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涯纪录给向子韶看，没有一个编剧可以比上帝更会描写残酷的人生了。

    既然上帝都写了剧本，他们就乾脆改编剧本吧！

    “尹湘和叶翔会恨死你。”向子韶笑说，他已经想像到两名爱将将来的日子会多悲惨。

    六

    尹湘和叶翔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像今年这麽倒楣，每天早上点就起来跑步，晚上练习到九点多才能休息。尹湘起码以前是乒乓球省队的队员，只是重拾以往的技术，但叶翔好静不好动，完全不会打球，面对这样沉重的训练日程，苦不堪言。

    叶翔以为这次来北京，只是单纯做资料搜集和感受国家队的氛围，没想到导演和编剧竟然安排他们和国家队的人同吃同住，连训练日程也要跟上。

    现在做演员居然要做到这个地步？有必要吗？

    又是一天早上，北京的冬天跟香港完全不一样，冷得叶翔快吐了，只想躲在被窝里继续睡觉。尹湘自小习惯了刻苦训练，不觉得是一回事，还是准时五点半起床，洗脸刷牙，还顺道叫醒叶翔。

    “起来，起来，要出去跑圈了。”尹湘一边热身，一边喊道。

    房间里只有他和叶翔，隔壁房间的人恐怕已经醒了。

    “咳咳……不出去了……”叶翔从昨天就开始头疼了，他想自己应该是生病了。

    “那我帮你找医生吧。”尹湘见到叶翔整个人蜷起来，声音沙哑，似乎真的是着凉了。

    南方人来到北方就是不能适应天气变化，幸好他们过几天就要回去香港，到时叶翔应该就会康复。

    “你让我躺一会儿……”叶翔病得有点神智不清，迷迷糊糊地回答尹湘。

    尹湘叹了一口气，还是跑了一趟医务室，把医生请到房里给叶翔看病，才放心出去练习。

    尹湘在操场一边跑圈，一边怀疑自己为何要这麽辛苦。不光是同学，连家人都以为他拍戏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在背後他要做多少工作，来准备一个角色。

    这个戏拍出来的票房如何，还是未知之数，希望他和叶翔不会白受罪一场吧。他倒好一点，叶翔大概是见到乒乓球就想吐了。

    吃完早餐之後，尹湘走进训练馆，见到叶翔正在暖身，走过去问他病情如何。

    叶翔指着喉咙，做了交叉手势，一脸生无可恋，尹湘不禁笑了，叶翔这会儿可要静下来了。

    “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尹湘笑说。

    叶翔不能说话，只能夸张地做口型。

    尹湘摇手说：“完全看不懂，你还是不要说话了，爱惜你宝贵的声线。”

    叶翔白了他一眼，开始做发球练习。他从来没有学过乒乓球，连看也没看过，现在被向子韶导演迫上梁山，好好的新年假期也要来北京学打球。叶翔愈想愈觉得自己像廉价劳工，亏他还拿了影帝，片酬却一点也没有涨，反而被剥削得更厉害。

    陪叶翔练习的教练也不跟他客气，做错就骂，叶翔有点後悔加入这个剧组了，但他是公司的签约艺人，不能说走就走，只能握着拍子，咬紧牙关练下去，练到教练满意为止。

    尹湘的情况其实没有比叶翔好多少，因为他本身的技术特点，跟他要扮演的人物完全不一样，所以要重新学过。

    “你到底有没有学过乒乓球？”教尹湘的教练也很郁闷，尹湘看起来很熟悉乒乓球，但拿起球拍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笨拙得很。

    向导演还跟他说尹湘以前是省队队员，带他会很省心。

    “我以前是打直拍，没学过横拍。”尹湘有点难为情。

    “那真是难为你们了。”教练对此也无能为力。再看看旁边手忙脚乱的叶翔，教练真的觉得尹湘是打得不错了。

    “没办法，我们要拍戏。”

    即使是休息期间，尹湘和叶翔也要去观察专业乒乓球运动员的练习，仔细研究他们的特点。

    “我看不出有甚麽特别。”叶翔只见到球来球往，每个人都跑得特别快。

    尹湘解释说：“你没发现他们的步法都很合理吗？而且一步到位，没有追求任何花巧。”

    “我不认识任何步法。”叶翔坦白说，“我连亚运会乒乓球冠军是谁都不知道。”

    “那你认识哪些乒乓球运动员？”尹湘也很少见到像叶翔对体育如此无知的人。

    “要不你问我知道什麽运动员好了。”叶翔活了十九岁，从三岁开始就和音乐打交道，睁眼闭眼都是音乐家，“我肯定说不出十个人名。”

    “请你别跟我说。”尹湘决定继续专心观察运动员们，回到宿舍还得做笔记，把重点记下来。

    叶翔吐了吐舌头，也盯着他要扮演的角色原型，看着对方是怎样打球。虽然说人物传记电影容易拿奖，但是你扮演的角色太有名，而且仍然在世，就很难道了。恰巧叶翔和尹湘要扮演中国最有名的两个乒乓球运动员，因为两年前的里约奥运，他俩基本上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就算走到街上访问市民，只要有留意过奥运会，都能喊出这两个人的名字，甚至说出他们的特点。

    唉，演员真的不易做。

    年假结束，叶翔和尹湘回香港上课，在馀暇时间继续找专业教练上课，向子韶给他们定下的日程表是每天练球五小时，还要重温角色以前的比赛，远的不用看，就从零八年开始看，看一场做一场的笔记。

    叶翔下课之後，就会找尹湘一起去体育馆打球。向子韶怕他们偷懒，特地请助理天天定时到馆里盯着他们，一定要跟教练打满五个小时，才能离开。

    "阿翔，我们真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了。"叶翔满腔的痛苦，只能借着打球和说话发泄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叶翔慢慢抓到打球的要点，但跟自小接受严格训练的尹湘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好几次都被尹湘扣死了。

    "我们当然良心了，谁会为了拍一部讲乒乓球的电影而学乒乓球？"也不知道是世界变了，还是万荣太守旧，动不动就说要他们体验人物生活，说这样演戏才会更投入。

    "我的人生只有乒乓球了。"叶翔戒了他最爱的音乐，专心一致看乒乓球联赛的赛事。

    "你有得出任何心得吗？"尹湘笑问，又把球打到叶翔接不住的地方。

    "小时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叶翔捡起地上的白球，恨恨地说。

    尹湘笑了笑。

    叶翔的家庭背景跟他南辕北辙，叶翔的父亲是医院院长，母亲是心理医生，标准的中产家庭，自幼学外语和乐器，若不是叶翔做明星的话，恐怕他已经去了美国升学，根本不用学打球。

    "尹湘，打球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叶翔学了大半年，已经觉得打球很疲倦，还会令人产生挫败感。

    "突破了心理障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