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吴金荣夫妇今天都不在家，所以卓欣就携贺兰谦到吴振祖那里致谢。在现代8、9十来岁的男孩子正是撵猫追狗，上蹿下跳的时候。来到古代后见到的小孩，吴振祖就是整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这个贺兰谦更是带有这个年纪的小孩不该有的沉稳。卓欣观察了一路，不得不感叹，古人真是早熟！

    其实，卓欣是以一个25岁的现代人的观点来看别人。在其他人的眼里，她明明是一个6岁女童，却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稳重。

    其实，人都是从自己主观出发。常常容易看到别人身上的缺点，却看不到自己的毛病。

    两人到静心苑后，吴振祖乍一看到贺兰谦也是大吃一惊：这个贺兰谦确实致漂亮。吴振祖喜欢漂亮致的东西，他喜欢漂亮的衣服，致的吃食，更喜欢漂亮的人。他在学堂里的朋友，也个个都是英俊漂亮的小男孩。

    更何况这个贺兰谦还是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孩。所以，他很快就忘掉了之前的不痛苦，愉快地和他们聊起来。

    贺兰谦今年9岁，他的父亲贺兰弘文和吴金荣乃浙南同乡，二十年前二人同年中进士，拜在名满天下的内阁大学士杨仕诚的门下。杨仕诚惊采绝艳，才名动天下，门下弟子众多，更被称为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当年担任上书房总师傅，就连如今的皇上和一些王爷都是师从杨仕诚。贺兰弘文和吴金荣才华出众，二人深受杨仕诚器重。

    他二人身为同乡，而后又拜了同一个师门，都才华出众却又惺惺相惜，关系自然十分亲厚。两人在京城同朝为官是来年，感情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吴振祖出生后，贺兰弘文还曾见过他。只是没多久，贺兰弘文就外放做官，两人的联系这才少了许多。

    这次贺兰谦奉父命来吴家，半路上下人卷了行李私逃，还意图谋财害命。幸得他机警，带着重要物品偷偷逃走，才不至于被毁尸灭迹。贺兰谦小小年纪，心思却也缜密，他为防止再出意外，化妆成流民，一路风餐露宿来到余姚。

    贺兰谦声音清亮柔和，将这一路经历绘声绘色地道来，如何发现下人的反常，如何偷偷逃走，如何化妆成流民……听得吴振祖津津有味，对贺兰谦不禁佩服起来。

    卓欣暗想，背主对奴才来说是一个大罪，一个小厮如此大胆，这其中必定有许多隐情。看他的神情，他看来是知道背后的玄机，才能如此应对。否则定不能活着来到这里。

    见他们二人相谈甚欢，卓欣还惦记着上午买回的中药，琢磨着怎么做洗发水。所以就告辞了。三人还相约等吴冯氏晚上回来，约好吴红梅一起陪吴冯氏用晚饭。

    回到秋璧居后，卓欣就拿出笔墨，换算着药材的比例。

    卓欣前世的公司，曾经推出一款中药洗发水，销量并不太好。为了更新产品，她曾经和一个老中医学习过一个方子，据用过的人说效果非常好，用过几次，便再也不想花高价使用其它洗发水了。卓欣还没有来得及研究实验，就出了车祸穿越了。

    这个法子其实也很简单，将皂角、当归、杏仁、麻黄、白芷、藁本、生石膏、人参、生薏米、黑芝麻按比例配好，全部打成粉，用小火慢熬，熬到药水粘粘的、滑滑的。可以煮两遍，然后过滤取水就可以使用了。老中医讲这个方子主要功效是去头皮屑，还可护发养发，长期使用可使头发乌黑亮丽。

    虽然没有使用过，也不完全相信那老中医的话，但是这些中药本身也都没有什么副作用，全部都是天然产品，也没有后世的化学物质。跟这里让人无法忍受的洗发膏相比，卓欣宁愿做小白鼠研制出新产品。

    这里也没有粉碎机，卓欣将按比例配好后的药材取出一部分，全部倒在石臼里面，用石杵捣成碎末。砰砰砰，卓欣捣了快大半个时辰，胳膊都累酸了，总算是完工了。虽不及用粉碎机打得那么细，但是差强人意，也是可以用的。她在心里感叹，这么累，要想大批量生产，真能累死人。

    为了使效果更好，她用淘米水替代了白水。将材料放到淘米水里，用慢火慢慢熬。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慢火熬制，锅里的水变得粘稠的时候，就可以了。看熬得差不多达到要求了，卓欣就就灭火把锅凉着澄了一会，再用纱布将药水过滤下，药水黏黏的，滑滑的，闻起来还有点中药的清香。过滤后的药渣有点象火山泥，就倒掉了。

    这洗发水看起来是没有现代的洗发水卖相好，但不管怎样总算完工，卓欣便迫不及待地享受劳动成果。

    打湿头发好后，卓欣抓一把抹在头上，不起泡沫，索就多抹几把，揉了会用清水冲了下，结果洗出一盆如黄河水般的药汤。用清水连透了三遍，好在这药水不黏，头发冲干净之后还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呢，并且洗干净的头发也没有一点中药味。

    虽然暂时看不到效果，但洗完后卓欣就迫不及待地向秋果和张妈推荐“这是我做的洗发水，效果非常好。你们要不要试试？”张妈看到那一罐黑乎乎的粘稠物就害怕，连连推辞。秋果知道这药水都是用好东西熬出来的，既然小姐都不怕敢用，自己还怕什么？

