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款姐张倩电话的时候,我正悠哉悠哉地在家里边剔牙,边看电视。可听到她急切的声音,我也开始心焦了。还没等我弄明白,她心急火燎地打这么个越洋电话,到底要跟我说哪件“重要”的事情,她就以“电话费贵,上网详谈”的借口,匆匆挂了电话。
尽管我并不想那么早就回学校,可听张倩的语气,不像是要跟我说“想念我”之类的“重要事”,我担心她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于是,豫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回宿舍去跟张倩上网详谈。
妈妈听到我要回学校,只是蠕动了两下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朝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只走到花坛那,就再也移不开步子了。月影横斜,可是我看到那道几欲模糊在夜色中的朦胧,我一时间竟想不起,这种孱弱中暗蕴着力量的身影,除了他还能属于谁?心中的答案,不断在脑海里叩击——只有他,只有他!
像是在呵护着一个易碎的梦境,我轻轻地走近他。花坛并没有它的个人特色,只有两棵树比较特别:一棵是石榴,另一棵也是石榴。只不过一棵是原有的,后来这棵,是青青把我的花盆摔碎后,我移植过来的。这样的两棵树,也算是有个伴了。
我站在他身后,沉默了很久。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已经让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我只想对他说句“你还好吗?”,可气流还没穿过声带,就已经幻化成腮边的两行热泪。
是他先转过了身,眼眶里打转的泪,让我只觉得他身影憧憧,飘渺摇曳得,就像抓住了也会随即在指缝间流逝去。
直到我被一个温暖怀抱拥住,我才发现,这不仅仅是一个宛若真实的泡影,而是一个确实存在的事实。
“我回来了。”赵锟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够了,其实这样就够了。再多动人的话语,也只能用来堆砌那段弥留的空白;这世间或许能将一切都改变,但是当一切都改变之后,也没有改变你要陪我到老的承诺,我还有什么,可向天埋怨的?
伴着月色迷蒙,我开始讲这些年走过的路。赵锟并没接过话,只是听我说。路很短,可是回忆很长,当赵锟说,我比以前变得开朗多了,我的心突然就这么一痛:高三毕业那年,也就是三年前张倩出国前夕——那段暗伤,我要如何去向他揭示?会不会……他会不会也象刘琤那样,因为没有了那层象征,从而觉得我是个恬不知耻的人?
我闭上眼睛,低下头。一定是因为刚才电视看久了,眼里有些泛酸。然后,我们都没再说话。我和他之间,除了充斥着之前那段冗长的记忆空白,现在更增添了相对无言。
再走过这段校园的林荫路,就要到宿舍区了。除了细碎的脚步声,我们之间再没有别的声音用于交流;除了步调一致,我没找到当年的契合。那种生涩和无言,依然挥散不去,让我在心中温习了千万遍的重逢桥段,无法上演。
那简单的道别和转身,让我觉得,它就象王母头上的那钗,再次在我和他中间画出了一道银河。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心生暗恨,暗恨时光的大浪淘沙,竟淘尽了我挽留的理由。
——
打开电脑,就看到张倩的头像,在那锲而不舍地跳动,一条复一条的没重点,只来来回回那几段没营养字——“在不在”、“还没回来啊”、“急死老娘了”。
我回了一个“在”字后,讯息开始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我十分好奇是个什么事情,能诱发她潜在的码字速度。
张倩:有赵锟的消息了。
我:……知道了。
张倩:不心急?
我:……不心急。
张倩:他回国了啊,不心急?
我:同刚才第二句。
张倩:原来你已经不挂念人家了,亏我帮你打听了很久,又磨了赵铭那臭小子很久很久,就差没把他绑起来大刑伺候了。
我:……不挂念,是因为刚才才见过面。
张倩:囧rz……
我:小盆友,你的消息已经明显地失去了时效,自己好好检讨吧。平时你给我打电话的时间,都能用来煲粥了,刚才却故意吊高来买,后悔了吧这回。
张倩:哎哟,我不是怕你感情喷薄而出,浪费我的电话费吗?
我:……我的感情那么张弛有力?
