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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福与祸(上)

    第二天一大早,刚过早饭时间,陈星就来叫门了。

    陈辰这时还没起床,他有点爱睡懒觉,加上现在身体也不好,家里没人管他,他就名正言顺的赖床了。

    等他洗漱完用过早餐,陈星在楼下已经等他一个小时了。不过从陈星的脸上可一点也看不出不耐来,光这一点就叫陈辰在心里佩服。

    吃早饭时,陈辰就琢磨着今天怎么安排。他想趁着陈星来的机会出去走走看看,总是这么憋在家里,他感觉没有真实感。这么想着,吃过饭,他就跟容爹打申请“我想跟小星出去走走”。

    容爹瞪了他一眼“就在家里说吧!”

    “爹爹,我跟小星都是大人了,有些话……爹爹,好爹爹,再说我们也不走远,还有小星在呢”陈辰一边讲道理,一边哀求道。

    容爹真是很想上去拍儿子一个巴掌,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这么能闹腾啊。不过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他还是心软了,想着孩子这段日子也被憋坏了,就放行了。只是在两人出发前千叮万嘱一番,当然嘱咐的对象是陈星,陈辰直接被他忽略了。

    对陈辰的决定陈星是没有任何意见的,能出去说,他更自在一些。

    出门之后,陈星就问陈辰要去哪儿,陈辰也说不出个地方来。依照陈辰的意思最好是能逛逛陈家,他头一次回来时看着这个大宅子就动心了。不过考虑到他目前认识的人有限,常识也有限,他怕惹出什么麻烦不好收场。想了想就说自己想去城里看看。

    “城里?具体城里哪里呢?咱们炽焰城可是火鸟第二大都市,你不会让我带着你四处乱跑吧?”陈星单独面对陈辰倒是放开了,不那么一本正经。

    “恩,你选个清净的地方吧。我就是憋太多天了,想放放风。”陈辰说得也很直接。

    “想放风?”

    “恩”

    “那好,你跟我走吧。”

    陈星领着陈辰又到了陈家的停车广场,叫了一辆飞车了,送两人到了市里一间名叫“茶音阁”的小茶馆。

    说是小茶馆其实不妥,这只是陈星的说法罢了。“茶音阁”占地足有五千平米,并且是设在有三百层楼高的瞭望塔的最顶层。瞭望塔最上面只有两层,一层是镂空的,开放给市民观光用的,更高的球形一层,则有人盘下来做了茶馆。

    安排司机把飞车停好后,两兄弟就进了茶馆。这馆子看门面着实朴素,一扇木门,仅能容纳两人通过,门前就一个门童迎来送往。进去后。陈辰才却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茶音阁”就是一个温室花园,球形的棚顶应该使用的是全采光材料,透光度很好,从里向外看,蓝天白云都清晰可见。室内不仅种植着各式温带植物,还修有假山凉亭,摆出小桥流水,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温泉瀑布,各种景致还不带重样的。看着天上飞的鸟,水里游的不知名的鱼,要是现在有人跟陈辰说这是一个公园,陈辰都绝对不会怀疑。不过能想着把茶馆建成这样,还建在三百层得高塔上,陈辰真觉着这茶馆的主人非同寻常。

    陈星跟穿着式样古旧衣服的领班说了两句,两人就被带到了一个靠近位于茶馆中心的小湖泊旁的梅花亭里。梅花亭子顾名思义,顶部呈梅花形状,底部是五瓣形的底座,亭内五柱五脊,上层覆着翡翠绿琉璃瓦,下层覆着孔雀蓝琉璃瓦,亭内设了白石的圆桌,又围了五个白石墩,亭前檐下悬着一块上书“东君三弄”的牌匾,亭子的周围还种了数株梅花,成一片梅林,其中一种红梅此时开得正艳,倒是应了“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陈辰坐在石墩上朝亭子四周张望,发现湖这岸只有这么一个亭子,且亭子的位置极好,既可以赏看梅花,又可领略湖景。只这么一会,陈辰就已经闻到了那隐隐约约的梅花清香。这里很安静,也很雅致,陈辰很满意。

    陈辰和陈星两人坐定后,都没急着开口,等茶品和果品上来了,陈星先给陈辰斟了一杯茶。陈辰端起来饮了一口,放下杯子,这才开口。

    “小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现在也没有外人。不过要是杜梅玲那档子事儿,你也不用说了。我信你,真的!”

