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吴家的气氛怎么沉闷，日子还是得照常过，时间并不会因人的喜怒哀乐而停止。新年照样来了。

    除夕的上午，吴家人都出去上坟祭祖了，卓欣和贺兰谦、秋果在屋内聊天。贺兰谦把年兽的故事讲得栩栩如生，听得卓欣津津有味，秋果更是听得眼睛都不眨一眨。在现代的时候她曾经看过一部那多的悬疑小说《过年》，书中也提到过年兽。再次确认，这个时代和中国的历史是相似的。

    上午就走闲聊中度过，下午就热闹起来了，要贴春联了。

    小厮扛出梯子，架在门口。吴振祖几步就爬上去，先是仔细地扯下依旧有些红色的旧春联，再将浆糊均匀地抹在门框四周，看好上联和下联，分别端端正正地轻轻贴上，用扫帚轻轻唰过，红红的春联就算是贴好了。再将威风凛凛的门神贴在门中央。就算是贴好了。

    小厮跟着吴振祖他们几个人跑来跑去，最后连卓欣都手痒了，整个秋璧居的春联都是她贴的。最有意思的是，连厨房、粮仓都要贴上春联。

    贴好春联，挂上红灯笼，仔细端详，红红的对联端得透着喜兴。新年新事新气象，好春好景好日月，安居乐业，呵，好一派新春景象。

    天刚一抹黑，外面就传来了鞭声。男孩子都是喜欢放的，吴振祖贺兰谦两人早就准备好了，一听到响声就坐不住了。趁家里大人没有在意，他们领着卓欣带着鞭溜了出去。

    只见巷子里小孩子们或者半大少年，早已拿着香火，东一声、西一响地放起鞭来了。更有胆大的放大仗，年幼的一只手捂着耳朵，远远地探着身子点，还有的小孩两手捂着耳朵，紧张而又焦急地等待着……

    玩了一会，大人们都喊着吃年夜饭了，他们也就回去了。

    吴家的年夜饭非常丰盛，连病了几天的吴冯氏也出席了。一家人围坐在圆桌上，连两个姨娘也坐在下面的小桌上。丰盛的菜点摆满一桌，大菜、冷盆、热炒、点心，样样致，色香味俱全。鱼是一定要上的一道菜，鱼和余谐音，象征着年年有余。莲藕也必不可少，鱼和莲菜，暗含着人们对幸福生活的美好祝愿：连年有余！

    看着一家人开开心心围坐在一起，吴金荣很开心“今天都没有外人，开吃吧。”

    仆人们摆上了酒，就连卓欣跟前也放了壶淡淡的桂花酒。吴振辉使了个颜色，几个小的拿起酒杯站了起来，吴振辉先开口道“新的一年，我祝父亲母亲身体健康，平安如意。”吴振祖接着道“我祝二老一帆风顺、两全其美、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贺兰谦接着道“祝叔叔婶婶万事顺利，身体安康。”

    卓欣福了福，笑着说“欣儿祝舅舅舅妈平安喜乐，祝二表哥官运亨通，再祝三表哥和贺兰大哥学业进步，祝梅姐越来越漂亮。”说完一家人都举起酒杯干了。

    吴振辉笑道“我来年要是候到了官职，也得多谢表妹吉言。”“等表哥走马上任的时候，记得刚这句话就行了。”几个小的你敬我，我敬你，热热闹闹喝了起来。

    吴金荣见孩子门这么懂事，在桌下偷偷拉着吴冯氏的手道“你看孩子们都这么懂事，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多好。不要再闹了吧。”

    吴冯氏也是深有体会，按她的脾气早就甩了吴金荣的手闹起来了。但是这会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大过年再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抽出手瞪了了吴金荣一眼。

    吃了饭后，下人们扯了东西摆上点心瓜子和茶水，众人在一起聊聊天。吴金荣拿出5个红包，依次递给几个小的道“晚上还要守岁，你们也不用都陪着我们，自己随意吧。”又拿出些封好的红包对管家说“把这些赏给下人们，你们也都收拾好也都自己乐呵去吧。”

    吴冯氏也笑着递上红包道“你们几个猴崽子放小心点，可不要受伤了。赶紧出去玩吧。”卓欣有话想对吴金荣说，对着拉她出去的吴振祖道“我要陪舅舅舅母守岁，你们去放吧。”

    卓欣和吴冯氏来到他们的院子，吴冯氏倚在矮榻上，卓欣陪吴金荣坐在桌前喝了点茶，想了想，装出小孩子的口气道“舅舅，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母亲了吗？我好想她”

    吴金荣叹了口气道“唉，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我也该告诉你了。你母亲已经去世了，咱们以后都见不到了。”想到妹妹的死，吴金荣就非常生气“你父亲家里妻妾成群，却又不管家事，任由你母亲被他那些妾室欺侮，否则你母亲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去了。”

    看卓欣一脸茫然，小脸带着哀伤。吴金荣爱怜地着她的头道“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和你母亲都是在这里长大的，以后你就安心在这里住吧。等你长大了，舅舅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再也不见你那没良心的爹。”