    冬日的天气黑的早，洗过头发后天都有点暗了。卓欣坐在内屋窗前的矮榻上，就着身后的小炭盆慢慢烤着头发。

    窗外最后的微光映在卓欣的脸上，明明是一张粉粉嫩嫩的稚嫩的小脸，但眼睛却带着过尽千帆后的沉静安宁。卓欣抱着膝盖静静地坐着，她能够听到外面隐隐的狗吠之声，还有妇人说话的声音，厨房做饭炒菜的声音。以前每到黄昏的时候，卓欣心里总会忍不住产生一种心慌，总是特别孤单。

    但今天，隐隐听着那些被隔绝在窗户之外的热闹人声，闻着厨房里散发出来的菜响，她在宁静里突然并不觉得那么孤独了。在这黑暗里，有一种让人安心安宁的气氛。卓欣侧着耳朵感受这个世界的声音，贺兰谦就拿着灯笼走进屋里来了。

    一入眼就是坐在榻上的小女孩，还有点湿意的头发搭在肩上，朦胧的灯光照在带着点点哀伤致的脸上，水蒙蒙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坠入凡间迷路的小灵，仿佛随时都会随着这满室的黑暗消失。

    看到他进来，卓欣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灿烂的笑容如夏日阳光下的向日葵，贺兰谦一时被晃花了眼。刚刚那双带点哀伤的眼睛仿佛是自己错觉似地。

    贺兰谦走到矮榻边坐下，轻轻道“吴太太快回来了，三少爷让吴博叫你到前院。我想着没有来过你这里，就过来看看。”

    卓欣了头发，蓬松滑亮，确实效果不错。看头发差不多干了，便道“好的。我马上就好，你能不能等我下，咱们一起过去？”

    她点上油灯，唤了秋果进来。秋果动作麻利，不一会功夫就扎好了两个辫子。

    临出门，卓欣看天气暖和，推开秋果递来的斗篷“今天天气热，不用带了。”贺兰谦随手接过斗篷，提着灯笼在前面照亮。

    小厮早已通知了吴红梅，卓欣见她屋里灯还亮着，道“看来表姐还没有出门，咱们去看看和她一起过去吧。”二人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出压抑的低泣。

    卓欣愣住了，这是个什么情况？若今天站在这里的只有自己还好说，如今身边还跟着贺兰谦，万一被他听到什么隐私，传出去岂不坏了吴红梅的名声。

    想到这里，卓欣立马笑了一下，朗声道“贺兰哥哥，我今天下午自己做了点洗发膏，原打算拿点孝敬舅母却忘带了，秋果这不长眼的丫头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得劳烦贺兰哥哥陪我再回去一趟。”

    贺兰谦笑得“妹妹客气了，这几步路算得了什么。”

    屋内的人听到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转回头吩咐了秋果准备东西送过去，二人回到秋璧居的院子，吴红梅的房间漆黑一片。卓欣笑道“大表姐可能已经去了，咱们也过去吧。”

    贺兰谦也没说话，笑着点点头致意。二人这才往前院赶去。

    吴冯氏本是商人之女，大字也只识得一点，她也没有什么看书写字的爱好，唯一的爱好打打马吊。平日里吴金荣在，她也不敢太放肆，不能放开手脚打。趁这几天吴金荣出门，吴冯氏好好地过了一把手瘾。

    今天手气不好，把前几天赢的钱都吐了出来不说还输了几钱银子，吴冯氏怏怏地回来。刚进门，门房的麻子就向他打小报告，什么今天表小姐把一个穷鬼领回家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吴冯氏本正有一股邪火没处发，听到这里不禁心里恨恨地想“这个吃里扒外的，还真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什么都往家里领。”

    吴金荣只有兄妹二人，父母去世的早，他一把手把妹妹带大。长兄如父，兄妹二人感情非常好。因妹妹的早死，吴金荣一直把责任怪在自己身上，所以加倍地对卓欣好。卓欣的吃穿住用行，都是按吴家正室子女的待遇来，月钱跟吴振祖的一样。吴冯氏虽没有表现，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埋怨丈夫偏心。但是卓欣对人文静有礼，也不多话多事，吴冯氏也真找不出什么毛病，对她反而比对妾氏所生的吴红梅更亲近。

    吴冯氏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把卓欣揪来问话，吴振祖就一阵风似地跑来了，兴奋地说“母亲，今天有个贺兰公子来找父亲，他长得又漂亮学问又好。你能不能让他搬到我院子里住啊，这样我就有伴了。”

    这从哪来又冒出来个贺兰公子？吴冯氏搞了半天才明白，那个贺兰公子原来就是麻子口中的穷鬼。这边吴冯氏被吴振祖缠得一头浆糊，头昏脑胀，那边没多大一会卓欣和贺兰谦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仅凭第一印象，任谁都无法不对贺兰谦产生好感。吴冯氏见是这么可漂亮娃娃，一腔怒气也散去了一半。几个人坐定后，吴冯氏热亲地和贺兰谦话起了家常。

    不一会儿，吴红梅也到了，吴红梅一张瓜子脸，细长的眼睛含羞带怯，一副标准的小家碧玉的样子，长得倒不太像魁梧高大的吴金荣。

    人到齐了后，就准备开饭了。大兴的贵族世家，家家都养着自己的专属厨师和一套传了几代的拿手菜谱。吴家虽不是世代富贵，但厨上的厨艺也不容小觑。水晶虾仁、西湖醋鱼、红烧狮子头、松仁烩香菇、清蒸白玉佛手……一餐饭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席间言笑晏晏，贺兰谦温和有礼，吴振祖活泼调皮，陈卓欣娇俏可爱，吴红梅小家碧玉，席间气氛还算融洽，这一餐饭倒也吃得和乐融融。

    饭后，吴冯氏留下了陈卓欣，几个人都告辞了。吴冯氏冷冷道：“欣儿，你先别急着走，我有事情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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