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们捡柴生火,男人们带着石矛去打猎,忙活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吃上了东西。这还是拜地震所赐,这片森林中的动物数量骤增许多,并且都还没能找到合适的窝而游离在外。
众人正狼吞虎咽之际,林中忽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几乎只是一眨眼,周围的树和灌木后迅速的冒出了许多手持长矛的高大男人。人数之众,保守估计也有三百多人,牢牢的将聚在空地上毫无防备的黑祺族人围了个铁桶般严实。
黑祺族人丢下手中的食物,女人和孩子惊慌的向里挤成团。而男人们纷纷抄起身边的长矛,将女人和孩子护在身后围成了一个小圈。
首领愤怒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包围我们!”
“哼,踏入了我们太阳部落的领地,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敌方人群中一个约二十四五岁的男人勾着嘴角,轻漫的说着,就像这不是战争而是野餐。
黑祺族人一向安居一方,哪里见识过这等野蛮阵仗,对方又是人多势众。黑祺族的男人加起来不足一百三十人,如何是三百多男人的对手!
黑旗族长心中迅速权衡一番,尽量让自己面带微笑的道:“还请太阳部落的兄弟们高抬贵手,我们原本住在离这里很远的黑祺山,昨天清晨预感到黑祺山一带会爆发强地震,届时地裂山崩。所以清晨就向这边逃命,一天一夜这才到了贵宝地,只是来林中歇歇脚,片刻就会离开!”
发话的男人身边一个肤色偏黑的高壮男人听了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彦风,别听他们胡说,我们族里就有人是黑祺山一带过来的。走路得七天七夜,哪里一天一夜就能到达。我们太阳部落的领地哪里是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把男人都杀了,女人都带回去!”
“对,男人都杀了,女人带回去!”太阳部落的族人们兴奋的跟着高呼起来。
黑祺山的男人们愤怒的吼道:“首领,跟他们拼了!”
一时间真是群情激奋,人人都摆开了拼命的架势。阿诺在刚被包围的时候,就下意识的站到了阿卓和萧雅身边,此时见状忙低声对阿卓说:“呆会儿你看准机会带萧雅逃!”
阿卓眼中一震,他与阿诺不算友好。又因为他对萧雅总是格外关注,是以近来他都很防备他。如今才发现,他与自己并肩站着。
阿诺见他诧异,笑了笑:“拼杀自有我们,你只要保护好萧雅就好!”
“你……”阿卓望着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诺深深望一眼身后的萧雅,脸上露出一抹微微苦涩的笑容:“我只是没机会而己!”
萧雅纵使是个再迟顿的女人,现在也发现阿诺对她有一丝不寻常了。
“或许我连今天也活不过,所以萧雅,我不用再小心翼翼藏起我对你的喜欢了!其实这感觉真不赖!”他背对着她站得笔直,她仰着头也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而己。
这些对白,只在黑祺山众人骚动的一瞬间完成!太阳部落那个叫彦风的男人扬起右手,正欲向前切。那是进攻的信号!
萧雅忽然高声叫道:“且慢!”
阿卓和阿诺都惊讶的回望他,黑祺山族人中也有人惊呼一声萧雅。前者目光中是担忧,后者目光中却隐隐有了希望之光。
她自阿卓的身后走出,被他一把拉住了手,“阿雅,危险!”
萧雅却淡然的笑道:“放心,我自有计较!”
说罢将他的手轻轻拂开,他的手渐渐松了。在黑祺山人的心中,对突然挺身而出的萧雅是有期待的,他也一样。
“你们中谁有话语权,我们谈谈!”她越过人群,一人站在两族之间,口中问着这句话,双眼却是看向了那个叫彦风的男人。
“跟我说就可以。”彦风兴味的打量着这个着装怪异的瘦小女人,心中暗暗赞她的胆量和气魄,那一份镇定连他们的首领也没有。
“太阳部落的彦风!”萧雅低低笑了一声,“你可听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彦风低低念了一遍,望向她的目光越发深邃:“那又如何?”
“我们进入这片森林不过只是顿饭功夫,你们就能发现并迅速集结了这么多人包围了我们。这一点说明,战争于你们而言是常有的。因此可推论出,这片森林生活着除太阳部落以外的其它势力!”
萧雅顿了顿,不待他接话又缓缓道:“你以三百人围攻我们二百族人,虽我族只一百多男人,但如果就要族破人亡,这几十个妇人和孩子也是可以搏命一战的!我们胜算不大,但伤你们一两百人命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只怕你今日灭了我们黑祺族人,明日与你势均力敌的其它部落实力就能超越了你们!这又岂止是自损八百而己。这是一个恶循环,如果你们如此好战,最终不过落得与我们黑祺族一样的下场!”
彦风面上始终挂着不经意的笑,心中却己是震动。这是一个他们从不曾深想过的问题,这个女人的分析如此犀利。
一旁的黑虎耐烦的喊:“彦风,你跟一个女人废什么话!”
萧雅笑道:“莫急,我不是单纯的来跟你们讲以战止战非良策的道理的。彦风,我代表黑祺族人与你们太阳部落谈一场合作,如何?”
彦风闻言轻笑出声,“哦?你倒有合作与我谈?你能代表你们族人么?”
萧雅镇定自若的微笑道:“我即能站在这里,自然可以代表我族人!”
从来部落之事都是男人的天下,哪里会有一个女人全权说话的权力,彦风兴味的望向站在后方头带艳羽的黑祺族首领,打趣的问道:“是这样么?黑祺族首领?”
