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煜有女墨莫,乃当朝三王爷墨阳爱女,一岁能言,三岁能吟,五岁七步成诗,七岁以星煜郡主之名智退楼兰焰使,得皇上喜爱,封为云罗公主。
星煜皇室香火难旺,成帝登基数年,膝下数子夭折,顺利成长者只一人,嫡皇子墨偃月。
墨偃月自小聪颖过人,人交口称赞,皆言此子必登帝位,人中龙凤是也。无奈此子好男风,自知晓房事,日夜便只知行那-靡之事,半点不将国体颜面放在眼里,朝廷不满者众。
兜转间星煜出二位未来储君,一为嫡皇子墨偃月,二为云罗公主墨莫。
民间盛传二位星煜最尊贵的皇胄明里暗里为争夺皇位互斗,将皇险险翻了过来,而当时云罗公主不过九岁,墨偃月则虚长三岁。
最后却不了了之,墨偃月留,墨莫则于星煜消失,传言是出世拜师,星煜自此安然。
近日传言墨莫即将回朝,朝廷议论纷纷。
“那是想我回去还是不想我回去?”寄白将手上的纸扫了一遍后便扔在了一边,抱冷静道。
“近七成大臣仍对你抱有希望。”墨阳微微摇头。
“看你这个执政王爷怎么当的?都好几年了还让他们坚持寄白登基。”莫辛不满的戳着墨阳。
墨阳看了她一眼,将莫辛的手指包在手心,不让她作乱,仍看着寄白道,“你知道,偃月做事太过,你消失不见,朝廷众臣偏向自是该如此。”
寄白没有说话,她自是知道,想了想她又道,“那尚书也该得了我夏试的结果不是吗?他应该很清楚我如今是什么样子。”
墨阳美丽的面容便稍稍愉悦了,“他前几日才来找我哭诉,道‘你们家墨莫怎么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不接回来?难道真要等她成了普通人才知道后悔吗?’”
寄白面颊微微一抽,尚书自小便看好她登基,是几位重臣中最为关注她的,也最瞧不惯墨偃月。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既找爹爹哭诉,就证明他是真的担心自己是能力渐退,已经渐渐怀疑了。
但所有的重点都不在这,重点是,星煜中丞,“中丞如何?”星煜朝廷架构较别国特殊,一直存在中丞这独支,中丞权力极大,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因而星煜未来储君一事,一直都是他们的分内事。
中丞手段极为铁血,半点违抗不得,这也正是墨阳他们忌惮的地方,墨偃月好男风,这是在民风一直开放的星煜都是不被容许和接受的,因而若是墨偃月将自己好男风一事搅得天下皆知,他皇帝自然是做不成,这命,也不一定能存。
是以墨偃月同寄白一样,虽万般不愿做这金笼里的皇帝,也半点不敢作出抹煞皇家颜面的事来,不然即使皇帝只有这一个儿子也是无法的。
寄白亦然,中丞从来不讲情面,也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使是皇帝亦难见其真容。中丞几乎拥有超然的地位,连皇帝都无法撼动,是以他们动起手来也是雷霆手段,决不姑息。
即使不在乎自己的命,寄白也要顾忌父母,恐怕直到现在墨阳同莫辛也不知道为什么寄白这么坚持不肯当皇帝,只以为她是不愿被皇位束缚,只愿自在。
但只有寄白自己清楚,做皇帝,对她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也还不足以让她这般狼狈逃窜一次连一次,拼了命也不肯戴上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冠。
事实却是非皇帝嫡出的云罗公主墨莫,若要登基,墨阳和莫辛就必须死,为维护皇室的正统。掌管史令的三月对寄白如是道。
寄白也同样知道若是墨阳同莫辛知道这事,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但中丞极为隐蔽,能力超然,以明面对暗面,这最后的结果,不说也罢。
墨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仍道,“中丞近两年来无半分动静,想来也是得了消息的。你身旁怕是有他们的人。”
寄白垂了眼眸,闪过一丝嘲色,尔后抬首仍笑道,“那是再好不过,我每日的行迹都给人知道了才好不是,不然我不是白做了。”
莫辛皱了皱眉,忽然像看到了什么,她看着寄白的头发道,“你头发的颜色为什么这么奇怪?”
