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白苍白着脸,猛地推开了公子入画就往外跑去,完全不顾自己身上此时穿着公子入画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系着,赤着双足,头发胡乱披散,脚还隐隐作痛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往门口光亮的地方跑去。
公子入画猝不及防被她猛的一推,失了重心,往旁跌去。倒给寄白足够的时间逃离了,寄白只听到身后传来一连串物体撞击的声音,却本无暇顾及师父是否受伤,她如今已是脑中空白一片,只听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只感觉得到自己愈跳愈烈的心跳。
师父看到了,师父看到了……
从未有过的绝望忽然涌上心头,他看到了,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曝露在人面前的脆弱和悲伤的缘由。寄白受伤的手指因为浸泡了水原本就更惨不忍睹,也因为她双手用力的紧握成拳,鲜血又汩汩流出,顺着衣衫,一时间竟是触目惊心。
耳边的风声呼啸,寄白不知道自己用什么速度在跑,有没有下意识的用了轻功,身后似乎隐约有师父的声音,远远近近,她更是没命的开始跑。
“花家八月八将举行一场酒试,选出三种酒进献给皇上做生辰贺礼,届时还望东方兄鼎力相助了。”一个声音微淡,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
“自然,家父千万交代的事我可不能弄砸了。”另一声音带着几分冷漠,连客套也吝啬。
寄白还来不及分辨她所听到的声音是谁,就这样直直的撞了过来,眼见着就要撞着最先前说话的那人,只见人影一闪,那另一人已挡在了那人之前,一掌已经递了过来。
正正的打在寄白身上,生生的让她滞了三分,寄白原本就因为心神不定,没有掌控自身真气,任由真气在四肢百骸流窜,脚程也是越行越快,自己本无法停下,倒藉着这一掌倒退了几步,再无力支撑,砰然倒地。
“你是谁?”一人厉声喝道。
哦,原来是东方易,那先前那人是花绝罢,寄白难得还想笑,幸好先前没撞上花绝,不然以他那身子骨,散架是不定的事。
寄白软绵绵的伏趴在地上,泥土的腥味窜入她的鼻尖,熏的她又是一阵头晕。
“你再不说话,别怪我不客气了。”东方易说着已又重新运掌。
“等等,她看着很熟悉,你不觉得吗?”难得花绝仍冷静的道。
“熟悉?一个女人穿的什么样子,赤着双脚,披散着头发,衣裳上还有血迹,这样的女人定然有问题。”东方易嗤之以鼻,尔后,他忽然一滞,“等等。”
“她的头发?”东方易,花绝同时惊愣住了。
寄白蜷缩在地上,无助的闭上了双眸,此时此刻就算她还有气力走,也无法从东方易的眼皮底下安然离开。
怪只怪自己运气实在不好不是?为了逃避师父嫌恶而震惊的神情她逃了出来,却在这里正正撞上花绝同东方易,果然上天本不待见她呢。
如今可好了,他们也瞧见了,瞧见了自己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寄白已然能够想见他们知道这所谓有问题的女人是自己后那震惊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嫌恶的表情,很伤人罢。
“她是人吗?”花绝迟疑道。
“有人的头发是蓝色的吗?”东方易同样迟疑。
“她的身影,好熟悉。”花绝喃喃道,身子已不由自主的往前踏了两步。
“你干什么?”东方易一把扯住了他,疾声道,“这样很危险!”
花绝愣在了当场,“她看起来好像很悲伤。”
寄白身子一僵,因为有人正靠近她,是东方易。“那就让我看看她有什么把戏吧。”他声音恢复了冷漠中带着三分戏谑,带着淡淡的冷酷。
她忽然笑了,低低的笑了开来,双手撑在地上,顿了一会缓缓转过头来。“想看是吗?不如我自来罢。”这是她的声音吗?怎么这么哑,真是难听。
花绝双手握拳,“你是谁?”
寄白才转过头来,还没让人瞧见容颜,就忽然面前多出一人将她猛地拥入怀中,熟悉的清香不约而至。
寄白忽然浑身发颤,眼泪就下来了,头也往他怀里埋的更低了些。
“师父。”花绝脱口喊出声来,眼中震惊之色立显。
东方易也是吃了一惊,方才他才站在那公子入画就忽然出现赶在他前头把那女人给护在怀里了。这样悄无声息的动作,他竟然半点也发现不了。
“非辞!”东方易瞪大了眼睛。
公子入画抱着寄白,有些紧。“你在发抖吗?”寄白轻轻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想,他笑了。
“是。”他回她。
公子入画将寄白从地上抱起,她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他。再面对沉默的花绝和东方易时公子入画的神色已是正常十分,“抱歉。”他轻轻道,“她无法见生人。”
东方易看着公子入画怀中的寄白,神色难琢,“她是谁?”
