲密,却也不至于像别的丫鬟小厮般生疏。这兴儿因难得见到绿珠,心里真是高兴,就没大注意主子,也就没发现主子今儿走路的些许不同。不多久隆儿也闻讯赶来,三人更是说得热闹。隆儿也是同他们一处长大的,虽然话不多,却也着实高兴。
待出了门上了马车,赶车的乔大问去哪里,绿珠便道:“你别问,只往西面去。”乔大便不再问,只安静赶着车子。兴儿隆儿坐在他身边,嘴里直叨扰这个那个,待车子走出半个城,才困惑问道:“少爷倒是去哪里?往日却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绿珠姐姐是陪着我们少爷的吗?夏姑娘那里走得开?”又问隆儿,“你怎么也来了,昨儿辛苦了一夜,瑾少爷不是说放你假吗?”隆儿道:“是绿珠姐姐差人叫我出来的。”兴儿便又问车厢内,“少爷,少爷,咱是去哪里呀?”绿珠一撩帘子,骂道:“就你话多,珂少爷要去烟翠山求药,我陪他去。”兴儿听了愣了半日才道:“那···那二老爷二太太知道吗?”可别是偷跑出来的呀。绿珠冷冷看他,“你若是怕,只管下去。”
那赶车的乔大一路听着未出声,这会儿道:“四少爷才十三四岁便这般懂事孝顺,实在难得。兴儿崽子你要是害怕,自下车去,我乔大肯定是护送到底的。”兴儿喊道:“我不是害怕,少爷平时也不是没有偷跑着去玩过,可却从没有到过这么远这么偏的地方,要是有什么,我们···我们···”乔大呸了声,道:“还不是害怕?”又道,“绿珠姑娘只管坐稳了,我乔大赶车跑路那是绝对稳妥,那烟翠山我昨天又刚去过,不会有事的。”绿珠听了谢过他,又问:“若是求药顺利,我们多早晚能回府里?”乔大抽了一鞭子,想了想回道:“我们走快些,晚饭时间便能回来。”绿珠闻言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几个钱扔给隆儿,说道:“一会儿看到卖吃食的便去买些来,快到午饭时间,一会儿除了城,只怕就没有好东西了。”隆儿接了钱应了,兴儿急得推他,“你也不说句话,这么远这么偏的地方,也是哥儿能去的吗?”隆儿却拍拍他,轻声道:“你安静些吧,绿珠姐姐要不是无法,还会来为难我们不成?你只管坐好,等完了事回府里,少不得你的赏。”兴儿垂头,“赏就罢了,只不要有板子吃就好。”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山上,宝儿一向娇生惯养,这会儿已经颠地浑身酸软,绿珠正帮她揉捏,忽听到车厢外隆儿道:“珂少爷,上面马车过不去,只能走着去了。”宝儿叹口气,重新戴上藤斗笠挪出车厢,兴儿已立在车厢外扶他。绿珠打开他的手,先下了马车,再小心的扶宝儿下来,待宝儿着了地才对兴儿道:“珂少爷病了几日,身子还虚,还是我扶着吧。”一面说,一面扶着宝儿走两步。
乔大看看马车又看看“韩珂”,问道:“要不还是我陪着少爷去,兴儿留下看车吧。”之前来时多带了个小厮,这会儿人少,只能留下兴儿这个年轻皮浅的他才放心。宝儿想想有理,便点点头。兴儿虽不甘,却也只能应了。只是他目送几人去时越看越觉得奇怪,少爷的背影今日怎这般奇怪?倒像是个姑娘家走路。平日也断不会像今日这样一句话不说呀,他可是个闲不住的。难不成病了两日,连模样格都变了?