寄白压着声音,仍自若道,“哪里奇怪了?不是寻常人的发色吗?”
莫辛皱着眉盯着寄白的脸,似乎要看出什么异样来,寄白却仍是坦然相对,莫辛虽仍觉不对劲也就放弃了。却没有看到寄白袖中的手已紧握。
“如今看来,我们是该轻松些了罢,近两年的观察,他们也该下决定了。”寄白垂了眼眸。
墨阳颔首,“过几日成帝会再次入中丞,届时成龙成虫你都做好准备罢。”
寄白点头,“你们也早些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做的。”
莫辛轻轻抱了寄白一下,“到时再接你回去。”
寄白笑了,“我要八抬大轿。”
眼见着墨阳携着莫辛消失在黑夜的某处,寄白这才吁了一口气,浑身气力像被抽光了似的瘫倒在床上。
果然还是自己调制的药水不够好吧,不然怎么会还是让莫辛察觉到了不对劲。寄白将自己的头发解了下来,轻轻的用手顺着自己稍柔的发丝,她捉了一把发丝凑在鼻翼下仔细嗅了嗅,嗯,果然有两分五倍子的味道,对药草这么敏感的莫辛自然是能察觉出不对劲的。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不是莫辛,不能随意得到自己想要的药草,寻常药铺也是无法买的,只得寻其他药替代,效果自然是差了几分,千万指望莫辛回去不要认真去找罢,不然她又该如何解释?
寄白睁着眼看着天窗,心里有两分悲哀,风自窗外飘入,轻柔的拂在她脸上,她想了想还是又重新坐了起来,穿上衣服,绑上头发,推门而出。
“姑娘你要出去吗?”阿奴被惊醒,揉着眼睛问道。
寄白只淡淡道,“你睡吧,我只是上茅厕。”
“阿奴给姑娘掌灯吧。”说着阿奴就挣扎着要起来。
“不用,我自来就好。”说着寄白就自取了火折子往外走去。
此时已是丑时,星光稀疏,月光朦胧,持着灯笼的寄白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步一步往外走去,她走路极慢,一脚一脚的走的很浅,似乎飘在上头。王妈就曾说过她,女孩儿走路就该有女孩儿的样子,哪里能这般轻浮,一步一步都该踏到实处才是。
当时她只笑嘻嘻的答着,仍是这般作态,半点不改,王妈嗔了她几次也就随她了。她也走的自在。
如今又是没人,寄白更是随心所欲了起来,将灯笼里的火晃啊晃,亮一下灭一下的,即使无聊而幼稚,她独自在路上玩的也很欢快。
寄白沿着一路的记号一直走着,其实她每次做的记号都总会被人无意破坏,然后她就会被引到另一处地方去,但如今却是无事,无论最后方向是哪个,她都无所谓走。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寄白灯笼里头的蜡烛的发出的灯光越来越昏黄,好似风烛残年的老者在苟延残喘。寄白略略偏了偏头,干脆蹲下,将灯笼放在了地上,看着里头的蜡烛发呆。
或许是无法承受寄白的目光,蜡烛毅然决然的决定自裁,噼啪的一声,烛芯跳了一下,发出炫目而短暂的光芒,尔后就灭了。
寄白也没动,仍维持着一样的动作蹲着,直至她开始觉得头有些昏,这才放下了灯持,开始慢慢往前走去。
前头一直都是黑着的,寄白也不知道是全黑着的缘故还是自己眼睛的缘故,反正是一点也看不到前面的东西,她只能凭着记忆慢慢回忆前面有什么,该往哪边侧才不会撞到树。
“这个是无惠子,唔,”寄白皱着眉站定,她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无惠子的方向是灶房吧,寄白向来是东南西北分不清楚,在她看来哪边都可以用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来判定,唔,“无惠子左边的是广木香,那是灶房吧。”走左边,寄白想了想便往左边去了。
不知是自己心中空无一物所以对黑夜半点不惧,还是因为心中东西太多,藏的太深,反而是没感觉了。
寄白双手背在身后,闭着双眸,慢慢踱步向前。
砰,寄白撞上了一个物什,震退了两步。
不知从何处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拦住了她的腰。
熟悉的清香忽然萦绕在她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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