“或许日后你会知道,但不是现在。”公子入画轻轻摇头。
花绝并不说话,看着师父怀中女子□在外的双足,虽沾染了泥尘也仍莹白如玉。
公子入画不动声色的将花绝的视线挡住,“她如今衣衫不整,未免不雅,我先带她回去,你们自便。”
“她的头发为什么是蓝色的?”东方易忍了忍仍旧没忍住,冲口道。
公子入画同着怀中的人儿皆是一僵,寄白徒劳的往他怀里更缩了两分,自然也没瞧见公子入画眼中一闪而逝的怜惜。
他抬首看着东方易,“应我不把今日之事外道,可好?”
东方易深深的看他,“你的要求我从来没有拒绝过。”
花绝有些愣似的,仍是着魔的盯着公子入画怀中的人,半晌他才道,“师父,她……”
公子入画看着他,“绝儿同样这般应我可好?”
花绝上前了两步,仍是执着的看着他怀里的人,“师父你告诉她是……”
东方易皱着眉,“花公子,你失态了。”却也同样不解的看着公子入画,这女子是谁?为什么会让花绝也失神至斯。
“对不起。”花绝低了头,袖中的手紧握。
公子入画有些淡漠的略点了点头,便抱着寄白离开了那片树林。
“花公子?”东方易的声音有两分担心,“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服药时间到了?”
“没,没事。我很好。”花绝回答的声音很是苍白。
“你为何一直盯着那女子?”
“她,像一个人。”花绝的声音有几分飘渺。
“谁?”
公子入画已渐行渐远,花绝的话寄白听不清楚,也不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但那都不重要。
“你为何要跑?”公子入画淡淡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略顿了顿,“因为发色?”
寄白闭着双眸,低低的应了声。
公子入画又是一顿,“我并未瞧见你的头发。”
寄白愣了,抬头看他,“你分明瞧见了,不然为何当时顿住?”
面前就是东厢了,公子入画抱着她回了他的房内,将她轻放在床上后他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当时里间光极暗,我哪里瞧得清你的头发的颜色。”
“至于为何顿住,”公子入画伸手将她的衣襟拉好,“因为这个。”
寄白脸刷的就红了。
公子入画微微一笑,身子向前微倾。
寄白慌忙的抵着他的膛,慌乱的道,“师父,我还没准备好……”
然后,她就看着他面上的笑容慢慢扩大,最终不可抑的笑出了声,瞬间霾尽消,绚丽夺目,光华了一室。
寄白由羞及恼,“师父!”
“小脑袋里是装了什么?嗯?”公子入画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流玉瓷瓶。正是寄白身后小格子上的东西。
他将她伤痕累累的手指抬起,“画师的手就该好好护着,你却让它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了。”说着他揭开了瓷瓶上的塑封,倒出了里头的药粉,轻轻涂在她的伤处,微凉有些刺激,她手缩了一下。
“我知道错了。”寄白轻声道。
“我一直都在。”公子入画仍细心的给她的五指上药,淡淡道,“日后不要总想一个人解决所有。”
寄白看着他,他面上仍是浅淡的神色,长长的睫毛在面上投下淡淡的黑影。“师父长的真好看。”
公子入画手顿了下,“夸赞我的容貌并不能让我多高兴些。”
“可我能多高兴些诶,”寄白有些调皮似的道,“师父貌美如画,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
公子入画将她涂好伤药的手放在被上,静静的同她对视,手扶住了她的小脑袋,“不要妄图顾左右而言其他,告诉我,为何会这样?”
寄白一僵,果然还是要来的躲不过吗?她看着公子入画的眼睛,知道拖不过他,索放弃了。半晌,她才问道,“师父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药叫望江南吗?”
却也不等公子入画回答她又自顾自的答道,“望江南其实很普通,是治疗疮冻的一种药材而已,一般药铺都会有的,所以得到它很容易。但却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望江南也是一种毒,只是它的毒需要药引,那就是龙胆草,这毒就叫鸟不宿。龙胆草同样普通,且从来没人知道这两味药是能搭配着一起用的,也从未有人用过。”
“以前娘亲就教我许多药理上的东西,这两味药也恰好是我记忆最深的药草。这两味药合成的毒毒并不烈,但能让身体变得不敏感,抗毒。我一直怕死,所以就有调试鸟不宿,每日浅量服用,为的就是日后不会着了别人下毒的道。”
“但鸟不宿娘亲也只在书上念过,从未试过,我便是第一个。初时的确痛苦,过后我却也能忍受了,加上身子一直没出现什么大问题,我也就放了心。但我不知道鸟不宿反噬却也厉害,黑发一夜变蓝。”
寄白讲的很平静,眼睛却一直不看公子入画。
她没有说的是,她看过书,这蓝色不是最终的发色,最终头发会变成白色,鸟不宿会吸食她身上的所有颜色,直到最后一次反噬。
“我从来不照镜子,因为这样的我连自己都会厌弃。”寄白抬首对他虚弱的笑了一下。
公子入画垂眸,手亦抽开了。
她微微一笑,微嘲。“没关系的,我自己都不能接受更何况师父你。”她努力忽略自己心中受伤的感觉,仍道。
半晌,公子入画看着她,“你将眼睛闭上。”
寄白一愣,并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但仍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她的唇瓣被轻轻压上,她的口鼻瞬间盈满了他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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