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米兰。
我沿着狭长但平坦的山路徒步行走,靴子高高的鞋跟噔噔噔地在山谷中响起,利索清脆,听在我耳中却是夹杂着几分沉闷和压抑,我想我知道原因,果然登山的时候不应该穿超过10厘米的高跟靴子。
两旁高大郁葱的树木密密地长在一起,壮的树干冲天而上,仿佛要直达云霄,纵横交错的枝叶随心所欲地生长着,一层一层重叠在半空,将头顶的阳光隔绝在外。不远处有水流的声音,哗哗作响,还可以看见淡淡的白色水雾在林间冉冉升起,如同传说中神仙居住的仙境。
虽然是午后,山中却是寒气逼人,连阳光都照不到的小径上只有我一个人,偶尔有几声虫鸟的鸣叫,也是懒懒的没有一丝生气。我裹紧了身上长及膝盖的灯芯绒外套,清新自然的空气并不能使我感觉爽适,更多的,是一丝丝渐渐侵入五脏六腑的寒意。
也许我需要一杯龙舌兰酒。
视野越来越清明开阔,我终于走到了半山腰的那一大片平地上,天空蔚蓝而纯净,像是时时被冲刷抹擦。那是主居住的地方,我在前画了个十字。地上的枯枝落叶积聚得并不厚,水泥铺就的地面一直延伸至平地的另一边,虽然有些许沙石尘粒,但就郊区山野而言还算干净,看来有人定期来打扫。
这是一个隐藏在蓝天下深山中的墓园。
我走过雕刻着安琪儿图案的石头拱门,排列得整齐有序的百来座墓碑顿时涌入视线,尽管已经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停在门口平复一下突然波动的情绪。早就知道的不是么,何必来到这里才胆怯,多矫情。我自嘲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把眼底微微的不安打入深渊。
我刻意放轻了脚步,仿佛害怕惊扰了长眠于地下的灵魂,也许他们生前互不相识,死后却同眠在同一片土地下,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缘分。我从一座座墓碑前穿梭而过,不约而同的,这些墓碑的碑面很朴素,没有什么华丽繁杂的装饰,碑上的文字却毫不含糊,看得出是用心雕刻出来的。
所有墓碑的顶端都是同一句话:以彭格列之名,向xxx(墓碑主人的名字)先生/小姐致以最深诚的歉意。而立碑人位置都刻着同一个名字:tsunayoshi sa;vongola。
我想起今天清晨天还没亮就被白兰的电话吵醒,他在话筒的另一头说已经准备好了直升机叫我立刻启程去米兰。我睡眼惺忪没好气地说,你梦游么,那张名单上本没有在米兰的目标人物。
白兰突然意味深长地说:“可是cicely,今天对你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我不耐烦地打着呵欠说:“什么日子?”
白兰顿了顿,我不知道他在那边是不是像以往一样漫不经心的微笑,在我快要重新睡着的时候,他说:“今天是这个世界的cicely的忌日。说起来,与彭格列有点关系呢。”
我的大脑有三秒钟的死机时间,重启后顿时清醒了,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拿着手机的左手不由得五指收紧。我记起来了,在原来的世界里就看到过的,众多平行世界里的我早已相继死去,当然这个世界也不例外。
……因恐怖袭击而死于空难。我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在脑海里理顺了整件事情的脉络。简单地说,就是某个家族发动了对彭格列boss的暗杀,由于错误的情报,牵连了一整架飞机上的一百七十多名无辜人员被害,而我恰好乘坐那架飞机从米兰飞往伦敦。
约有一百来名能够确定身份的遇难者葬在这个墓园里。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墓碑,上面没有照片,只有一个熟悉的名字:cicely·schlotel。schlotel……看来在这个世界里我的母亲最终还是嫁给了那个男人,不管是因着怎样的契机,她终是放下了对以往逝去岁月的固执。也许我应该感到高兴,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墓碑上得知这件事情的话。
&el。我弯下腰轻轻抚着这个名字,本应该冰冷生硬的石碑,我却觉得手触之处一片温暖与柔和,是在那个世界里不曾拥有过的。
轻缓的脚步声从拱门的方向传来,我站在原地转过头,一个面容清秀的栗发青年出现在墓园里,右手捧着一大束盛放的白色菊花。他见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微笑着向我点点头后走到每一座墓碑前放下一朵白菊花,动作优雅温柔,像是对待极珍贵的东西。
他在我的墓碑前放下白菊花后,直起身来对我说:“小姐是来拜祭朋友的?”
