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芸转过头去,身前身后都是陌生的面孔,可是玉却已是不见了人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一定是刚才人多的时候给挤散了,思芸朝身边的玉翠问道:“你可看到玉姑娘了?”
玉翠朝周围瞧了瞧,也焦急地摇头道:“没有啊,怎么这一转身玉姑娘就不见了?!”
“应该就在附近,只是走散罢了,玉翠咱们分头找找,等一会儿到南河边再会和吧。”思芸心里也着急,不过想着玉也不是小孩子了,虽然走散了,也不至于就一定出什么事。
这一晚的街道人山人海,思芸在人群中寻找着走散的玉,可是只有人声鼎沸,只有满街的喧嚣繁杂,却不知道这个小妹妹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到了南河边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护城河两边的人们都在往河里放着花灯,水波被摇曳的灯火晃出遍布的碎金,那些嘻嘻笑着的人儿,心里大概也都怀着祈愿吧。
思芸坐在河边树下,等着同玉翠会和,一边看着河里的灯儿在水中静静漂流。
身后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思芸感到仿佛是有人站在她的身后,蓦然回头,不由却是愣了一愣,忙站起了身,退了一步。
陆千寻微眯着眼看她,手中折扇轻摇,淡淡一笑道:“你在这儿等人?”
思芸定了定神,行了个礼道:“没想到会遇到郡王,真巧。”
“不是巧,”陆千寻说,“你和你的小姑子走散了,所以在到处找她是不是?”
思芸看着陆千寻,难道,他竟一直都在跟着自己?
“你不必这样看我,刚才我碰巧遇见了你身边那个丫鬟玉翠,她找到你走丢的小姑子,我便命人送她们先回沈府了。我自己过来见你,是有些话想要同你说的。”
思芸垂了垂眸,陆千寻的心意她是知道的,大婚之夜送到的那串重新镶好的手珠,不是不让她震撼的。可是她也早就有了自己的选择,对他,真的已经无话可说。
“郡王,于公,我只是一名小女子,不会有什么好同你说的,至于如今沈家的状况,想来你要比我更加清楚;于私,我是沈家的媳妇,同你在这里这样见面已是不妥,更别提还有什么好说的了。”
陆千寻撇嘴笑了笑,倒也不在乎思芸的冷漠和抗拒,只问她:“他待你可还好?”
“这与郡王有何关系?”
“芸儿,你总是这么倔强。”陆千寻的脸上闪过一抹疼惜,多少次他多想把这个女子搂入怀中,可是一次一次,他表达了自己的情意,可最终她却依旧成了别人的妻子。
“你已经救了沈家全家的人命,如今你也不必再委屈自己,若是他待你不好,你又何必再留在沈家?”
“这是我的事,不劳郡王费心。既然玉翠已经同玉妹妹回去了,我也该回府了。”思芸低头行了行礼,便要告辞。
陆千寻拦住思芸,知道她的子,便软了语气道:“好吧,你既不想同我说,不说便是了。只是这里人来人往,你又孤身一人,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府,我送你回去吧。”
陆千寻见思芸似乎不大愿意的样子,心里的那股子傲气又上来了,便道:“我陆千寻好歹也是个郡王,难道你还怕我会掳□子?你放心,我只送你到沈府门口,不会让沈家的人看到的。”
思芸想了想,自己一个人回去,的确是不太方便,况且陆千寻这么说,她再拒绝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便点了点头,由着他走在自己的身后。
天色渐晚,城里的喧嚣也渐渐开始静了下来。走在回沈府的路上,思芸刻意同陆千寻保持了一段距离,她走在前面,而他则跟在自己的后面。一路上,思芸并不回头,知道他在身后,却也没什么话再要说的。
到得沈府前的小巷子边,陆千寻的贴身小厮丁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郡王,可算等到你了,沈姑娘和玉翠姑娘已经回府了。”
思芸见了等在这里的丁安,才明白过来,原来陆千寻在市集见到玉翠和玉的时候就早安排好了,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沈府的门口便在那边,思芸从巷子过去也不过几步远的路程。她正要同陆千寻告辞,却见沈府门外似乎有个身穿缁衣之人迈着急急的脚步正走过去。
思芸提着灯笼过去,那缁衣之人她在白云庵是见过的,好像是法号圆心,同思萱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圆心师傅?”思芸喊着她。
“呀,芸姑娘真是你。”圆心见了思芸仿佛十分激动着急,她也不管思芸已经嫁人,仍是喊着她芸姑娘。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这儿,是不是三姐姐出什么事儿了?”思芸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圆心忙道:“正是呢!今天早上起,圆静就发起了高热,白天里倒还好些,我给她煎了药喝下去了些,可是到了晚上却是越发严重起来了,如今已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浑身都烧得厉害,我实在见着没法子,便赶紧过来找你了。”
思芸一听,急道:“起早就发了高热,怎么不去请大夫,却要拖到现在?”