张倩:嗯,平时难说,赵锟绝对是个爆破点。
我:可我感觉他跟我疏远了。
张倩:下次跟你褒电话粥的时候再详谈。现在我先去掐赵铭,赵锟那混蛋弟弟。***,他没理由时间掐得那么准啊,这一大清早的,害我听到这个消息连课也没去上,就守着给你爆料了。
我:囧rz。去吧,为了爱与正义而战的淑女,记得下手轻一点……
张倩:我倒是想狠,那小子滑的跟条泥鳅似的,逮不逮得住他,这个问题。
——
其实我并不喜欢喝茶,不过因为是赵锟相请,我也就来了。
在茶香四溢,水雾氤氲中,他向我开口:“这些年,我在美国……治病。”
其实这个答案,我早已知道。我并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去美国,也不好奇他得了什么病,只要他平安,便一切都好。我只是想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能让他彻底掐断了自己的线索,也不再与我联系。
赵锟说:“我小时候就是身体不好,虽然比你大了两岁,可是读书却比你还晚……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
他接着说:“我以前,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每天都被关在家里,为什么每天都要喝那些难喝的药,吞大把大把的药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七岁那年,妈妈给我生了个弟弟。因为遇到你们后,我的病竟然好了。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因为小孩子的身体复原能力强,再加上适当的运动,所以才出现了这种奇迹。”
他低下头去,声音似乎有些变调。我也低下头去,看着几片茶叶在水中划着圈圈。他说:“你高中毕业的那年,我被检查出来,是白血病。这个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但容易的是,赵铭出生时的脐带血,被存在脐带血银行……所以,我这一走,就走了那么久。”
我依然低着头,可是却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咬紧了一口牙。这一切,虽然给了我一个很完美的解释,但是我却不能接受,他用这个“事实”,作为他人间蒸发了三年的理由。
静默流转。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婉芝,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没来由就觉得一阵压抑:“呵……我哪敢嫌弃你,你连这么完美的一个理由,都能编造出来,却没有时间给过我一个电话,一点消息。我宁愿选择相信你是失忆了,把我忘了;却没办法相信,你是因为这样的病,才不给我留一点线索。”
就在我被自己这段话引发的沉默,压制得无法呼吸的时候,赵锟的声音有些艰涩:“对不起……对不起,我只希望,万一我没能回来……你还能在心里给我留个位置,会象让你以前一样等着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或许很多人会因为怨恨,而不接受这个理由。可这个答案却让我觉得,他一定经历了很多无奈和心酸。后来青青知道了我这种想法,只剐了我一眼,说我是典型的双鱼座心态。
——
人生就是一个舞台,有人上场,就会有人离开。
听到言秀说,她表哥要请吃饭的消息,距离那件事,只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那天,我和赵锟在逛校园的时候,无意间竟遇到了胡一啸。当时不知为什么,我有种被抓现场的感觉。可是,我跟胡一啸明明什么也没发生。
青青问我去不去,我点点头。然后出了青青给的那颗平安珠,它上面缠了红线,是用来固定的。我也不知是为什么,突然间就想把这颗珠子交给他。
在饭桌上,我看到了白丽莎,她看上去颇有些容光焕发的味道。只是当胡一啸向大家说,他要出国攻读mba的时候,我看到白丽莎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捏了捏那颗珠子,心里却想:原来我还有些当预言帝的天赋,知道人家要远行,就想着要送人家一颗珠子保平安。
我刚想把这颗号称“平安珠”的东西送给胡一啸,那珠子却很不给面子地跌落在了地上,所幸有红线的牵绊,它没滚多远。在弯下腰拾起那颗珠子的时候,我看到白丽莎那双,在灯光下泛着莹莹苍白的手,被她攥得青筋突起。
我直起腰,看了看此刻正笑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白丽莎,将那颗平安珠递给了胡一啸。却突然感觉自己眼前所见的白丽莎,只是她的一个面具。她或许并不象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温柔谦和?
我跟胡一啸,并没有多做交流,只是青青在一旁说:“丸子,你好狡诈,把我给你保平安的东西送给别人,还没花一分钱,真明!”
我对青青说:“……那是我用我的生命安全跟你换来的,代价可大了。”
说完,我转头对胡一啸说:“虽然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怪力乱神,但是这颗珠子说是能保平安,就把它当作是我对你的祝福吧。”其实,除了祝福,我还有什么能给你?没有人知道,我舍不得你离开;当然,我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言秀看看胡一啸,瞅瞅白丽莎,又瞄了瞄我,最后却只叹了一句:缘来缘去缘似水。
突然很想狠狠地鄙视一把自己:就是这样的优柔寡断,经受不住别人对自己的好,对谁都留恋难舍,才造就了这么个,被很多人诟病的典型双鱼座格——多情。
好吧,其实我是用星座的格,来开脱自己的后知后觉。
——
晚上,接到胡一啸的电话。他说:“婉芝,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我说:“那你就别走了呗。”话才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样说会不会有点残忍?
沉默了很久,那边的他才回话:“恩,好好保重……祝你们幸福。”
挂上电话,眼前晃动的,都是他今天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我使劲摇晃着头,努力说服自己:其实我只是感激胡一啸,我对他说不上什么感情,只是他让我有些莫名的好感;我一直是在等着赵锟的,我爱的是他,也只爱他一人而已……
第三十三章 归期可期在线阅读
第三十三章 归期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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