    陈星听了这话似乎挺意外的,他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啥来。忙不迭的给自己满了杯茶,在手里端了半天又放下,才接了话。

    “你能信我就好……我记得小时候,我被罚跪祠堂,只有你偷偷给我送吃的。我爸打我,我二妈借机不让我吃饭,也只有你帮着我求情,还给我送伤药。没想到……长大了,你倒跟我疏远了,也不爱理我了……我这人嘴笨,不太会说话,不过我能罗嗦你的机会也不多了,今儿你一定要听我一句,杜梅玲那个女人,心机太深……你为人过于良善,怕是会被她蒙蔽。你要小心……我知道你可能不爱听,但不论你怎么想,怎么做,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最亲近的人……”

    说到这里,陈星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又沉声说道“我过段时间就要去诺顿星了。”

    “啊?!怎么会去那里?那里不是边境吗?听说,听说还在打仗!”听到这里陈辰此时心里已经翻了几个个儿,他这话几乎是没加考虑就脱口而出。

    陈辰没想到陈辰与陈星之间还有这段往事,更没想到的是陈星会去诺顿星。他看过原来陈辰日记,日记里对陈星的描述那真是,只能说原来的陈辰完全是把陈星当成了土豪地主,不把陈星打倒他是决不罢休的。可现在,虽然陈星只是寥寥数语,但陈辰可以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一种惆怅,一种不被信任、不被理睬的失落,还有淡淡的但确实存在的信任和关怀。

    陈辰被这种认知上的巨大反差震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虽然他跟陈星认识不久,但这个少年的沉稳早已打动了他,否则他也不会单独跟他出来。如果要选择一个人的话来相信,那陈辰宁愿选择陈星,当然这只是一种直觉,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是,我要去那里参军了。这次不是以陈氏子弟的名义,就是作为陈星,一个普通人。”陈星看陈辰半天也没反应,接着又抛出一颗炸弹来。

    “啊?”陈辰现在感觉自己除了“啊”,真就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已经完全搞不清状况了,陈星这难道是怕吓得他不够吗?

    这会儿,倒是陈星看着陈辰一副呆瓜样,有些开心起来,很爽朗的笑出声来。

    “哈哈,怎么只会啊了?这可不像你呀!我去参军有那么令人惊讶么?”

    “怎么想要参军呢?家里的生活不好么?”陈辰震惊之余也很好奇。像陈星这样前途光明的家族子弟,应该是族内重点培养的对象。陈辰一直觉着陈星应该会像族内其他英子弟一样,遵循着家族传统,先在内堂苦修,等进入高阶后就出任务,然后积累足够的功勋,成为手握重权的家族长老。

    “家里的生活哪里好了?是一群腐朽无能的世家子弟,整日里凭着自己祖上的那点功绩,洋洋得意目中无人好?还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被牺牲掉婚姻、梦想和未来好?反正,我是看不出哪里好来!” 陈星的话里留露着对大家族毫不掩饰的讽刺。

    “可是,可是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呀!”陈辰虽然心里很认同陈星的话,但是被堂弟这么压下去,总是有没面子之嫌,他这才又出声辩驳。

    “大家是谁?我不认为那会是我。”陈星的话很是掷地有声,话里有着一种特别的傲气和豪迈。

    “想要自由和梦想,那会有风险的。如果失败的话……”陈辰不清楚陈星是一时激动,还是早就谋划好了,但不管怎样,这样重大的决定,他希望陈星能慎重考虑,所以又出言相试。

    “即使失败了的话,也不会比现在差吧。再说人生不过数百年,到头来还不是英雄枯骨,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那我想做一回自己……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娘去世的早,我爹自从娶了二妈以后就不把我放在心上。我虽然顶着个家族天才的名头,实际上却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我二妈这些年这么整治我,不就是怕我抢了弟弟的继承权吗?我越是优秀,她就越将我当成眼中钉、中刺。其实这又何必呢?我本没想争过。我记得咱们在族里读书那会儿,先生有讲过火鸟联邦的历史,当年贝因托大帝也只是一个没军衔的小兵,但却在战乱中统一了火鸟联邦,又通过君主立宪的方式,将权利还给民众,开创出不世功勋。我那会儿也不爱读书,但是这段历史却记忆特别深刻。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我可能不会有贝因托大帝的机缘,但是我并不缺乏勇气和时间。你说我热血也好,自傲也好,总之,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出些什么。用自己的双手开创出一个崭新的未来,这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么……”

    陈星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也有点累了,长长出了口气,也不管陈辰是什么反应,端起茶杯先牛饮了一通,才看向陈辰。这个少年此时双眼明亮的惊人,红发似乎也像烈火一样燃烧起来,他用无比期待的眼神看向陈辰,似乎在等待他的肯定。

    陈辰看着对面的少年,陷入了沉思。这番话大概已经憋在这个早熟的男孩心里很久了,只是一直没能有合适的听众。

    “如果你都想清楚了,也不后悔的话,我支持你!你能这样想,已经超越家族的其他人太多了,很了不起!”陈辰这样回答。他望着那双明亮得如宝石一般的眼睛,一腔反驳的话都像是卡在嗓子里了,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想,很多时代以前就有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现在虽然时代不一样了,但这话也不过时,谁又敢说这个少年不会做出一番事情来呢。就算没做到,等他白发苍苍的时候,想想少年时的豪迈,想必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悔恨吧。不过尽管这样想着,他还是担心的问了一句:

    “家族那边你要怎么交代呢?”