圆心也有些无奈:“芸姑娘,你是知道白云庵是个什么地方的。我们这些出家人虽在里边静心修习,可说穿了却都是些遭了唾弃的人。原本我早上想去回了主持,替圆静请个大夫瞧一瞧的,可是主持却是没什么好眼色,说什么不过是小病,自己熬些药便也就过去了。已经到了白云庵出家,难不成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圆静气不过,便也不肯再去求她,只是现如今我瞧着那样子,仿佛是熬不过去的样子了,我心想你素来对圆静极好,总能想到法子帮她的。”
“对对……”思芸颤着声,她听到了思萱遇到这样的事情,又是心急又是心疼,恨不得立刻上翅膀,就飞到白云庵去照顾她。
“我……我喊人去备马,还有大夫……”思芸正要敲门,手上一紧,却是陆千寻拉住了她,眼神中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来不及了,你和这位师父先上马车,我先送你们去白云庵。”
“那……那大夫……”
“你放心,你这里也请不到什么好大夫,我这就让丁安去将赵太医请过去,一定不会有事的!”陆千寻看着思芸,他的眸中仿佛有着一种令人不得不去信赖的力量,这个时候,思芸知道陆千寻说的不错,思萱病成那样,的确是耽搁不起,若是回了沈家再赶马车,再去白云庵,已是不知什么时候了。
这个时候,思芸的心里全然念着思萱,顾不了那么多,便听了陆千寻的,上了他的马车,一路疾驰,奔到了白云庵上。
一进思萱的房间,思芸的心便揪了起来。微弱的灯火之下,思萱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口中仿佛梦呓一般喃喃自语。思芸过去了她的额头,烫得吓人,赶忙起身绞了一条帕子替思萱敷在了额头上面。
陆千寻在旁边劝道:“别急,丁安已经去喊赵太医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思芸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转过身对圆心道:“圆心师父,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芸姑娘请说。”
“我刚才匆匆忙忙赶过来,都还没来得及回去打个招呼,我留在这儿陪着三姐姐,你能不能替我再去一趟沈府,同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圆心点点头:“芸姑娘放心,我这就过去。”
圆心刚走,赵太医便提着药箱赶了过来。思芸朝他行了个礼,急道:“太医,请你快瞧瞧我三姐姐,她看起来……好像很不好。”
赵太医认得这是唐思芸,心想她不是沈家的三少么,怎么会同郡王在一处的。只不过他心里想想,口中却是只道:“翁主放心,先待在下把一把三姑娘的脉再说。”
陆千寻将思芸拉到一边,安慰道:“你别急,赵太医是太医院的副院判,他看过之后,一定不会有事的。”
思芸心中难过,看着思萱病得这么重,心里有如刀绞。她的三姐姐如今过着的便是这样的日子,就连病了,也只有她一个亲人会过来看她。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选择,思芸不知道思萱有没有后悔过当初她要来白云庵的这个决定,如果她将来能有多一点的能力,一定要让三姐姐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
陆千寻看着思芸皱着眉头心焦的样子,心中不由一痛,她的喜怒哀乐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可以影响他的心情。
今天他在南河边上看见思芸的时候,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同她说,想要问问她好不好。他希望她过得好,可是又不想听到她和沈琪之间的恩爱。他看到了她,便想要同她多呆一些时间,仿佛只要能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静静陪着她,便也已经足够了。
赵太医替思萱诊了诊脉道:“三姑娘的确病的不轻,若是再晚些请大夫医治,后果不堪设想。好在现在还算赶得急,一会儿我开了药方,就让人赶紧去抓药,立刻就要给她煎了服用,另外这几日也需要人在她身边好好照看着,免得病情起什么反复。”
赵太医一边说,思芸便在边上一边不住点头:“赵太医多谢你了,我会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三姐姐的,今晚真是麻烦你了。”
赵太医承的是陆千寻的面子,他是个聪明人,在旁瞧着郡王与思芸之间仿佛就是有些不对,但是这些事情他自是要装作不知道的好。陆千寻又同他说了几句套话,赵太医知道自己不便久留,就先由丁安送了回去。
至于药材,陆千寻身边也没有别人,他也不顾自己是堂堂郡王,亲自出去跑了一趟同和堂替思萱将这些药抓了回来。
要知道现在可是半夜,若不是陆千寻锲而不舍地敲门喊人,那同和堂的老板哪会在半夜起来给人开门啊!