乔大开路隆儿殿后,行了两三刻钟,山路越来越难行,别说宝儿,连绿珠都已经是咬牙硬撑着。隆儿看到,说路不远了,再三五刻钟便到了。两人听了这话,少不得又强打起神手脚并用爬着。乔大掰断个树枝去掉旁支放地上使劲戳了戳,确定够结实才拿汗巾包了顶部递给绿珠,绿珠接过拿手帕又包了遍,才递给宝儿。宝儿点点头算是道谢,绿珠解释说是少爷嗓子不好不便说话,那乔大山也不计较,又弄了给绿珠。四人走着,忽起了一阵冷的山风,周围呼啦啦响着,绿珠和宝儿两个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乔大朝天上看了看,惊道:“不好,怕是要下山雨。这可不是玩的,要不我们先下去找个避雨的地方,雨停了再上来吧。”绿珠听了问:“下过雨路不是更难行了?乔大哥看这雨还要多久下,要是不是立即下,说不定我们能赶到神医那里。”乔大听了,回说:“什么时候下真不好说,如果能赶到那里那是最好,就怕还没到下起雨来冲坏了山路,咱卡在半道上不是下不是。”绿珠听了看宝儿,见宝儿依旧是向着往上的方向,便道:“既这样,我们再走快些吧,早到了早安心。”
这么说定,大家更卖力起来。
只是这山雨来的也快,没一盏茶功夫便呼啦啦倒下来,一时山风山雨,迷得人睁不开眼睛。乔大回身喊道:“仔细脚下,别滑了。”话音才落,便听一声惊呼,却是那宝儿失脚滑了下去,绿珠吓的面色大变,急急追下去,却也滑倒滚落,且竟撞到猎人捕兽的机关上被夹了脚,不由惨叫起来。乔大让隆儿去帮绿珠,自己去扶少爷。也不知他们得罪了哪路神仙,竟那么背,他才往下赶两步,竟也滑了,厚壮的身子撞下去,竟将那宝儿撞得几乎飞出去。宝儿这下摔的厉害,竟晕了过去。
醒来只觉浑身酸痛,宝儿也不睁眼只叫着:“绿珠,我浑身都痛。”隔了会儿没人回才想起之前的事情,忙睁开眼睛看,这一看吓一跳,眼前竟是个简陋的房顶子,她人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褥子,那褥子还一股霉味。宝儿吓得坐了起来,左右看去,更吓得没了声音—-屋子中央一个炉灶,一个陌生男人正坐在炉灶前烤火。
那人看她醒了,笑道:“渴了吧,喝水吗?”宝儿平静一下,才点点头,又问:“你救了我?”那人也点点头,起身拿碗过来用热水洗了再另倒了一碗递给她。宝儿接过喝了两口,缓过劲才下床作揖,“多谢兄台搭救。”
那人只含笑看她,她昏迷的这半日他也是心思千转,难道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宝儿被他看的发毛,看自己身上,原来发冠早已不见,现在长发垂肩没得半点男子的模样,忙回身将头发盘起,正四目张望看这屋里有无可用来束发之物,却见那男子拔下自己的发簪递与她。宝儿犹豫下,还是接了。那人笑笑,随手从灶上捡了个筷子簪了。
宝儿女儿身份曝露,也不再扭捏,矮身恭恭敬敬福了一福。那男子虚扶了一把,又问她有没有受伤。他因早知了她的女儿身份,也不好帮她检查。宝儿微活动一下,身上只摔疼的,其他没什么大碍。那人见她无事,便指指身边位置,道:“坐下烤火吧,你也是一身的湿衣服,久了该生病了。”宝儿见两个位置挨的近,踌躇着不敢上前。那人只好挪开些,看着她宽抚道:“这里这般简陋,也没法去讲究了。”宝儿闻言果然坐下,这时候确实讲究不来,毕竟算起来,两人这样呆在一个屋子里也已经是大错。
宝儿询问经过,那人细细答了,原来他也是从山上下来正找地方避雨,偶然看到她倒在路边任雨水冲刷,便背了她一同离开,没多久就找到这间猎人搭的小木屋,就带她进来避雨了。宝儿再次起来行礼谢他,他摆手,“怎么变得这般多礼客气起来,从前可不是这样。”宝儿听了疑惑,忙问:“从前?”那人正要回答,却被宝儿岔开,只见她指着灶上一个荷包问:“公子这荷包从何处来?”这不是她之前给韩瑾做的吗?大概用的多了,有些地方已经磨毛了。因为这是她几年前头一次郑重其事专为他做的,里侧还工整的绣了个瑾字,不像别个是她学做女红时随手做了的,所以韩瑾特别喜欢,时常佩戴。
那人道:“是我早上上山时捡,也不知是何人所遗,无处还去。难不成正是姑娘的?”宝儿摇摇头,“虽不是奴的,奴却知道是谁人的。”那人便将那荷包拿过来双手递给她,道:“如此便要劳烦姑娘代为归还了。姑娘可方便?”宝儿也双手接过,道:“方便,正是奴做了送与家兄的。”那人意外,“这样巧的活计竟然是姑娘绣的,真是了不得。”宝儿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女红出众,如今被个陌生男子夸赞,还是羞红了脸,只低头不语。那人却不管,又问:“那花样子是姑娘自己想的吗?这样巧雅致,便是做惯了细活儿的老绣娘见了也要羞愧的。”宝儿越发低下头,轻声回道:“公子谬赞了。”那人笑了,“何必公子长公子短,在下沈荣轩,姑娘直呼名字便可。”他把‘沈荣轩’三个字咬的特别重,说完还拿黑曜石般的眼珠子看住宝儿,眼里面满是希翼。宝儿不由往后退开些,低着头道:“沈公子是奴的救命恩人,奴不敢失礼逾越。待奴回家里,奴的家人定会重谢公子。”沈荣轩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面色转冷,道:“沈某虽不才,却也并不指望谢礼度日。”宝儿闻言起身作福,解释道:“奴并无此意,只是公子确实救了奴,谢礼只是奴及家人的心意。若言语不当冲撞了公子,还望万万海涵。”
沈荣轩未答,只看着她问:“沈荣轩三字,你便一丝也不觉得熟悉?”宝儿诧异,难道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若是凉州城里了不得的人物,她该听琛瑾两位哥哥提过才是,但这三字,确实是不知的,只好抱歉的摇摇头。沈荣轩待要再答,忽闻屋外隐约传来呼喊声,两人竖耳听着。模模糊糊好像喊的是“珂少爷”、“珂儿”。宝儿立在门前听,待听得真切了便拉开木板门跑了出去,高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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