首领能做首领,自有其过人之处。观目前局势,萧雅已经成功的将战引向和,如何能不听她的。不但要听,还要帮她把势再造大一些,于是笑道:“自然是听她的,你有所不知。我们全族能逃过地震一劫,全靠萧雅的先知。她在我族中地位,比之我这个首领还要高些的。”
萧雅闻言,心中大赞,首领果然是只聪明的老狐狸!居然还懂得要给她造势!心中虽然乐得很,面上却仍保持着淡定的微笑。谈判一道,气势是最最关键的。
先知么?所有部落都信奉神明,这个女人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彦风心中暗暗心惊,面上却不露神色的道:“既然如此,我且听听我们有什么可合作的!
“我愿率我族两百多人,加入太阳部落!你先不用急着做决定,且先听我说说你们与我们合作的好处!”
“若与我族战之,你们自身实力也会被削弱,为他族有可趁之机!和之,则不但可保存实力,还可增加实力。让太阳部落变得更加强大!此其一!”
“依靠丛林生活的人们,在冬季食物都会非常短缺。甚至有体弱的妇人和孩子因为抗不住饥饿在冬天病死饿死的。而我族人都是极富智慧之人,我族在每年冬季是从来不用受忍饥挨饿之苦的。因我族之人已经寻找到了冬季生存之法!我们若是投靠了太阳部落,自会将各种方法一一教授于贵部的人们。你们自此也可与我族之人一样,再也不用担心冬季食物短缺的问题了。此其二!”
萧雅话说到这里,微顿了顿看太阳部落的反应。果然,他们的战士渐渐议论起来。而黑祺山人这边,心中却都悄悄打鼓,萧雅说的第一条很有道理。第二条却是瞎编的了。他们每年冬天也是要挨饿的。然而,这样生死关头,谁会蠢到拆穿萧雅呢?
唯有黑祺首领,面上始终有淡淡笑容。很是镇定,因为他知道,萧雅说到的都可以做到。她确实已经寻到了解决冬季食物的好办法了。晒干蕾仔储存和动物圈养,这两者她都做到了。只是蕾仔试验还没来得及教授给族人而己。
“你说的第一条很有道理,而第二条,我又怎知你不是信口开河?我们凭什么信你?”
不得不说,彦风此人,真的是个很有脑子的人。本不像憨直的人那么好哄!当然,萧雅或许潜意识里一直将这里的人当野人看,当他们还未开化似的。她又一次将他们瞧扁了。
纵使今天蕾仔晾晒问题还没能解决,萧雅也会信口开河先取信于他们,保下族人命再说。
“具体方法,我肯定是不能现在说的。不过,我可以列举一些事情让你们心服口服!你找两个族人,往河边去寻。那里有一百张木筏,那就是我们能从黑祺山地界仅花一天一夜就能到了这里的原因。你们方才也说过,从黑祺山过来,如果靠行走需要用时七天!这足以让你们看到我族人之智慧!”
萧雅不得不说,人在某些时候潜力真是无穷。就像现在,她能这么淡定的把自己夸了个天花乱坠!
彦风努了努嘴,马上有两个男人离开队列向河边奔去。萧雅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静静的等待。谈判需要口才,也不能一味多说,老祖宗还有两句至理名言流传千年。那就是沉默是金、言多必失!
她现在只需要站在这儿,装装淡定就行!
首领选择了一个非常合宜的时机站了出来,对彦风道:“不知道你们昨天夜里有没有觉得大地震动?我们昨天半夜时分感觉到了三次余震,不过当时的位置离这里还较远。我不确定你们这边有没有受影响。但确实,我们黑祺山那一带和那一大片森林,只怕都已经被天灾尽毁了。我们一族得以死里逃生,全赖萧雅及时的预知了灾难来临,带了我们逃了出来。你们若是要取证,大可找人前往证实一下。”
萧雅心里都快笑翻了,首领成天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其实也是老狐狸一只啊,萧雅谈判时可以把自己的族人的本领夸到天上去,却不好又连着把自己夸一通。那样反而会降低可信度。不过这话从首领口中说出来,那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果然,太阳部落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望向萧雅的目光也微微变了些。
其实他们昨天晚上也感觉到大地震动了,只是不知道是为什么,也没造成什么大伤亡,大家也就没有深想。没想到居然是黑祺山那边出了大灾难!而更神的是,那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人居然能够预知灾难!
他们的位置离河岸并不远,不一会儿那两个太阳部落的男人就扛了一张木筏过来了。木筏被放在彦风的面前,两人男人报告说:“在河岸边确实有非常多这种木筏,我们试了一下,把木筏推到水里。人站在上面确实能顺水漂流。速度比走路快很多。”
谁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一时彦风几人都凑上去细细的瞧。看到用来扎捆木筏的绳时,也惊讶得很。终于相信了萧雅的说的合作第二点好处!
萧雅趁热打铁,笑问道:“你们现在可愿意接纳我们这二百多人,投靠你们太阳部落?”
“好,既然对我们部落有好处,有何不可。弟兄们,带着他们回部落!”彦风爽快的答应了萧雅的投诚。
黑祺山族人俱都松了一口气,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能够投靠一个大部落,对他们其实也是更有好处的。
所以萧雅促成的这个双赢合作,没有一点反对声音。正愁在哪里安家落户的族人们,现在也不需要再为这个问题犯愁了。六百多人,浩浩荡荡的向座落在森林深处的太阳部落走去。
黑祺山人都带着对新生活、新家园的渴望。而前方的路是艰难还是平坦,都是未知!只是现在,没有一人受伤,所有人都安然的活着。这就是最好的收场!
阿卓将萧雅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方才那样光芒四的她,让他有瞬间觉得两人离得很远很远……
走在后面的阿诺,隔着人群远远的望着两手相握的两人。脸上浮起温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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