我意识到自己的指尖还停留在墓碑的名字上,便若无其事地收回来,说道:“来看一位亲人。”虽是不同世界,但应该是至亲吧,不会有人比我与自己更亲近的了。
他后退了一小步,郑重地朝我微微鞠躬,声音柔和而沉重:“……抱歉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尽管知道日本人有鞠躬的习惯,但这位年轻教父脸上明明白白的歉意,确实是让我心底角落里隐藏至深的良知的一面小小地震动了一下下,这是在白兰身上永远不会出现的真诚与温柔。
我一直以为,由于力量差距的悬殊,彭格列被密鲁菲奥雷所灭是必然的大势所趋,是弱强食的世界生物链中理所当然的一环。而现在,我突然觉得,如果黑手党世界里还留下这样一抹良善和真切,似乎也不错。可惜,不幸的是,他遇到的是白兰。
“彭格列先生是吗?”我轻声说,不用担心他会怀疑我为什么知道他的身份,事实上,几年前的那场空难发生之后,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出来向遇难者家属道歉,虽然错不在他。一身黑衣的青年出现在空难现场,脸色苍白,却坚定诚恳地说:“彭格列不会逃避责任。”
他微微点头道:“是。”
“这都是命啊,”我看回自己的墓碑上,cicely·schlotel已化为尘土,而我还可以站在这里悼念,“每个人的命运都像一个旋转的转盘,有的停下后指向的是继续,有的却指向了终止。这不是某个人能决定的,也不是某个家族能决定的。”
“如果没有某些中间的阻力,有的人的转盘也许不会那么快就指向了终止吧。”他说,语气温和,莫名其妙的就让人感到亲切。
这就是彭格列家族的boss,tsunayoshi sa;vongola。是白兰蓄谋已久的要杀的人,也许……也是入江一直以来努力护着的人。白兰曾经说过,其实入江跟沢田纲吉·彭格列很像,或者说,跟彭格列家族的人都很像,因为他们都是一样愚蠢地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
这是他们最大的致命点。白兰说。
“所以说,这些都是命啊。”我环视一圈那些大同小异的墓碑,它们的主人生前不管经历过什么,荣耀或卑微,富有或贫穷,都无关此时。这是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的命运,自出生那刻起就逐步走向死亡。
神赐福于众生,同时也为他们铺排好了归宿。
青年不语,优雅地欠了欠身,从我身旁走过继续抽出白色菊花放在每一座墓碑前,神情虔诚得如同在上帝面前祈祷。顽固的阳光从茂密的叶子的细小缝隙中偷偷溜过,在他栗色的碎发上跳跃,色泽温暖舒服,像初冬时从壁炉里散发出的暖气。
墓园里一片静谧,只有微风拂过叶子的沙沙声。
我突然很怀念,在以前那个世界里,阳光温煦的午后,我在小店里泡上一壶柠檬红茶慢慢细阅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白兰和入江各据一台电脑,任凭指尖在键盘上飞舞,那样便足以使一整个下午充实而惬意。
现在想来,那些简单的日子居然让我觉得窝心。果然是最近总在出任务太过劳累了。
“十代目……”银色头发的青年从墓园外快步走进来,脸上有一道不长的血痕,还在浸出细细的血迹,看来是不久前刚划伤的,身上西服右手臂的地方也有好几道像是被金属利物飞速抽破的痕迹。
栗发青年回过身朝他微笑:“是狱寺君啊。”
被叫做狱寺君的青年还想说什么,见到我站在离栗发青年不远的墓碑前,顿时皱了皱眉,仿佛因忽然出现我这么一个外人而感到由里及表的不悦。
我好笑地看着他,虽然这里是彭格列的地头,但我只是想来看看自己的墓碑,也没想到会遇上他们的boss。早知道今天这么幸运,就把情报卖给那些想要暗杀他的黑手党家族好了,让他们埋伏在这里伺机行动,总好过像无头苍蝇一样随身带着个炸弹动不动就搞恐怖袭击。
栗发青年见状,眼眸中无奈地流露出安抚的笑意,说道:“这位小姐是来拜祭亲人的。狱寺君怎么受伤了?”
说到这个,银发青年愤愤地咬牙道:“还不是因为云雀那个混蛋!那家伙果然似敌非友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得到教训……”
我看到他的脸上分明还残留着打斗后的余悸,语气却是死活不服输的倔强,像一只被惹怒了又打不过对方只能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小猫。
栗发青年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纵容:“又和云雀前辈一言不和打了起来啊……”
“十代目……”
我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也许彭格列并不如白兰所想的那样容易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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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以墓碑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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