    “我这次参加域外探险时,给家族立了大功。事后族长亲自接见了我,他问我想要什么,我就跟他说要去诺顿参军,他答应了。”

    “你胆子真大,也不怕那些老古董背后使坏……”

    “我二妈这些年没少给上头进贡,为的不就是那点继承权么?我现在主动退出,岂不是给他们省心了?估计很多人现在都在庆祝呢。再说他们现在也顾不上我,这次域外探险……反正家族最近捞了不少好处,有点实力的都忙着保住利益、瓜分好处,哪有闲心搭理我这点小事儿。

    “这样啊……”

    “恩,事情涉及族内的机密,我也不方便多说。不过有件事,你可要提醒容叔小心。莱因哈特家也牵扯到这次域外探险了,族里要跟他们结盟,已经定下来要联姻了。我听说,有人提议要让你嫁过去。”

    “恩,这个我爹爹跟我说了,不过没说得这么仔细。”

    “那容叔说怎么办了吗?”

    “还没呢”

    “那尽快吧,这事儿族里很急,俩家有很重要的利益交换,要是定了,就容不得你了。”

    ……

    陈辰和陈星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得很快。

    听着陈辰咕咕叫的肚子,陈星才发现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他当即决定和陈辰就留在“茶音阁”用餐,这样两人还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聊。今天陈辰对他的态度不错,两人聊得也很投机,这让他心情很好,话也多了很多,有些露出年轻人的真情来。

    “这不是茶馆吗?”听了陈星的决定,陈辰不解的问。

    “茶馆怎么了?谁规定茶馆儿就不可以供餐了?哈哈,这里不仅茶好,菜色也很独到,你尝尝就知道了。”陈星笑着回答。

    陈辰一想也是,倒是他过于拘泥于以往的印象,以为茶馆就是个喝茶的地方。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都可以来到幻想中的世界,有个茶馆管饭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想想,也笑着摇了摇头,跟陈星半真半假的说笑:“既然如此,那我可全听你安排了。如果饭吃不好,可不饶你。”

    “好,好,饭不好吃,我定当赔罪。要是饭吃得好,那你还得多陪我聊会儿,我在家里没人说话,可憋坏了。”陈星也是个有意思的,这时笑嘻嘻的回答。

    “你是没人说话么?我看你是怕别人看出你一身反骨,不敢说吧?”陈辰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吐他的槽。

    “哈哈,到是被你猜着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可是识时务……”陈星听着这话反而很高兴,还自吹自擂起来。

    “茶音阁”的服务果然是一流的,两人拌嘴的功夫,菜已经上全了。陈星很务实,没搞出什么十二个菜之类的,只点了四菜一汤,但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陈星拿起筷子,一边给陈辰夹菜,一边给他介绍菜品。

    桌上的菜分别是“九曲虾仁”、“烈火绯鱼”“火鸟饮茗”“雪裳牛“和“绿水青山”。虽然名字都没提茶字,但都是用茶做辅料制成的。

    “九曲虾仁”有点儿类似地球上的龙井虾仁,不过用的是一种名叫“九曲”的绿茶嫩芽烹制的,虾仁则是用的艾尔法星特产的“明虾”,整道菜清新淡雅,虾仁不但入口即化,食后还让人唇齿留香。

    “烈火绯鱼”是用红茶清蒸绯鱼,绯鱼的鱼鲜嫩无比,配着红茶的醇香,给人细腻清爽的口感。

    “火鸟饮茗”则是火鸟星域特产的希曼火**煮熟后,用一种名为“春城”的绿茶腌制而成的。

    “雪裳牛”就是用“雪裳”茶为配料做的小炒牛。“绿水青山”是一道甜品,用诺顿菊、沃尔沃苦丁茶、枸杞子加冰糖炖后,再放入煮熟的汤圆制成。这几个菜配上晶莹醇香的翡翠米,当即令陈辰拍案叫绝。

    陈辰这边夹一块儿鱼,那边挖一勺儿虾仁,吃得不亦乐乎,几乎不想停筷儿了。陈星可比陈辰斯文多了,还保持着大家子弟的风范,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不过陈辰在心里腹诽他是来得次数多了,才能装模作样的保持风度。不管怎样,陈辰到底秉持着“吃人嘴短,那人手软”的好习惯,饭桌上把陈星一顿夸,搞得陈星额头直冒汗,好几次都想再添几道菜,就怕堵不住陈辰的嘴。

    话说两人正吃到兴头上呢,就有那么一群不识趣儿的人,跑出来败兴了。起先这帮人就沿着湖,吵吵嚷嚷的看梅花。陈辰和陈星虽然嫌弃这伙人吵闹,却也没当这儿地方是自己家的,不许他人过来,只是抬头远远看了一眼,就皱皱眉头,继续吃饭了。不过这帮人,显然不如两兄弟知趣,看见有这么个亭子,几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女,就簇拥着一个少年,直接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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