思萱服下了赵太医开的药之后,似乎平静了一些,虚汗发的也少了一点,后半夜倒是安安静静睡了起来。
思芸忙了一夜,真是累坏了,一回头去,看到陆千寻同样也显出疲惫的脸,不由有些歉然,说道:“郡王,今晚真是多谢你了。”
陆千寻浅浅一笑:“芸儿,你我之间不必这么气。你三姐姐现在似乎看起来好些了,你先回去歇一歇,这边我派人好生守着便是。”
思芸想想也是,自己一晚上没回府总是不好,也该回去一趟。
她同陆千寻一起走出了白云庵的大门,陆千寻知道庵里的那些人也都是些跟红顶白、拜高踩低的,便让思芸先去门口等他,他过去嘱咐几声。
思芸走到了山门外,天色仍是漆黑一片,只是门外却有灯火,好像是有人等在那里。
“三郎?”思芸见着走来的那人,不由惊呼起来,跑过去眼泪已是淌了出来,“三郎你怎么来了?你可知道,三姐姐病得好生厉害……?”
沈琪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沉,他见着思芸轻吁了一口气,将她搂在自己怀里道:“我听圆心说了,这就赶来了。她现在可还好?”
思芸含着泪摇摇头:“不怎么好,这几日我需得过来好好照看着她。三郎,我三姐姐是个可怜人,她现在……她现在身边也只有我一个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月华之下,陆千寻的一袭白衣出现在思芸身后,见到正搂着思芸温言细语的沈琪脸色顿时有些不愉起来,同样,当沈琪看到陆千寻的出现时,大婚之夜他的那番羞辱又重现在眼前。
他在思芸耳边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思芸咬了咬唇道:“今晚我遇到了郡王,是他送我到白云庵来的,也多亏了他找了太医过来,三姐姐现在才好了一些……”
沈琪上前一步冷眼看着陆千寻,他并不惧怕他是个权倾天下的枭臣,也不怕他再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沈家,他冷冷说道:“宁懿郡王,多谢你今晚仗义相助。只是你应该知道,芸儿是有夫之妇,你这样只怕于理不合吧。”
陆千寻冷笑一声,不屑道:“迂腐。”
沈琪走到陆千寻身边低声道:“我是不是迂腐都好。郡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是也希望郡王明白,我沈琪如今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是保护自己妻子的能力还是有的,希望你以后……离思芸远一点!”
说着沈琪过去牵起思芸的手,说了一声“走”,便带着思芸匆匆离了白云庵。
这个陆千寻,在他心里就仿佛是一个魂不散的人,他的每次出现都深深打击了他曾经骄傲的自尊。他不想再看见他,更不希望思芸再看见他。
上了马车,突然之间,沈琪抱住思芸狠狠向她吻去。这吻有如突然之间决堤的潮水,那样令人措手不及,思芸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都要被他吞没了一般。
他的舌尖长驱直入撬开齿关,寻觅到了她的丁香小舌,狠狠纠缠在了一起。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琪,即使他们成婚这一个多月,他也一直都是谦恭有礼,从没有这样的失态,为何今晚就……
他的手抚上了思芸的部,一阵用力的揉搓,几乎就要将她的呼吸扼断。
他压在思芸身上的某个部位,让她清晰感觉到了那里的变化。
思芸心中一惊,猛地推开了沈琪:“不,不要在这里……”
被打断的激情,让沈琪清醒了过来。他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他那样嫉妒,嫉妒得简直就要发疯,嫉妒得再也不像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沈琪了。
他整个人就好像被泄了一股气一般,瘫倒在了马车的座椅上,清醒的意识逐渐恢复。
“对不起芸儿,我……我刚才失控了……”
他拉着思芸的手,十分诚恳而又认真地对她说:“只是芸儿,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好吗?再也不要单独和这个陆千寻在一起了好不好?”
思芸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原来他的内心深处是这样的惧怕着陆千寻,是她让他产生这样强烈的不安吗?
她点点头,倚在沈琪怀里答道:“好,三郎,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再也不单独和他见面了,哪怕只是偶然遇见,我也躲他躲得远远的好吗?”
沈琪这才安静地放下心来,重重点点头,手里将爱妻搂得更紧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这个天真的要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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