    看来这具身体确实是没有什么家人了。卓欣也能看出来，吴金荣、吴振祖都是真心对她好。吴冯氏虽然泼辣，但是在生活上也并没有亏欠自己，住在这里确实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吴冯氏不是坏人，经历了纳妾事件她的心也软了，看卓欣这样子就把她拉到榻上，揽到怀里“新衣服我都让秋果收起来了，明天早上咱们要到亲戚家拜年。你去年刚来的时候见过的那个喜儿姐姐，你还记得吗？她还惦记着你呢，还说绣了个荷包给你。”

    “赶明儿我也学刺绣，给舅舅舅妈都绣个荷包。”

    吴金荣心里听得美滋滋的，也坐上榻，“今年也病了耽误了秋天入学。等到开春本家的女学开学了，你也去跟着读书。咱们家里的针线房有绣娘，你要喜欢随时就可以学。”

    吴金荣和吴冯氏一起安慰卓欣，三个人坐在榻上聊着，吴金荣还讲一些小故事逗卓欣笑，聊了会他们夫妻俩人倒和好。

    屋里暖洋洋的，听着外面的声，卓欣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有疼爱自己家人，也有家了。

    当午夜的竹响起时，卓欣已经躺在矮榻上睡上一觉了。她被声吵醒后，迷迷糊糊睁开眼，吴振祖一张脸就在自己面前趴着，见她醒了“妹妹，快出来看烟花。”

    刚刚过凌晨，家家户户都放起了竹，只听噼噼啪啪的声音震耳欲聋。两人就走到院子里去看，不时还可以看到烟花炸开在乌黑的夜空中，美极了。

    吴振祖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黑夜里看起来又黑又亮。他站在卓欣旁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两眼亮晶晶的，含满着感情。

    卓欣知道他对自己好，在这漆黑的夜里有人陪着显得特别的温情，想到他马上就要离开去读书了，忍不住拉着他的手“表哥，你对我真好。过完年你就要去书院读书了，没有人陪我玩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每年春节都会回来的。等我以后像哥哥一样考中进士做官，我就带你一起去。”

    “傻哥哥，等你做官的时候，你就该娶妻子了，我也要嫁人了。”

    吴振祖脸色红红，过了好半天哼哼唧唧地开口“我……我，我不要娶妻子，你也不要嫁人。要不你干脆嫁给我吧。”

    卓欣脸一红，拜托，我们是表兄妹，近亲结婚容易产生残疾儿童。糊弄道“好晚了，我困了，咱们回去吧。”

    回到秋璧居，秋果服侍着睡下，卓欣穿越后的第一个除夕夜就过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清脆的竹声就打断了人的美梦。新的一年开始了。

    卓欣从头上的花，到脚上的靴子袜子都是绣房新做的，一身红彤彤的。就连秋果，也是一身喜庆的红色。卓欣不禁一头黑线，这都是什么风俗啊。

    正在这时，只见另一个红彤彤的人冲了进来“妹妹新年好，万事如意。”只见吴振祖穿得跟年画上的招财童子似地。

    不一会，贺兰谦也过来了。贺兰谦穿的是新做的一套紫色福纹外罩，一大早上就算见了个正常人，卓欣不禁感叹，人漂亮，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卓欣不知道，自己和吴振祖把一身红穿得格外喜气，两个人都是粉雕玉琢，看起来就好像是金童玉女，漂亮极了。

    三个人一起到前院给吴金荣夫妻拜了年。大年初一是要到本家拜年的。稍后吴家一家要出门，就只剩下卓欣和贺兰谦了。

    两个人坐着好无聊啊。卓欣发现，假如自己不主动开口说话，贺兰谦可以和你大眼小眼干坐着。而且，他一点也不觉得无趣或者有什么不妥。

    意识到这点，卓欣开口找话题“贺兰哥哥，你是在西北长大的吗？西北有什么好玩的？”

    “我从记事起就在西北生活，很多人都觉得，西北是个贫瘠荒芜之地，其实西北也很美。我们住的地方叫凤凰城，被称为沙漠里的塞上江南。那里有浩瀚无垠的沙漠，一座座沙丘如同大海的波浪。城外的龙盘山，春天绿树杂花，夏天凉爽宜人，秋天时红叶满山，层林尽染，冬天银装素裹，美极了。还有沙湖，芦苇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在苇荡深处，一团团绿苇的包围之中就是鸟岛。那里面，栖居着数十种几万只禽鸟，绿苇、蓝天、黄沙、碧波、白鸥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幅画一样。”贺兰谦充满感情地说着。

    “真漂亮啊。”卓欣忍不住感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景象一定非常壮丽。”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对，就是这样。西北的人非常豪爽，不像关内，做什么都有很多讲究。在西北，都是大碗吃，大口喝酒。虽没有这里锦衣玉食，但却觉得非常开心。”贺兰谦说得有点沮丧。

    卓欣安慰他“贺兰哥哥，三表哥你们过几天去书院读书，等你们有学问了，小可以修身齐家，大可以济世安邦，济世匡时，那才是大丈夫所为。更何况等你长大了，海阔天高，哪里不能去啊。我都羡慕你们。”

    “呵呵，妹妹要是男儿，定是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贺兰谦笑道。

    卓欣拨了拨案上的古琴，和着悠悠的琴声笑道“平天下还是得靠你们，我只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便可。”

    冬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粉雕玉琢的男孩和女孩，明明还是孩子的稚嫩声音，却都透着的成熟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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